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湾的北管源自闽粤,随早期移民传入台湾,落地生根于语言、信仰、习俗与族群等均和原居地大致相同的新环境,却有完全不同的境遇,当大陆这头的剧种多已式微,而在台湾却融合为家族式的乐种,成为台湾传统音乐独特现象。
(一)王振义的看法
台湾学者王振义在其所著的《台湾北管》中云:“台湾北管与南管音乐对举,用以区别彼此音乐的不同。南管……自泉州传来台湾,以闽南语演唱。北管音乐,乃泛指北方传来的音乐,不是以闽南语演唱,而是用类似‘北京话’的北方语系唱念,即以福建以北闽南语系外的北方语系(如吴浙语)……最先传入台湾的北管音乐当是昆曲,时当荷郑时期前后。清乾隆前扣传来的音乐大抵上是花雅并存,即是同一戏中,昆曲及地言腔调并用……”[5]王振义还认为广义的北管传自福建以北的地方,近年来北管戏曲的研究,更进一步提出在地理上,可溯源到浙江、广东或更远的山西或陕西。
(二)吕锤宽的看法
台湾学者吕锤宽在所著《北管·弦谱集成》一书中曰:“北管或北馆,广义指音乐风格,或一种音乐活动,狭义则指特定的乐种,它的乐曲各类包括牌子、谱、细曲、戏曲。”[6]
(三)白慈飘、林聪仁的看法
台湾白慈飘、林聪仁在《北管春秋:艺师王金凤访谈录》中称:在明清两代,中国各地有许多新兴的地方声腔向南传播,其中,在清代初年经由广东、福建传至台湾的北方语系戏曲,统称为“北管”,其传入的時间约在乾隆、嘉庆年间。北管的范围其实包含了两个剧种:乱弹、四平,但传统的四平戏已在日据时期消失,因此,现今多把“乱弹戏”等同“北管戏”[7]。
(四)林谷芳的看法(www.xing528.com)
台湾音乐家林谷芳在《本土音乐的传唱与欣赏》称:“北管”泛指早期传入台湾,所有以官话(正音)演唱的各种声腔,以及非闽南、非客家语系的各种音乐,包括花部乱弹与雅部昆曲,四平腔和其他非福佬、非各家系统的各种声腔。[8]
以上释义并不统一,但共同的是,众多释义都提到官话、中州韵,谓之北管唱念的唯一用语。何谓中州韵,《中国语言学大辞典》解释为:“‘中州韵’所代表的语音系统虽是中国许多戏曲剧种在唱曲和念白时所使用的一种字音标准,但实际上并不统一。它以《中原音韵》音系为代表。”[9]李新魁认为,“中原音”或“中州音”一般指以洛阳为代表的河南音,元代的共同口语就是以这个洛阳音为基础的河南方言。《京剧唱腔研究》一书列举了三种关于“中州韵”的涵义:“第一种是指以河南开封为中心的语音,因为河南古称‘中州’;第二种是指各剧种相互作用逐渐形成的共同的抑扬顿挫的唱念腔调;第三种是指元代北曲所使用的字音,即元大都(今北京)的字音,后来辗转传递到昆曲,昆曲保留了北元曲某些特点,变更了某些调值和分韵。”[10]
综合各家所言,作如下补充:
北管是明清后在闽台地区闽南文化圈中产生的新名词,北管的“北”字揭示其来源,即由中国北方传入福建闽南地区各种官话戏曲和民间音乐,闽南人眼里的“北方”还有另一层意思,即把福建以外的,持非闽南方言的地方,而不是通常地理上所指的中国北方。该区域的人们也将操非闽南语的外乡人称之为“阿北仔”,“仔”读“a”而不是“zai”,在闽南人口气中略带有轻视和亲切的味道,如称婴儿为“囝仔”。但如南音,闽南人就称为“曲”,而不是“曲仔”,同样,北管作为正音,在闽台地区被视为大曲。闽南人习惯,“管”“阁”都含有“曲馆”之意,如民间称呼演唱南音、南乐的曲馆为“南馆”“南音阁”,故将这些使用中州音韵、唱念用官话的外来声腔和小曲统称为“北管”,以对应“南管”,如台中“新美园剧团”之眉幕即书“北馆”字样以表明馆阁性质。
当然,并非每一种外来戏曲都汇入北管,也并非每一种外来戏曲都在闽南地区留下深刻的印记。台湾学界一般认定北管来源于闽南移民,现在也广泛流于闽南籍(主要是漳州地区)百姓当中,找到历史上在闽南流行的官话乐种并找到它们与台湾北管的共性,才能证实两者之间的相互关系。
北管通过多种渠道传入闽南地区,又随着闽南泉漳一带移民播迁而扎根于台湾,成为台湾最具影响力的传统音乐,两者同根同源,同异并存。台湾学者吕锤宽根据调查提出,虽然北管音乐随着早期垦殖的闽南人传入台湾,而该音乐文化现象主要流传于漳州籍移民的社群,以此推论,它当为来自福建省漳州地区的传统音乐戏曲。另外,根据对漳州现有传统音乐的了解,该地区并无如台湾的北管音乐文化现象,也无相似的音乐社团、馆阁活动。因此,北管音乐已成为台湾传统音乐的独特现象,且融入本地汉人的宗教、民俗与生命仪礼的各个层面[11]。梳理两岸北管的历史轨迹,考察北管文学形态与音乐诸声腔形态的各种特色,有利于对两岸北管音乐的对比与源流追踪。作为多种剧种的混合体,闽台北管堪称中国戏剧中外雅俗之变的经典个案。没有清代中叶后花雅观之变,就不会有北管的产生;不全面了解闽台北管的丰富多样性,便难以深入理解明清中戏剧的历史嬗变与本质特征,归根结底,它们是闽台社会百姓审美观念变迁的重要标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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