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摄影有着非常丰富和复杂的历史,但其蕴含的本质问题无非是“什么是摄影”(What is photography?)和“什么是照片”(What is a photograph?)。真正的摄影师必须能够回答这些问题,为此他们必须深入了解摄影的历史。[4]
对摄影史的了解有助于了解摄影。摄影艺术的发展和摄影技术的进步密不可分。早期的摄影工艺发明家们对发明所做的阐述,不仅是确立发明优先权的例证,更加为后世研究者和摄影师提供了阐释性的文字资料。
最早的工艺虽然有各种缺陷,但是镜头、照相机设计、化学显影技术推进了摄影工艺的改进。19世纪末期,摄影工艺开始往轻量、廉价的方向发展,逐渐取得商业的优势,开启21世纪的摄影新时代。摄影工业也随之成长起来,照相机变得可移动和更加便携,更多的人可以拍摄照片,彩色摄影和动态摄影也成为可能。摄影被广泛应用于社会生活和各个行业中,图片成为每个时代的主流媒介之一,我们观看、探索世界的方式也随之改变。
因此,本节将溯源性地了解摄影技术的缘起,重新解构和认识摄影史。
据资料记载,早在1800年之前,就有许多关于感光物质和照相暗箱的研究。
从字面上看,希腊文的照片“photo”和图表“graph”组合在一起的意思是“光画”(light drawing)。即使在今天,当摄影已经来到数字化影像时代,其最优雅的表述仍然被视为光线作用于化学物质的稳定影响。光是可见光谱形式的能量,如果光或其无形的能量波不通过化学手段获得最后的照片,它就不能根据这个定义被确定为一张照片。[5]
16世纪的炼金术士发现,将海水融入硝酸银溶液中会变成一种白色的混浊的液体,在日光照射下迅速变黑。这就是卤化银的光学反应,但是因为人们热衷于炼金而忽视了这一现象。
第一个用银化合物光化学反应原理制作图像实验的是德国人约翰·海因里希·舒尔茨(Johann Heinrich Schultz,1687-1744)。1927年,舒尔茨在一次试验中,将硝酸银和白垩的混合物装进瓶子然后涂在纸上,上面覆上一张减除字母缺口的黑纸。放在太阳下暴晒之后他发现,只有减去字母缺口的部位变黑了。于是得出结论,这一变化是由太阳光而非太阳热量所致。
英国摄影工艺实验先驱托马斯·韦奇伍德(Thomas Wedgwood)在友人汉弗莱·戴维(Humphry Davy)的协助下,试图将映在暗箱上的图像取下来。他们将涂有硝酸银溶液的纸放入其中进行试验,但是因为感光不足而失败。在这个过程中,他们发现银和氯化钠结合会产生更加敏感的氯化银白色溶液。这一试验结果于1802年发表在皇家科学研究所杂志上。韦奇伍德和戴维可以说是最早将暗箱和感光材料结合起来的探索者。
在1816年左右,尼埃普斯也尝试利用暗箱来获取纸基上的负相,并以硝酸固定部分影像。由于对此工艺的曝光时间和成像效果不满意,他转用另一感光材料(沥青)进行试验。
他注意到,暴露于日光下的沥青蚀刻版面比较难被溶剂溶解。他先在石板、铜板、锡板、锌板、玻璃板上分别涂用薰衣草油溶解过的沥青,当沥青干燥后,版面就留有曝光的物像。然后,他再用迪佩尔油、薰衣草油或松节油等溶液,将未曝光区域的沥青溶解掉,曝光区域的沥青便制造出一个负像。
发展到后来,尼埃普斯统一用蜜蜡溶液处理那些感光版的工艺,把未曝光区域的沥青用溶剂溶解掉,感光版上的负像影像便清晰可见。而把此版再做酸性溶液蚀刻,便制成实用的印刷版了。尼埃普斯称这些印版为“日光成像”(heliographs),“日光成像”工艺后来被认为是照相印版工业的基础概念。
尼埃普斯制造的日光成像版,是摄影史上已知的唯一留存的利用照相机获取的著名影像实例。1826年,尼埃普斯期望创制一种稀释薄沥青涂剂的日光成像工艺,这促使他拍摄出世界上公认的第一幅照片,这就是著名的《窗外景观》(View from the Window at Le Gras)。《窗外景观》至少花费了8个小时曝光,拍摄了窗外的建筑物和地平线的轮廓。此影像现在有三个复制版本:第一个版本于1952年3月复制于英国的柯达研究实验室,为明胶工艺的银盐照片;第二个版本由海尔穆特·杰恩斯海姆于1952年3月20日至21日在英国的柯达研究实验室复制,为水彩画纸基的银明胶工艺银盐照片;第三个版本由哈瑞·兰索姆中心(Harry Ransom Center)和保罗·盖蒂博物馆(J. Paul Getty Museum)于2002年6月复制,为彩色数码打印照片。
图3-1 《窗外景观》的第一个复制版本:1952年3月复制于英国的柯达研究实验室,为明胶工艺的银盐照片,尺寸为20.3厘米×25.4厘米
图3-2 《窗外景观》的第二个复制版本:1952年3月20日至21日在英国的柯达研究实验室复制,为水彩画纸基的银明胶工艺银盐照片,尺寸为20.3厘米×25.4厘米
图3-3 《窗外景观》的第三个复制版本:2002年6月由哈瑞·兰索姆中心和保罗·盖蒂博物馆复制,为彩色数码打印照片,尺寸为20.3厘米×25.4厘米
1826年,路易·雅克·芒代·达盖尔接触到尼埃普斯。达盖尔是巴黎流行的“西洋镜”(diorama)的发明者,他正在寻找固定暗箱影像的方法。当他们相会时,尼埃普斯正因在伦敦推介日光成像工艺未获成功而感到沮丧,而达盖尔当时掌握的只有磷光粉实验和一种叫作“熏图”(dessinfume)的烟绘图画技术。1829年,为了实现其共同的目标,尼埃普斯与达盖尔结为合作伙伴。
1830年代初,达盖尔和尼埃普斯观察到,光线会使置于碘蒸汽里的抛光银版先前曝光的部位变暗。尼埃普斯把使日光成像受光变暗的技术运用于抛光的银版。尼埃普斯和达盖尔还研发出physautotype工艺,这是一种用松香代替沥青涂于银板的日光成像的变种工艺。这个工艺制作过程虽然缓慢,但是影像优于之前日光成像的效果,更像不久后发明出来的达盖尔法银版照相。据推测,大约就是在这一时期,达盖尔研究出了使他日后成名的成像工艺。他的实验起于用碘蒸汽处理后的银版置于照相暗箱的后面,然后施以足够的曝光,一个完整的黄底子上的紫色负像就在照相机内的感光版上形成了。这些影像虽然清晰且精细,但却不能在底版上维持很久。
1833年在尼埃普斯去世后,他的儿子伊萨多(Isadore Niepce)继承了他与达盖尔的合作关系。在早期研究的基础上,1838年达盖尔发现利用镀有碘化银的钢板在暗箱里进行曝光,然后以水银蒸汽进行显影,再以普通食盐定影。与之前需要长达一个小时甚至更多的曝光工艺相比,新工艺只需要几分钟。
1839年8月19日,法国科学院和美术学院的联合集会公布了达盖尔的银版摄影书,并授予达盖尔和伊萨多养老金奖励。法国政府放弃对这项发明的专利,将这项发明贡献给全世界。这一天被认为是摄影术的开端。
1834年,英国学者威廉·亨利·福克斯·塔尔博特(William Henry Fox Talbot),开始氯化银实验。塔尔博特虽然熟悉如何调配硝酸银与氯化钠的比例以影响其敏感性,然而通过照相机获得影像还是需要数小时之久。
不过,他在实验中发现了一种降低影像未曝光部位敏感度的方法。塔尔博特将其影像置于高浓度氯化钠溶液和稀释的碘化钾或溴化钾溶液中,化学作用导致曝光部位呈现棕色、橙色、黄色、红色、绿色和淡紫色。这种工艺实际并未化解掉未曝光的氯化银,所以这些影像只是简单地被认为是“稳定”的。如果影像不经强光曝光,可能会保存数年,甚至能经由日光接触曝光而在感光纸基上制成第二张正像印片。固定的负像底片和由之制作的正像照片,皆被称为“光像图”(photogenic drawing)。氯化银纸基必须用照相机经过几个小时的曝光获得负像底片,然后依照负像的规格做日光曝光的接触印片,制成正像照片。负像纸基经历过一次印制正像照片的曝光过程之后就会变暗,而无法再用作第二次正像制作。1839年时的塔尔博特法正像图像华美、柔焦但仍然对光敏感,与达盖尔法成像的感光度、持久性和影像精致程度相比,塔尔博特纸基成像显得很慢且难以在日光下展示。1839年5月,约翰·赫歇尔(John Herschel)爵士在看到达盖尔法成像后,曾说:“这是一个奇迹。塔尔博特的光像图与这样的影像比就是小儿科了。”
1839年,伊波利特·贝亚尔(Hippolyte Bayard)发明了在纸上直接摄取正像的工艺。该工艺用碘化钾溶液漂白在涂布纸基上曝过光的氯化银,然后用海波溶液对照片做永久定影。贝亚尔曾寻求法国政府承认他的摄影发明权,但他的直接正像工艺制取的影像虽然具有永久性,但是成像速度缓慢,因而颇受达盖尔法银版照相支持者的抵制。1840年,贝亚尔的第二次申述再次被驳回,对此他摄制了一幅自比溺水死者的自拍像照片,连同一篇短文一并送到政府作为回应,以表达他的极度失望。这幅照片悲伤得令人印象深刻,因此没有像塔尔博特的大量树叶或蕾丝花边的光像图那样被遗忘掉。比较起来,贝亚尔的正像工艺自拍像在技术上要优于塔尔博特同时期的作品。
1839年,芒戈·庞顿(Mungo Ponton)在苏格兰观察到刷涂重铬酸钾溶液的纸对光线很敏感,水洗出的影像颇为精致而且持久耐用。这种工艺不像正像工艺照片那样稳固,作为照相机影像也不够快捷,但是庞顿的工作启发塔尔博特发现了明胶铬化合物,这种重铬酸盐胶体结合碳和树脂的化合方法,成为此后几种照相印刷工艺的基础。
同年,约翰·赫歇尔爵士做出了海波定影碳酸银纸基底片,他还利用照相机内镀银金属版影像工艺制作出最早的玻璃版卤化银影像。这种使用海波定影的类似光像图的成像工艺过程同样非常缓慢。
1.改进的达盖尔银版照相
早期的达盖尔银版照相法因为曝光时间过于缓慢而不适合肖像摄影,仅限于拍摄静物和风景照片。而随着溴化气露工艺被引入感光过程和光学镜头设计公式的发明,曝光时间被大大缩短。
1840年,几个实验工作者独立发现了不同的氯、溴、碘的化学气露组合,用这些新的化合气露来制造银版照相版,比仅用单一的碘气露工艺要敏感许多倍。由于这些实验者的研究,银版照相制造者在采用碘—溴—碘的探索后,最终确定了溴气露方法为银版照相时代的标准工艺,自此银版照相制造者实行以秒来衡量的曝光准则。
1840年,约瑟夫·马克斯·佩兹伐(Josef Max Petzval)以光学计算公式,设计出可缩短曝光时间的快速镜头,与更敏感的感光版搭配。这款快速镜头首次被应用于银版照相工艺的肖像拍摄实践。佩兹伐镜头是专为肖像摄影而设计的,奠定了此后70年所有肖像和投影镜头的基础。
图3-4 《桌旁男士像》(Portrait of a Man at a Table),戈丹照相机(gaudin camera)拍摄于1840年,达盖尔法照片,1/6版,尺寸为8.2厘米×7.4厘米
图3-5 罗伯特·科尼利厄斯(Robert Cornelius):《与实验室在一起的自拍像》(Self-Portrait with Laboratory Instruments),拍摄于1843年,达盖尔法照片
1840年的另一项重要改进是金色调法(gold toning),由伊波利特·菲泽(Hippolyte Fizeau)推出。海波加氯化金的“赛多尔”溶液被用于照相版定影,这个工艺过程被称为镀金(gilding)。镀金不仅拓展了色调范围,还保护了影像上容易遭到磨损的高光部位。
2.卡罗式摄影(The Calotype)
塔尔博特的光像图工艺不适合肖像摄影,进而促进了镜头制作的改进。1841年,塔尔博特改变了其成像方式,改用比氯化银更加敏感的碘化银。与达盖尔使用的卤化银很相似,用碘处理的纸基对于硝酸银、乙酸、少量的没食子酸[6]非常敏感。这种用新纸基印制的潜影最后需要经过没食子酸的处理才能得以彰显,然后经由溴化钾或硫代硫酸钠(海波)做永久性定影,这种新工艺被称为卡罗式摄影法。尽管采用了碘化银配方,但是在充足阳光下使用速度较快的肖像镜头时,还是需要至少一分钟的曝光时间。
基于此,塔尔博特和其他卡罗式摄影者最终选择了海波作为正像的永久定影剂,由此可以得到从深橙色到冷棕色彩色范围的影像,这些影像被称为“盐纸照片”(salt paper prints)。使用卡罗式摄影工艺的人们,必须向塔尔博特支付特别专利费用。对于普通的工薪阶层,购买卡罗式摄影工艺许可的费用很昂贵,也不具有特别大的商业潜力。
图3-6 《英国乡村》,卡罗式摄影法,为盐纸照片
图3-7 《打开的门》,卡罗式摄影法,为盐纸照片
1847年,尼埃普斯·德·圣·维克多(Niepce de St.Victor)在法国公布了新的摄影工艺——尼埃普斯法,尝试用蛋白做碘化银与玻璃版的黏合剂。没多久,波士顿的约翰·惠普尔(John Whipple)和费城的朗根海姆(Langenheim)兄弟发明了另外一种蛋白工艺,他们在1848年发明了蛋白玻璃幻灯片(hyalotype),用接触式印片方式,从蛋白底片转印透明玻璃正像幻灯片。
图3-8 蛋白照片,1860年8月,战地摄影家菲利斯·比托(Felice Beato)拍摄:《第二次鸦片战争的塘沽炮台和大沽口北炮台》(www.xing528.com)
图3-9 蛋白照片,1860年8月,战地摄影家菲利斯·比托(Felice Beato)拍摄:《第二次鸦片战争的塘沽炮台和大沽口北炮台》
尼埃普斯法摄影工艺不适用于影室肖像,却很适合景观和建筑题材的拍摄。但这是一种耗时很长的烦琐工艺,其在1851年之后仍被继续应用的唯一合理原因是这种干版法工艺很适于制作对视觉效果要求很高的灯箱幻灯片和立体照片。
19世纪50年代后期,詹姆斯·罗伯逊(James Robertson)和菲利斯·比托(Felice Beato)使用大片幅的蛋白感光版,拍摄了克里米亚战争后期非常重要的摄影图片。
1848年,英国雕塑家和业余卡罗式摄影师弗雷德里克·斯科特·阿彻(Frederick Scott Archer),实验用胶棉黏结卤化银的方法改进了卡罗式摄影。
他的工艺操作规则是:先将碘化胶棉乳液涂布于玻璃版面,在胶棉膜片保持湿润时将此版放入硝酸银溶液中。此感光版放进照相机曝光后,用没食子酸或焦棓酸将潜影显影,再进行海波定影和水洗。经过光敏处理、曝光和显影定影,此时易损坏的胶棉膜片尚留有酒精和乙醚溶剂,因此这种工艺被称为湿板法。
湿板法将硫酸亚铁应用于显影中,其曝光时间减少了一半。这亦使得湿板法工艺可以被应用于影室肖像摄影。胶棉底片搭配蛋白印相,被称为19世纪摄影工艺最成功的商业化和实用化的程序基础,直到1880年被明胶乳剂版取代。
图3-10 〔英〕约翰·汤姆逊(John Thomson)拍摄的作品
图3-11 〔英〕约翰·汤姆逊(John Thomson)拍摄的作品:《北京满族新娘》
约翰·汤姆逊(John Thomson)是“火胶棉湿版摄影”[7]时代最著名的摄影师,也是第一个广泛拍摄、传播中国并对中国早期摄影术进行珍贵记录的西方摄影家。他在拍摄中国人时一直追求摄影审美,对中国人民表现出广泛的友好和同情。
1855年,胶棉湿板工艺(collodion process)在商业人像摄影领域超越了达盖尔法银版照相,并很快在业余爱好者间普及。因此,1850年代初,出现了一批摄影杂志,如《摄影新闻》(Photographic News)、《英国摄影杂志》(The British Journal of Photography)、《卢米埃尔》(La Lumiere)、《汉弗莱杂志》(Humphrey’s Journal)、《摄影与美术杂志》(Photographic and Fine Art Journal)等。这些摄影专业出版物的问世,推动了摄影技术的稳步前进,“成了时代的‘聊天室’,对印证化学家的研究结果、工作方式的实验发现以及引起强烈的个性化争论等方面起到了重要的作用”[8]。
图3-12 约翰·达格代尔(John Dugdale),著名的同性恋作家,他一直使用古董8×10″照相机进行拍摄,并用18世纪中期发明的氰版照相法进行照片冲印,造就了平静、古典的蓝色影像
19世纪40年代至50年代初,大部分使用者对于胶棉工艺底片转印相纸照片的正确方法并没有充分理解。虽然黄色调色被应用于所有蛋白照片,但由于不完善的定影或水洗,导致这些照片大多还是容易褪色。
1841年,赫歇尔创造出氰版照相法(cyanotype,亦称蓝晒法),其影像相当持久,但是那种特有的冷蓝色调,除了适于借助印相方式制作植物标本档案、用卡罗式法或胶棉法底片印制特殊照片之外,明显很难适用于大多数影像。
冷色调的银盐照片不被摄影师和公众所接受,阿方斯·路易·普瓦特万(A lphonse Louis Poitevin)公布的碳印法(carbon process)、托马斯·萨顿(Thomas Sutton)和路易·得塞尔·巴兰夸特-伊沃拉德(Louis Deserie Blanquart-Evrard)公布的盐印法,也相继受到质疑,但这些方法相较其他照片印制法都更稳定。
19世纪50年代末,因为日光放大机技术得到改进,盐印法得以施展。胶棉工艺底片以典型的日光方法曝光相纸,需要一个多小时的时间,而银盐相纸仅需几分钟。
碳印法是基于重铬酸钾处理的色素明胶感光材料。碳印法与蛋白照片相比,在色调和影像持久方面皆有优势,但是耗时良久的制作只能获得一帧单独的照片。碳印法更适合于制作独幅的大规格影像,而不利于制作典型的影室肖像照片。
1873年,由威廉·威利斯(William Willis)在伦敦取得专利的威利斯印相法(Willis’s process)被称为“19世纪最美好的照片工艺”。此时,铂金工艺已经用于照片调色,但1879年,威利斯印相法使之更加完美,这项技术基于纯铂金化合沉淀,产生了一种朦胧影像之美。同年,铂金照相版公司(The Platinotype)成立,其生产的铂金感光版随着艺术家应用摄影的运动而兴盛起来。中性色调的亚光铂金相纸,非常适合印制画意派[9]摄影师和世纪末流行的影室肖像所偏好的柔和及优雅调子的照片。
图3-13 〔英〕乔治·罗姆尼(George Romney)作品,1871年1月1日
将19世纪最后的25年称作现代摄影时期似乎并不合适,但是那时公布的明胶乳剂感光版、相纸和软片(flexible films),直到20世纪末数字影像出现之前都是无可替代的技术。
乳剂感光版的发明始于1850年代的胶棉乳剂。1865年,英国的沃顿·辛普森(G.Wharton Simpson)用胶棉氯乳剂涂布的纸基制作出了照片影像。此后不久,劳伦特·马丁内兹-桑切斯兄弟(Laurent and Jose Martinez-Sanchez),在马德里制造出一种leptographic纸基的胶棉氯化乳剂相纸和一种涂布白色光滑氧化钡胶棉乳剂层的相纸。Leptographic纸基相纸产品的销售不算成功,只生产到1870年。
1864年,博尔顿(W.B.Bolton)和塞斯(B.J.Sayce)在英国推出使用溴化而非碘化胶棉感光乳剂的底板,这种感光度近似胶棉湿板的工艺使用碱性显影液,溴化物和碱性显影液配合明胶乳剂,成为生产快速感光版的关键技术。胶棉乳剂感光版在高级业余爱好者领域里又被使用了20年。
根据哈里森(W.H.Harrison)和理查德·利奇·马多克斯博士(Dr.Richard Leach Maddox)先前将混合硝酸银和溴化镉的热明胶感光溶液涂布于玻璃版的实验操作,马多克斯使用焦棓酸和银溶液显影照相机曝光的底板。这种底板的工艺比胶棉湿板工艺显影还缓慢,但却是最先尝试制造的明胶乳液。此工艺法于1871年发表于《英国摄影杂志》。
19世纪70年代初,约翰·伯吉斯(John Burgess)继续进行焦酚碱性显影液实验。伯吉斯遇到的难题是尽管溶液中包含了必要的溴化银,但也受到硝酸钾的不利影响,是技术的副产品。伯吉斯首先排除了其配方里的多余化合物,支撑涂在铁片上的明胶乳剂薄膜干版,然后把干版切成小块经冷水冲洗后,置于黑暗处晾干包装。这些薄膜干版可储存和再水化(rehydrate,也称再水合,是物质和水结合的过程)。
1873年,理查德·肯尼特(Richard Kennett)以类似的过水感光薄膜产品获得专利,并于1876年上市,感光薄膜和明胶感光版开始销售。明胶感光版在英国市场稳步增长,直到1880年代中期完全取缔胶棉工艺技术。
明胶乳剂版难以推销给那些使用胶棉湿板法以获得优质影像的讲究的职业摄影师,因此,早期的明胶乳剂版难以获得人们的注意和商业成就。但是,随后的一项发现改变了一切,干燥后的明胶感光膜再水化时乳剂发生融化,乳剂的加热时间越长,感光就变得越敏感。这被称作“成熟”。
明胶版,又称干版,1880年时已经可以手工制造出更大规格的产品。比起英国和欧洲的其他国家,美国业余爱好者和职业摄影师对这种产品更不感兴趣。此时,《英国摄影杂志》开始发表更多的关于明胶法工艺的文章,被美国的杂志转载后,一些美国的专业人士才开始使用混合新版,并发表了他们的研究成果。
1880年,美国摄影师协会成立了一个委员会来调查研究明胶版的新技术。各种感光版产品的质量差别相当大,但显示出能被熟练掌握的巨大潜力。随着兴趣的增长,美国出现了更多的感光版制造商,并且专业化地推进湿版向干版的转型。同时,所有的照相机和相关设备制造商,开始将目标朝向新生的业余摄影爱好者,他们期望无需以前复杂的技巧,也能在任何时候便捷地制造影像。
明胶版可以做到在任何时候拍照之后,不受地点限制而方便地完成冲洗。当感光版制造机器被生产出来后,低价感光版的品质也足以达到商业摄影师的工作要求。
19世纪80年代中期,伊斯曼干版和胶片公司(Eastman Dry Plate and Film Company)推出投放市场的大规格纸卷软片和赛璐珞片基软片(celluloid)。制造这种长条软片,是将标准的溴化银明胶乳剂涂布于之前已经涂有明胶薄层的纸基上。这种生产长条软片的方法,也同样适用于制造溴化银相纸。
1888年,最早由“柯达”配备供应的“美国软片”(American film)上市。柯达是一款小型侦探照相机,数以百万计的业余摄影师曾经使用过这种派生了好几代的手持盒式照相机(hand-held box cameras)。虽然“美国软片”没有获得商业上的成功,但其为伊斯曼干版和胶片公司推出伊斯曼透明胶卷[10]和硝化纤维透明页片赢得了时间。
测量光的光化学效果或摄影感光材料敏感性的概念,可追溯至摄影早期。对感光剂的感光速度直到很晚之后才规定出统一的标准,而且当时还有不同的计量要求和换算表格。
感光学这两项主要的革新,主要是由镜头的镜间快门发展和试图为置于镜头里的光圈确立出数字标准所带来的。在干版时期发展出了“F-编号系统”和由皇家摄影协会公布的“US同一系统”两种光圈标准体系。“F-编号系统”使用的数字是5.6、8、11.3、22.6、32和45.2;“US同一系统”的特征数字是1、2、4、8、16、32、64、128。
整个19世纪80年代,明胶乳剂制造商忙于提高其产品的感光性。虽然明胶乳剂的感光速度逐渐提高,但乳剂仍只对紫外线、紫色和蓝色的波长敏感。提高感光材料的光谱敏感度的根本出路在于发展彩色摄影。
1850年,列维·希尔(Levi Hill)发明了彩色达盖尔法工艺。1861年,詹姆斯·克拉克-马克斯维尔(James Clerk-Maxwell)出于兴趣开始寻找扩大胶棉版全彩色摄影敏感度的方法,并创造了“加色法合成”(additive color synthesis)。1877年,尼埃普斯·德·圣·维克多首次展示了与其相似的工艺“干涉彩色照相法”(helio chrome)。托马斯·萨顿通过红、蓝和绿色滤光镜为马克斯维尔拍摄了一条彩色围巾,从而得到了三张底片。这些分开来的底片通过三束魔术灯投射颜色光于屏幕上产生彩色影像,在那个时代令人心悦诚服。
19世纪90年代中期,约翰·乔利(John Joly)制造出第一个获得商业成功的加色法标准感光版。杜·豪戎又提出“减色法合成工艺”(subtractive-color process),他仿照早在1877年就有的加色法合成之分色底片模式,使用黄、青和品红色碳素薄纸制作彩色合成照片。减色法合成发展成为制作所有彩色照片的基础概念。
能够对全部可见光谱感光的真正全色感光版(panchromatic)出现于1906年,虽然它已经完全可以在实际拍摄中使用,却很少有摄影师接受这项技术。原因是摄影师已经习惯于在暗室安全灯下检查底片的显影程度,这种习惯阻碍了全色感光版的发展。然而,对全色感光乳剂的重要实验,有助于印刷工业行业和摄影爱好者们利用分开式底片或加色法彩色感光版所开展的实践。
图3-14 路易·杜卡斯·杜·豪戎:《有鸡的静物》(Still Life with Rooster),约摄于1869-1879年,三色碳素反转片,尽寸为20.5厘米×22.2厘米
19世纪是摄影技术发明和萌芽的时期,摄影仍然停留在作为一种“复制”技术的层面,鲜有艺术性的作品。因此,对19世纪摄影作品的批评,更多地从其技术发展的角度出发,研究摄影作品背后的技术变革与进步等。同时,此时期因以“复制”为主题,亦出现了很多以自然风景、植物为主题的摄影作品,在批评这些作品时,也应了解这一时代的“复制”背景。
19世纪末,拥有照相机的人越来越多,无论是专业摄影师还是业余摄影爱好者,照相机数量超过了印版照相和湿版时代的照相机总和。摄影冲印业务为服务业余爱好者市场而发展起来,摄影器材和摄影材料上市的更新速度不断加快。一个新的摄影时代即将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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