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家等墓地初步分析 -齐家文化

墓葬是以风俗习惯方面反映当时的社会制度和生产发展状况的一个侧面。为了避免个别现象和偶然性的产生，揭露整个墓地来进行分析研究，是十分必要的。

秦魏家遗址是一处保存较好的齐家文化墓地。对一个墓地所反映的当时的社会性质，以往只从男女合葬墓来进行分析说明。我在这里将此墓地，试做进一步的分析探讨，以期对这墓地所反映的问题有较全面的认识。下面介绍秦魏家墓地的一般情况。

秦魏家遗址有南北两个墓地^[13]，南部墓地规模较大，有上下两层墓葬，其中下层墓只零星地分布着八座，上层墓有九十九座，分为六排，每排墓葬呈东北西南向排列，第一排墓葬（自北向南数，下同）有十五座，其中单人葬十座，成人合葬墓四座，成人和儿童合葬墓一座；第二排也有十五座墓，其中单人葬十一座，成人合葬墓两座，成人与儿童和成人与婴儿合葬墓各一座；第三排十三座墓，其中单人葬十二座，成人与婴儿合葬墓一座；第四排二十三座墓，其中单人葬十九座，成人合葬墓两座，成人与儿童合葬墓一座，又有不明葬式的一座；第五排二十五座墓，其中单人葬十七座，成人合葬墓四座，成人与儿童合葬墓一座，又有葬式不明的三座；第六排八座墓，都是单人葬（图六）。这六排墓葬中，没有成人合葬墓的只有第三、六两排，正是两排有成人合葬墓之后，出现一排没有成人合葬墓，并且墓数也较少。

图六　秦魏家南墓地的墓葬分布

成人合葬墓十二座，经人骨性别鉴定的，男性的为直肢葬，位于墓坑的右边，女性的为侧身屈肢葬，居于左边，面向男性。这样的葬俗，解放前，在我国有的兄弟民族中还有遗留，如云南怒江傈僳族自治州福贡、贡山等地的怒族，过去曾实行夫妻合葬，夫为仰身直肢葬，妻为侧身屈肢葬，面向其夫。又如，新疆维吾尔自治区察布查尔锡伯自治县金泉公社的锡伯族，夫妻实行分棺合葬，夫为仰身直肢葬，妻为侧身葬，面向其夫，并在夫棺的右壁，妻棺的左壁，各凿一个小孔，作为灵魂出入的通道，使其在另一个世界仍归过着夫妻的生活^[14]。

墓葬中随葬的陶器都较少，以三至五件的为多，最多9号墓只有十件陶器，因此，随葬品比较丰富的墓葬，主要表现在猪下颌骨的随葬数量上。如第二排墓葬的6号墓，有猪下颌骨六十八块，52号墓，有猪下颌骨五十五块；第一排墓葬的50号墓，有猪下颌骨三十四块；第三排墓葬的9号墓有猪下颌骨二十六块。用猪下颌骨随葬在二十块以上的，就是这三排墓葬。猪下颌骨作为财富的象征。那么，这些男性在当时的氏族部落内，是富有者，可能也是经济上的支配者。

在这个墓地的第一、二、三排墓葬的东侧有一个石圆圈建筑。这种石圆圈建筑，可能是作为原始宗教活动的场所。从石圆圈的所在位置分析，可能与上述三排墓葬的关系比第四、五、六排墓葬更为密切些，这也反映了一、二、三排墓葬的地位较四、五、六排的有所不同。

秦魏家遗址的北部墓地有墓葬二十九座，分为三排排列：第一排有墓葬七座，其中单人葬五座，成人合葬墓两座；第二排有墓葬十一座，其中单人葬八座，成人合葬墓三座；第三排有墓葬十一座，全是单人葬。第一、二两排有成人合葬墓，第三排没有成人合葬墓。这种现象，与南部墓地相同，这绝不是偶然的巧合，是有其一定的社会意义。(www.xing528.com)

秦魏家遗址的南北两个墓地，当是父系氏族社会的公共墓地，氏族成员死亡后，依照氏族内的习俗，有次序地埋葬着。在每排墓葬内，有贫有富，如南部墓地的第二排墓葬中的5号墓，只有一件陶垫；7号墓只有一件侈口罐；26号墓没有随葬器物；而41号墓有豆、罐等陶器三件和猪下颌骨十一块；52号墓有豆、罐等陶器四件，猪下颌骨五十五块，小石子四十块。第三排墓葬中的31号墓，只有骨针一枚；68号墓没有随葬器物；而9号墓有豆、罐等陶器七件，猪下颌骨二十六块。这些情况充分反映了富者不仅随葬器物较多，而且又用较多的猪下颌骨随葬；贫者、随葬器物甚少，有的甚至没有。贫富分化虽已显露，但是这两者又同埋于一排墓葬之内，反映了他们之间的血缘纽带还是相当紧密地联系着。每一排墓葬，可能是代表一个父权家族。上述的男女合葬墓，可能是父权家族的家长或其重要成员的墓葬。当然不能就此认为其他所有的墓葬，都是一般成员的墓，再没有父权家族的家长或其重要成员的墓了。例如，南部墓地的6号墓为成人与儿童合葬，有豆、罐等陶器四件，猪下颌骨六十八块和骨匕一件，用如此多的猪下颌骨随葬，在这一个墓地内，也属首位。这种墓葬，无疑是富有者的墓，有可能是属于父权家族的家长或其重要成员的墓葬。这种父权家族的家长及其重要成员，生前有支配其财产和其他一般成员的权力，死后也与其他成员有异，可以享有较多的财富随葬，有的还可以享受与女性合葬的权利。在墓葬规模上，成人男女合葬墓也较单人葬的墓为大。

与秦魏家墓地相邻的大何庄墓地，发现齐家文化墓葬八十二座，其中小孩墓（年龄为一至八岁左右）五十五座，成人墓只有二十七座，并与小孩墓交叉地埋葬在一起^[15]，墓葬排列远不及秦魏家规整。

齐家坪墓地发现有八人和十三人同坑的墓葬，看来一人是主，其余像是殉葬的人。在99号墓内发现一面青铜镜^[16]。

皇娘娘台类型的皇娘娘台遗址，发现墓葬八十八座^[17]，其中第一、二、三次发掘的有二十六座，第四次发掘的有六十二座。以第四次发掘的六十二座墓葬分析，墓葬的排列也不及秦魏家墓地那样整齐为序，打破叠压关系也比较复杂。这种现象，与大何庄墓地有相似之处，可能是反映了氏族成员之间的血缘纽带比秦魏家墓地要松弛得多。

皇娘娘台墓地第四次发掘的六十座墓葬中，有48号和66号两座墓葬为三人合葬。66号墓已遭到破坏，48号墓保存比较完整，居中的是男性，仰身直肢葬，左右两侧是女性，侧身屈肢。在男性身上随葬石（玉）璧八十三件，玉璜一件，脚下有陶器七件，又有小石子三百零四块。一男两女的三人合葬墓的出现，可能反映了父权家族比秦魏家的有了进一步发展。随葬八十三件石（玉）璧，为其他墓葬中所未见，可能是对男性墓主人具有较高社会地位的一种反映。象征社会地位的石（玉）璧礼器随葬得如此之多，再结合其他地区内有青铜器的发现，和墓葬中有殉葬人的现象，虽然还不足以说明齐家文化已进入文明阶段，但是至少可以说已经邻近文明的门槛了。

皇娘娘台齐家文化的有些墓葬中，反映的社会发展阶段，要比秦魏家遗址高一些，能否就此断定秦魏家遗址早于皇娘娘台遗址呢？可能性是有的，也不一定就是这样。有较多的民族学资料告诉我们，就是在同一个部落内，不同的氏族，有的已进入父系氏族社会，有的还停留在母系氏族社会阶段。在考古学方面也有不少的事例，例如，1959年发掘大汶口遗址的墓葬一百三十三座，分属后期阶段的早期和晚期，后期阶段早期的社会性质是属父系氏族社会时期；诸城呈子遗址的大汶口文化的墓葬，也是属于后期阶段的早期，而社会性质是属于母系向父系过渡的社会形态^[18]。同是一个考古学文化，时代相同，而社会性质各异，这是社会发展不平衡的必然结果。因此，不能以社会发展阶段的高低来区别时代的早晚，需要从发现的各种遗迹、遗物，进行全面的分析对比，才能得出比较恰当的答案。

皇娘娘台遗址发现的30号墓，是成人合葬墓，随葬陶器三十七件，有双耳彩陶罐，具有马厂期的风格；侈口曲颈罐、直颈双耳罐^[19]，与秦魏家遗址下层的36号和89号墓中的同类器物相似^[20]。又如皇娘娘台遗址的38号墓，也是成人合葬墓，随葬陶器六件，有双大耳罐、直颈双耳罐等器物^[21]，也与秦魏家遗址下层的89号墓随葬的同类器物相近似^[22]。以此观之，皇娘娘台遗址的齐家文化，确有与秦魏家遗址相当的早期遗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