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情爱类
北管主要的源流便是明清小曲,刘廷玑在《在园杂志》中讲:“小曲者,别于昆、弋大曲也。”[6]意思是说,“小曲”之名是针对“大戏”而言,并非指作品篇幅大小,小曲可以小到只曲也可以大到套曲,当然以短小精悍为主要特征。在这种小曲中,情爱题材的作品影响最大,传播最广,留存最多。一方面,由于时调小曲等歌唱性作品的题材较适于表达美好的人间情爱,也是艺术创作的历史所形成的传统。另一方面,明末清初,封建加强,把妇女、爱情、婚姻纳入封建礼教之内,但资本主义萌芽在城乡发展,促进了人的觉醒和爱情婚姻的自由、自主意识,于是人性便在歌唱中得到宣泄,也反映了当时社会存大大胆追求爱情的风气。如北管《泗洲调》唱词:
昨天等郎二更鼓,今日等郎鼓三更,我的郎你不来了,哎哟哎哟,我的郎你不来了。
我郎不来真不来,免得小妹置胸怀,奴两眼泪满腮边,哎哟哎哟,奴两眼泪满腮边。
但等五更天明亮,大街小巷走一遭,遇郎奴就把气淘,哎哟哎哟,遇郎奴就把气淘。
小奴正当房中焦,忽听有人把门敲,想必是我郎来了,哎哟哎哟,想必是我郎来了。
用手开开门两扇,一把搂住郎的腰,我的郎想死我了,哎哟哎哟,我的郎想死我了。
左手倒上一杯茶,右手就把香烟拿,与哥哥落坐一下,哎哟哎哟,与哥哥落坐一下。
用手揭开青纱帐,鸳鸯枕下垫下腰,鲜花儿被郎摘下,哎哟哎哟,鲜花儿被郎摘下。
双手揭开红绫被,大红毯子更暖脚,一夜好梦到拂晓,哎哟哎哟,一夜好梦到拂晓。
歌词平白通俗,句中的衬词与叠字,主句末尾的重复句等,都表现痴心女子对情郎的思念、等待、焦虑、相会等一系列变化过程。
表8-3 北管《泗洲调》唱词结构表
《四洲调》各段都由五句组成,唱词的字数结构为七、七、七、四、七,每段句数都严格对称。其中,第四句为衬词重叠句,也是泉州北管常见的衬词方式。最后一句则是第三句完整的重复。这种前后一致的构词格律、规整的节奏、对称的句式结构及约定俗成的用韵规则是明清小曲中常见的,体现了明清俗曲规范的格式和一定的程式性表现。
2.咏物类
多有咏物的作品,最常见的是咏花草、咏人物、咏事务,最大的特色是借物喻人、借物传情,多以“风”“花”“雪”“月”或春、夏、秋、冬等为题材的内容,说明这类题材,自明清以后广受欢迎。如《四季时》唱词:
春风花草香,游赏过池塘,踏花归云马啼响,邀佳客醉前亭,一曲满庭响。(www.xing528.com)
夏日晴暖和,鱼儿戏新荷,西湖十里好烟波,银波里掷金棱,人唱采莲歌。
秋景千里好,落叶颇满舒,十年读尽五车书,出白屋步云衙,堂堂府中居。
冬雪飘院篱,银花铺满地,品梅傲雪庭前立,手攀暖暖酒壶,疑在云雾里。
该曲版各句唱词的字数结构为:五、五、七、六、五,每段篇幅不大,但句数严格对称,类似于分节歌形式。这类曲子在北管中为数不少。从文学上讲,显然也要具备文学修养的人才能拟作。该作虽然抒发文人情怀,但作品的韵味又与民间风格很是接近,朗朗上口,通俗易懂,体现了文人对民间音乐的关注和亲近,正如冯梦成在《夹竹桃》“后叙”中所言:“无中生有把歌翻,诗句拈来凑巧难。”正是有了文人的参与,使得明清俗曲在文词上显得讲究、文雅、细腻。
3.生活类
作品中也有相当部分以反映市民日常生活中的寻常事为题材,不雅不驯,或者表现人们对于幸福的憧憬与追求,对美好、快乐的渴望,或表现人们对现实生活的不满,对不公平世事的感慨等。如《叹姻花》唱词:
一更里叹姻花,骂一声爹妈做事差,先前将奴家八字来排算,道奴家命苦排凡桃花,嗳哎哟。怨了一声爹,恨了一声娘,养大了你该就该嫁人家,嫁了贫穷是奴命,为什么将奴家卖在烟花巷,的哟。
二更里进绣房,同伴你姐妹泪汪汪,你我命苦都是一样,奴不知何日你选去是非关,嗳哎哟。闲无事,学弹唱,一时三刻无主张,前世丈夫前不知面,这都是前世你激了短头香,的哟。
三更里泪满腮,前门来送客后门客又来,牡丹花开众人也来采,终身大事何人来安排,嗳哎哟。相思起,大不该,不该了与你鱼水落阳台,倘若款待一段不到家,客官怒气骂奴不好待,的哟。
看唱词,作品属于“更”类,无论从“更”的时间特点,还是唱词内容来看,都应该不够完整,或者在传唱的过程遗失了后两段不得而知。
表8-4 《叹姻花》结构分析表
与前两个作品相比,该曲词格和曲格自由松散得多,依据音律与内容,唱词字数不拘,自由伸缩,不仅每句字数不一,不同段落之同唱句的字数也不尽相同,表现出小曲广泛的适应性和生存能力,最后的衬词“的哟”表现出无奈与无助。
4.佛教类
泉州北管中还有小部分与佛教有关的作品,这类作品有些对佛教不敬的文字出现,如《尼姑下山》:
清早出门,远望着尼姑下山,你往东我往西,哎哟哎哟咿的哎哟,大家各自行。你好大胆敢打娘,你无修心哎哟。
据估计,明代全国佛教寺院数以万计,僧尼在成化年间有数十万人,史学家认为,由于明太祖早年曾在濠州皇觉寺当过和尚,明成祖因靖难之役又得僧人帮助,是以明代佛教的地位极为崇高,但在民间,民众对佛教的信仰程度究竟如何呢,这些鲜活的民歌,无疑给我们提供了考察这个问题的独特视角,即讽刺与批评和尚、道士之类人,似乎是民歌的传统,如杨公骥《唐代民歌考释》中,就专设《和尚、道士》一章,细述这类型民歌的特点。再如敦煌民歌《童子得出家》云:“童子得出家,一生受快乐。饮食满盂中,架上选衣着,生佛不拜礼,财色偏染著……”这类民歌抨击的共同点,即普天下和尚的寄生生活,贴近现实,反映了其时一般民众的心声,所以能够得到时人的喜爱并在韵文发展史上占据重要地位。故冯梦龙对明清俗曲有“最浅最俚,亦最真”的评价,因为它真正“达人之情性”,即对真情的渴望和对一切陈规旧习的批判与反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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