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代明清俗曲中的歌词特点及家族关系

现在保留下的明清俗曲作品，绝大多数都只有歌词，曲谱较为罕见。冯梦龙、王廷绍、华广生等明清文人辑录的作品具有较大的影响力，为后人的研究提供了丰富的资料。这些时调小曲自明代滋生流行，到清代并未削弱，反而更繁衍。除此之外，弹词、鼓词、道情等也大量涌现，各地的戏曲小戏种类繁多。由此俗曲也在多种乐种中得到运用和嬗变，产生的俗曲也更丰富，所以我们较容易地能在北管中找到的相近歌词。

泉州北管中的《葡萄》：

轻轻来到葡萄安架。葡萄架下有一枝桂花，嗳哟嗳哟。

那葡萄青枝绿叶满盘，那桂花一棵一棵够长，嗳哟嗳哟，

安架左手下葡萄，嗳哟，右手折桂花。先吃葡萄后带折桂花，嗳哟嗳哟，

水溜溜的葡萄香喷喷的桂花，嗳哟嗳哟，吃了葡萄准叫人难舍。

对照清代王廷绍编订的《霓裳续谱》中的《轻轻来到葡萄架》：

轻轻来到葡萄架，葡萄架下有一棵桂花。那棵桂花青枝经叶开满杈，那葡萄一嘟噜一嘟噜头朝下。酸的溜儿的葡萄，香喷喷的桂花。左手掐葡萄，咳哟右手掐桂花。吃了葡萄，带上桂花。见情人说些风流话。你与我同解香罗帕。

《白雪遗音》的《葡萄架》：

轻轻来到葡萄架，（绣鞋刚半扎）。葡萄架下一树桂花，（香风阵阵刮）。那桂花青枝绿叶开满叉，（朵朵放黄花），那葡萄一嘟噜一嘟噜穗头朝下，（美味可夸）。酸溜溜的葡萄，香喷喷的桂花，（爱杀奴家）。左手掐葡萄，哎哟，右手摘桂花。吃了个葡萄，戴上朵花。哎哟酸杀奴，叫奴难舍难丢下，（常在心牵挂）。好时光盼郎早早的回来罢，（把奴想杀）。(www.xing528.com)

上述三者，歌词内容描写完全一致，泉州北管《葡萄》省去《白雪遗音》和《霓裳续谱》中后两句情爱话语，使作品似在咏物而非言情。此外，《白雪遗音》中的《葡萄架》，唱词每句句尾多了帮唱性质的衬词，称为“带把”。泉州北管《葡萄架》每句句尾则用哎哟哟等虚词。三者同家族血缘关系一目了然，毫无疑问。

再以《纱窗外》为例，唱词的比较：

表7-1　泉州北管与小慧集之《纱窗外》唱词比较

泉州北管《纱窗外》有五段唱词，每段三句，句式与字数基本为五、五、六、五、七、五、五。句尾多以哎哟为衬词，这在泉州北管唱曲中经常可见，曲牌带有明显的故事情节，结尾均为“喜得喜得下，喜得喜得下”。《小慧集·小调谱》是明清俗曲中重要的作品，以工尺谱的形式收有七首俗曲音乐作品，其中第一首便是《纱窗调》，只有两段唱词，即与泉州北管《纱窗外》前两段内容相仿，句式和字数十分严谨，均为五、五、五、五、八、七，描述少女思春的情景。相比之下，《小慧集·小调谱》之《纱窗调》显得更为简练朴素些，结尾的“哈哈咦哈咦哈哈”，使整首作品在思念忧愁的情绪中显出俏皮的味道。从旋律上看，它们也是大同小异的：

谱7-3　泉州北管与明清俗曲《纱窗外》曲调比较

《纱窗外》这首曲牌，在今天河北、江苏、湖北、四川、福建等许多地方传统音乐中可以找到作品的变体遗音。李家瑞在《北京俗曲略》中称《纱窗调》即为《罗江怨》，而《罗江怨》又是产生较早的明清俗曲作品，因此，《小慧集》之《纱窗调》是考证今天类似作品比较早期和较为原始的重要依据。对比发现，泉州北管《纱窗外》与《小慧集》之《纱窗调》的旋律也大致相同，应当说，无论从唱词、旋律还是格律看，泉州北管都较完整地保存了明清俗曲的原样。

泉州北管中这样与明清俗曲关系密切的曲牌及曲词还有许多，如《卖杂货》《四大景》《红绣鞋》《算命》《玉美人》《剪剪花》，它们的词文虽不完全一致，但高度相近，此种情况说明泉州北管中部分曲牌应出自于明清盛行的俗曲，这些俗曲在北管中被忠实地传唱承袭，才能在历经长期流传后，仍保留着与明清俗曲极雷同的曲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