探讨齐家文化的主要经济形态

一　丁

石陶同志的《黄河上游的父系氏族社会——齐家文化社会经济形态的探索》一文^[25]，对齐家文化的社会性质的分析，我个人是同意的。但是，关于社会经济形态的意见，有点不同的看法，提出来和大家一起讨论。

石陶同志认为“齐家文化的人们主要从事于畜牧，农业的生产活动，畜牧和农业在当时的经济生活中占着同等重要的地位，甚至畜牧比农业占着更重要的地位”^[26]。这个看法是值得讨论的。

齐家文化出土物中，关于畜牧方面的资料，计有家畜四种，即猪、羊、牛和狗，其中猪骨出土最多，其他三种在量上远比猪少。

首先，让我们来分析一下这四种家畜与农业关系及其在经济生活中的地位。

猪　由墓葬中随葬猪头的数目来看，少则3个，多则可达68个。由其数量之多，可以想见当时养猪业是很发达的，在当时社会经济中有一定的作用，但不能起主要作用。为什么这样说呢？因为，猪是杂食动物，要养猪业发展，必须有充足的饲料，而饲料主要依靠农产品，特别是粮食，由此可见，只有农业发展了，作为家庭副业的养猪业才能得到相应的发展。反之，养猪业就得不到发展。

羊　在游牧部落和民族中，或一些以农业为主的定居畜牧的部落和民族中，羊都是大量饲养的一种牲畜，假如是前者，它占社会经济的主要地位；如是后者，则占次要地位。是前者或是后者，需要和当地的自然环境联系起来考察。若地多沃土，就宜农业；若少草原牧场，就不利于游牧。因之，这里出土较多的羊骨，表明是以农业为主的定居牧畜，其饲料来源一部分以至大部分要依靠农业供给。许多遗迹也证明齐家文化的人们是定居的而不是游牧的部落。

牛　虽然它是食草动物，但在很大程度上，它的饲料来源要依靠农产品。考虑到齐家文化分布于西北的黄土高原上，冬季时间长，牛的过冬时间长，因此，其饲料更需农作物的产品供给，不然就难以发展。

狗　虽然在动物分类上属肉食类，实际上它是杂食的。不过无论在游牧部落或民族中，抑或定居的农业部落和民族中，狗在任何社会阶段的经济生活中都不起主要作用。(www.xing528.com)

一般而论，定居部落中的牧畜，是以农业为基础的，处于农业的从属地位。只有游牧部落和民族（包括半定居半游牧的部落和民族在内）中的牧畜，在社会经济中才起着主导作用。

齐家文化分布于东起渭河上游，西达甘肃武威，在青海到海南藏族自治州的黄河沿岸，北抵宁夏回族自治区的河成阶地上^[27]。这地区是冲积而成的阶地，堆积中含腐殖质较多，土质较肥沃，是宜于农业的。大量的石斧、石刀、石镰和骨镰等生产工具的出土（生产工具是人们谋生的手段，很大程度上能反映出当时人的生产面貌），也证明当时人是从事农业的。现在，当地的人民，拥有相当数量的家畜——主要是绵羊，但主要的生产还是农业；这一事实对我们了解古代人的经济形态是有启发性意义的。

以畜牧为主的部落和民族中，其所饲养的牲畜，除大量羊外，还成群的养马。如大青山以北的蒙古族同胞。马在这些民族和部落的经济中占有重要的地位，它不仅是人们的主食之一，而且又是不发达地区的主要交通工具和运输工具。这个文化的遗址和墓葬中未出过马骨，也间接地说明了牧畜在当时当地的经济生产中仅居次要地位。

就目前所知，农作物的遗存，发现的比较少，仅有粟一种。发现少的原因是：草本植物，特别是禾本科植物，极易腐朽，难以保存。因此，不能因发现农作物的数量和种类少而产生错觉，由此得出当时农业不发达的看法。不过现有材料告诉我们，粟是当时人普遍种植的一种农作物。它既在墓葬中发现，也在居址中找到过，是上述说法的可靠证据。

从一般的社会经济发展的规律来看，并由齐家文化遗址出土物中有骨镰等生产工具的存在，可以推断，当时人可能处于发达的锄耕农业阶段。

由以上简单的分析，可以肯定，农业生产是齐家文化的主要经济形态。当时人饲养的家畜，是以农业为基础的牧畜，是以农业为主的家庭副业。当然，由于出土数量多，在当时的社会经济中起着相当重要的地位。但与农业比较，绝不是两者同等重要，或牧畜更比农业重要，而只是农业经济的补充和附庸。吴汝祚同志的看法，我是表示赞同的。他说：“猪是以农业生产为基础的家畜，猪骨的大量发现，一方面说明了家畜饲养的发展；另一方面也反映了农业生产的迅速发展。”^[28]

（本文原载于《考古》1961年第7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