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除动作的暗示：以失效/移除动作为核心的主题暗示

第五卷第二章《“这个要消灭那个”》一文中，“这个要消灭那个，这本书要消灭那座建筑”这两句话是什么意思？“这本书要消灭这座教堂”，副主教这谜语般的话语有什么深文奥义？我们在这里不妨略作讨论。这是雨果对建筑艺术的又一次深入的解读。

小说中出现了三次作者对巴黎圣母院作为建筑艺术的学术解读。从前言开始，雨果就暗示，自己是在有意识地创作这部建筑文学作品。小说的灵感来源于圣母院钟楼暗角处墙上的希腊文——命运。另外，小说单独用第三卷第一章论述了保护文物建筑的观点。最后，第五卷第二章《“这个要消灭那个”》又阐释了雨果什么样的思想？

“这个要消灭那个”有两方面的意思。一是反映出副主教对印刷术这个新鲜事物产生的恐惧心理。相比于讲道时用手写的稿子、说出来的话，他对于印刷出来的文字感到惶恐不安。“这是预言家已经听到解放了的人类在轻微细语和开始活动时发出的惊呼，他看出了将来智慧要代替教义，舆论要推翻信仰，人们要摆脱罗马。”人类的思想随着印刷术的问世而四处扩散，势必会跳出神权的统治。这表示一种权力要被另一种权力所取代。

二是，“它预示着人类的思想在改变形式的同时也将改变表现方式，每代人的思想不再用同样的方式同样的材料来写，哪怕是用石头写的十分坚固持久的著作，也将让位给用纸张印刷成的更加坚固更加持久的著作”。这表示一种艺术将代替另一种艺术。

从人类伊始到15世纪，建筑艺术一直是人类的百科全书。当人们感觉记忆太过沉重，就会用最直接、最恒久、最自然的办法将其记录在某一处——竖起一块石碑，后来逐渐发展成建筑。而建筑艺术一直是记录人类活动最神圣最伟大的文字，是人类思想的象征。

中世纪初期，整个欧洲几乎都在组建神权政治，于是我们看到了古希腊建筑和古罗马建筑死而复生，这便是有着阴郁风格的罗曼式建筑。但随着人们开始追求自由，新事物开始萌芽，权威开始受到威胁。当文明发生了变化，建筑艺术也更新换代，哥特式建筑代替了罗曼式建筑。建筑艺术也摆脱了神秘、神话和法则的束缚，千奇百怪的想法也逐渐流行起来，人们依靠建筑这本大书来充分表达自己的思想。(www.xing528.com)

直到15世纪，建筑艺术一直是人类思想的重要载体，在这段时期，世界上没有任何一种稍微复杂一些的思想不是以建筑形式表达的，最后人类所有重要的思想都被写在了建筑物上，永存于天地之间。

在15世纪，人类发现有一种保存思想的方法不仅比建筑艺术更持久，而且更简单易行，那就是印刷术。

印刷术的发明是人类历史上的重大事件，它是一切革命之母，人类的表达方式从此彻底更新。思想一旦变成印刷品，就比任何时候都更难销毁；它四处扩散，不可捕捉，不可摧毁。

这恐怕就是“书籍将要消灭建筑”的原因吧。人类的思想总在不断地发展变化，新的思想、新的艺术、新的权力总会以它特有的魅力消灭旧的思想、旧的艺术、旧的权力。《巴黎圣母院》这部小说揭露了部分教士的阴险卑鄙、宗教法庭的野蛮残忍、贵族的荒淫无耻和国王的专横残暴，鲜明地体现了反封建、反教会的意识，相信必定会有新的思想、新的制度将要消灭那个封建保守的制度。这句“书籍将要消灭建筑”恐怕也是作者呼唤革命的主题暗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