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斯蒂芬后的匈牙利统治：继任者的时代

（1038年到1301年）

伟大的国王圣斯蒂芬为儿子埃默里希写下箴言。然而，1031年，圣斯蒂芬的儿子埃默里希却先他而去，并被教会尊为圣人。圣斯蒂芬的最后几年不断受竞争对手和阴谋的骚扰。1038年，就在加冕整整三十八年的那天，圣斯蒂芬驾崩了，死后被安葬在施图尔韦森堡。圣斯蒂芬驾崩前就选择了外甥奥尔塞奥罗·彼得，即欧托内·奥赛欧罗之子为继承人。奥尔塞奥罗·彼得——一个不为匈牙利人熟知的陌生人，因傲慢和对圣斯蒂芬遗孀的粗鲁行为而不得人心。匈牙利人发动起义反抗奥尔塞奥罗·彼得，并想让一个部落首领萨穆埃尔·奥鲍取代他。见此，奥尔塞奥罗·彼得逃到神圣罗马帝国，恳求亨利三世助自己一臂之力。他向亨利三世承诺，如果亨利三世能助自己夺回王位，就向亨利三世朝贡。于是，神圣罗马帝国向匈牙利王国宣战。神圣罗马帝国大军深入格兰。萨穆埃尔·奥鲍不得不以耻辱性条件赎买和平。但比较幸运的是，他在第二次战役中击退了神圣罗马帝国大军。萨穆埃尔·奥鲍实施的暴政丝毫不逊色于奥尔塞奥罗·彼得，因而引发了一场新的起义。奥尔塞奥罗·彼得再次向亨利三世求助，为了匈牙利王国，借庄重的节日庆典之际，向他朝贡，从而获得了匈牙利王国的王位授权。然而，这是一种自取其辱的行为。在乔纳德举行的民众大会宣布废黜奥尔塞奥罗·彼得，并于1046年宣布由“秃子瓦祖尔”之子安德烈一世取代奥尔塞奥罗·彼得。

奥尔塞奥罗·彼得

萨穆埃尔·奥鲍

安德烈一世统治时期，“异教徒”激烈反对基督教教徒和外国人。但安德烈一世还是成功保住了自己的王位，得以封圣，并最终能不惜一切代价禁止举行任何“异教仪式”。安德烈一世受亨利三世的攻击，但在弟弟贝拉一世的帮助下，成功抵御了亨利三世的进攻，并成功与他缔结了一项和约。然而，1061年，安德烈一世被贝拉一世废黜，并战死在蒂萨河畔。与此同时，贝拉一世不得不压制“异教徒”对基督教的新一轮反抗。长期纷争使匈牙利王国陷入非常糟糕的境地。贝拉一世试图通过采取一些明智的经济措施来拯救匈牙利王国，但在1063年的一次意外中驾崩了^[1]。按照至今仍在土耳其盛行的一个亚洲惯例，贝拉一世的侄子所罗门^[2]继承了王位。当时，所罗门只有十二岁。神圣罗马帝国皇帝亨利四世想利用所罗门的年幼无知，却因此受到谴责。当时，正与亨利四世斗争的教皇格列高利七世鼓动所罗门：“匈牙利王国只服从于罗马教廷。”

神圣罗马帝国皇帝亨利三世

神圣罗马帝国皇帝亨利四世

1077年，拉斯洛一世继任匈牙利王位，既不受制于神圣罗马帝国皇帝也不受制于教皇。所罗门试图从拉斯洛一世手中夺回王位。但拉斯洛一世成功遏制了所罗门的所有企图，并与罗马教廷保持良好关系。罗马教廷同意将圣斯蒂芬和他儿子埃默里希封为圣徒。在与不断入侵匈牙利的库曼人和佩切涅格人的斗争中，拉斯洛一世运气很不错。在蒂米什河河岸战胜了库曼人和佩切涅格人后，拉斯洛一世承诺，只要他们成为基督教教徒，就可以获得永久居住地。库曼人和佩切涅格人接受了拉斯洛一世的提议，可以移居到蒂萨河河谷部分地区，但必须为王室军队提供弓弩手。此外，1090年，克罗地亚国王斯蒂芬二世驾崩后，拉斯洛一世迫使克罗地亚接受盖萨一世的儿子马扎尔公爵阿尔莫什成为他们的新国王，这样就为两个王室的结合铺好了道路。不久，两个王室正式联合^[3]。

所罗门

拉斯洛一世

和圣斯蒂芬一样，拉斯洛一世也是国家法律的制定者。1092年，在索博尔奇举行的由教士、贵族和市民组成的大型集会中，拉斯洛一世颁布了重要法律，对相关宗教事务做了规定。尽管教皇格列高利七世决定采取教会禁欲主义，但拉斯洛一世制定的相关规定还是准许神父结婚，并对什一税的征收做了详细规定。法律对如何惩罚最后一批“异教徒”做了如下规定：凡在树木或泉水旁献祭的，都要被没收一头牛；凡在周末工作的犹太人、重新信仰伊斯兰教的穆斯林都要受到惩罚。拉斯洛一世制定的法律对司法管理、偷窃行为相关惩罚措施及财产保护也做了规定。这些法律非常严厉。偷鹅者要以失去一只眼睛作为惩罚。所有的暴力行为都会受到严厉制裁。罗马教廷已经向拉斯洛一世表达了感激之情，并把他列为“圣徒”之一；拉斯洛一世也以诸多功绩证明他对罗马教廷的依附和顺从。

卡尔曼

奄奄一息的拉斯洛一世选择侄子卡尔曼^[4]作为继任者。卡尔曼这位年轻人，注定为罗马教廷而生，并在那个时代算是非常博学多才的，被同时代人称为“学者”。卡尔曼即位后不久，匈牙利境内就出现了十字军。这些人精力旺盛、无法无天，犯下了滔天大罪，是几乎不可能让马扎尔人尊重他们的东征大业的。在第一批十字军踏上匈牙利领土后，卡尔曼不得不命令臣民武装起来，以反抗这些肆意践踏其国家的掠夺者。布永的戈弗雷^[5]抵达匈牙利边境后，便要求与卡尔曼进行会晤。卡尔曼为了稳定国内秩序及维护国家和平，确定了十字军的行军路线并向对方索要人质。通过采取这些手段，匈牙利王国成功避免了由第一批十字军带来的烦恼和混乱无序。

布永的戈弗雷

拉斯洛一世统治时期，他最重要的功绩就是吞并克罗地亚。1090年，拉斯洛一世被选为克罗地亚国王。驾崩前，他把政权交给侄子阿尔莫什^[6]。不久，阿尔莫什就失去了人们的爱戴。卡尔曼把阿尔莫什赶出克罗地亚，并自立为克罗地亚国王。接着，卡尔曼着手从威尼斯人手中争夺达尔马提亚。他夺取了达尔马提亚的主要城镇，并授予这些城镇充分的自治权。1102年，卡尔曼在贝尔格莱德加冕为克罗地亚和达尔马提亚国王。此时，克罗地亚王国相对于匈牙利王国的地位与后期匈牙利王国相对于奥地利帝国的地位很相似。匈牙利王国和克罗地亚王国的命运紧密相连，但克罗地亚王国或多或少保持着一种鲜明的个性。克罗地亚总督是与某个马扎尔地区有关的斯拉夫地区的自治代表。这种情况一直持续至20世纪。此时，克罗地亚人可自由选择一位能承诺尊重克罗地亚法律的人成为国王，而他们本身保留管理内政的权利、选举自己主教和领袖的权利及将公民权随意赋予任何人的权利。克罗地亚人保留了自己的铸币权、军队权和税收权。匈牙利王国和克罗地亚王国的关系仍会受这一旧有惯例的制约。克罗地亚人自豪地引用了出自公共法律的格言：不受惩罚的法律^[7]。

卡尔曼继续圣斯蒂芬和拉斯洛一世的立法工作，并改进了拉斯洛一世制定的刑法，使之更人性化。卡尔曼非常开明，废除了所有的巫术审判，“直到不存在一个巫师”。他增加了法院数量，对通过决斗进行裁决的司法实施管控，并严格区分宗教和非宗教纪律，不再要求神职人员禁欲。

在统治末期，卡尔曼受弟弟阿尔莫什的反叛和阴谋的困扰，便剥夺了他在克罗地亚的政治权力。在几次赦免阿尔莫什后，卡尔曼不得不使用野蛮的手段，最终挖掉了阿尔莫什和五岁小侄子贝拉的双眼。这是历史记载中这位开明君主卡尔曼唯一的一次野蛮行径。卡尔曼将匈牙利疆界扩展到大海边际，并最终在文明的欧洲站稳了脚跟。12世纪，登上匈牙利王国王座的国王中，没人能与卡尔曼和拉斯洛一世相提并论。

“盲人贝拉二世”

卡尔曼的儿子伊什特万二世十三岁继承王位，于1131年驾崩，统治期间风平浪静。伊什特万二世任命被卡尔曼致盲的阿尔莫什的儿子贝拉为继任者，后者以“盲人贝拉二世”的头衔统治匈牙利王国。“盲人贝拉二世”残忍地报复了所有他怀疑造成自己不幸的人。据说，1132年的一天，在阿拉德举行的集会中，他下令将六十八名敌人处死。1141年，“盲人贝拉二世”之子——十岁的盖萨二世继承王位。相对而言，盖萨二世的统治还算令人满意。匈牙利历史上发生了一件具有重要意义的标志性事件，那就是萨克森人来到匈牙利北部和特兰西瓦尼亚。忠实于圣斯蒂芬教义的盖萨二世把萨克森人安顿在喀尔巴阡山脉脚下的齐普斯郡、穆列什河河谷及蒂萨河下游左岸。萨克森人很轻易地就获得了塔特拉山周围茂密的森林地区，并在那里建立了二十四个城镇。这些城镇有权根据自己语言写成的律例选出自己的神父和地方行政官。这些萨克森人向匈牙利王国国王履行的义务很简单，只需向匈牙利国王提供一定数量的军队，并承认匈牙利王国国王在司法事务上具有的最高权威。特兰西瓦尼亚的萨克森人享有完全的自治。作为这片土地的唯一所有者，他们可以阻止马扎尔人或塞凯伊人在此定居。他们的国民议会也单独享有制定法律的权力。

盖萨二世的儿子伊什特万三世统治期间，匈牙利动荡不安，两位叔叔相互开战^[8]。伊什特万三世曾多次试图将匈牙利置于东罗马帝国的统治之下，却没有成功。伊什特万三世的弟弟贝拉三世因接受的是拜占庭式教育，起初并不受人民信任，但他才华横溢，处事有度，最终赢得了人民的信任和爱戴。贝拉三世娶了法兰西国王路易七世的女儿法兰西的玛格丽特为妻，并撰写了一份非常有趣的关于匈牙利王国收入的文件。

伊什特万三世

贝拉三世

盖萨二世、伊什特万三世和贝拉三世统治期间，发生的最主要的事件就是匈牙利与加利西亚的俄罗斯人和威尼斯人之间的战争。然而，贝拉三世强迫加利西亚部分地区向他进贡，并借此称匈牙利对加利西亚享有主权。匈牙利国王安德烈二世则希望通过采用加利西亚国王和洛多梅里亚国王的头衔使这种主权宣称更加有力。在第一次瓜分波兰时，奥地利帝国就重申了匈牙利王国对加利西亚享有的主权。

安德烈二世

与此同时，匈牙利王国在亚得里亚海沿岸建立了强大的统治，威尼斯共和国对此非常震惊。威尼斯总督法利埃罗请求获得君士坦丁堡的联盟和帮助；君士坦丁堡的势力也因匈牙利的发展壮大而受到威胁。在接下来的战争中，贝尔格莱德——这个卡尔曼曾为自己加冕的地方被彻底摧毁，亚得里亚海上的扎拉也被威尼斯人占领。达尔马提亚其他地区仍掌控在贝拉三世手中。贝拉三世对达尔马提亚管理有方，并将它的防御重任托付给弗兰吉斯帕内家族。此后，达尔马提亚青史留名。

法兰西国王路易七世

康拉德三世

匈牙利王国与东罗马帝国和神圣罗马帝国的关系使自己闻名于整个欧洲。1147年，法兰西国王路易七世和罗马人民的国王康拉德三世在十字军东征时途经匈牙利。路易七世在给叙热^[9]的信中高度评价自己受到的热烈欢迎；尽管德意志编年史家弗赖辛的奥托对匈牙利王国的描述不太讨人喜欢，把马扎尔人描绘成纪律严明的野蛮人：“当你看到一个具有正义的国家拥有这样的野蛮人时，你可能会怪罪命运，或者对上帝遭受的长期苦难感到惊讶。”贝拉三世与法兰西的玛格丽特的联姻加强了匈牙利王国与法兰西王国的联系。匈牙利学生踏上了前往巴黎求学的道路。1189年，神圣罗马帝国皇帝腓特烈一世带领十字军第三次途经匈牙利时，受到了隆重接待。匈牙利王国特地为他举行了一场盛大仪式。贝拉三世的女儿匈牙利的康斯坦丝也与波希米亚的普热米斯尔·奥托卡一世达成婚约。然而，匈牙利与拜占庭的关系就没那么友好了。君士坦丁堡曾多次试图将匈牙利置于自己的控制之下。在波希米亚公爵弗拉迪斯拉夫二世的帮助下，匈牙利才得以维持独立。

神圣罗马帝国皇帝腓特烈一世

贝拉三世驾崩后，两个儿子埃默里希和安德烈二世相互争斗。安德烈二世很不受欢迎，因为妻子梅兰的格特鲁德把声名狼藉的亲信带到了宫廷。百姓对宫廷的污秽生活感到愤慨，便发动起义攻击梅兰的格特鲁德，并趁安德烈二世不在加利西亚时将她处死。安德烈二世试图保护梅兰的格特鲁德，却无能为力。很快，安德烈二世又结婚了。1217年，安德烈二世带领十字军东征，但因身体状况不佳只好返程，并未到达圣地耶路撒冷。

回国后，安德烈二世发现匈牙利一片狼藉。自从卡尔曼统治时期以来，王室权力就被大大削减了。封建寡头政治已经形成，神职人员可拥有世俗财产。阿尔帕德家族对王位的继承仍存在争议，就连家族内部的长子继承法也没有得到接受认可。我们已经看到在几个统治时期一些非常强大的对手争夺王位的情形。对君主来说，大领主、教会和非教会人员的支持已变得非常重要。为了获得王位，君主逐渐失去了自己的领地，把领地分给强大而贪婪的少数群体。小的土地所有者被忽视，议会也不再频繁召开。罗马教廷的显贵因王室的赏金而更富有。这些显贵已经在匈牙利形成了自己的小团体，依靠教皇来抵制王室的命令。忠于教皇格列高利七世教规的罗马教廷试图在匈牙利王国行使与国王同等的权力，即使这种权力算不上高于国王权力。整个王国都要求迅速采取措施。然而，安德烈二世非但没有采取有力措施，反倒不断向眼下曾触及每位前任君主利益的抵制王室的洪流屈服。1219年，安德烈二世颁布了一项敕令，规定所有由历代国王授予的礼物和荣誉都不会撤销并且可以世袭。颁布敕令的结果就是可能会形成真正的寡头统治政府。此后，国王和臣民都将依赖这种寡头统治。

然而，这一法令引起了诸多不满。1222年，安德烈二世召开了一次会议，颁布了《金玺诏书》^[10]，即《匈牙利大宪章》。根据《金玺诏书》，安德烈二世称自己为匈牙利、达尔马提亚、克罗地亚、塞尔维亚、加利西亚和洛多梅里亚的世袭国王，并郑重而详细地列出了人民享有的特权，或者更确切地说是小地主享有的特权。他承诺每年都在施图尔韦森堡郑重召开一次集会；未经他常规审判和定刑，任何贵族都不得受到监禁；不得向贵族或神父的土地征税；不得传唤王国疆界之外的贵族牺牲自身利益来守护国王；在国王不知情的情况下，不允许巴拉丁伯爵审判任何涉及生命或财产损失的诉讼案件；为那些在战争中失去亲人的贵族家庭提供赔偿；未经议会同意，不允许任何宾客或移民在匈牙利领土内享有贵宾待遇；授予各郡或各职能部门的财产不再世袭；允许用实物支付什一税；禁止将土地赠予外国人。《金玺诏书》共有三十一条法令，以上这些是其中一些主要法令。《金玺诏书》的最后一条规定，法令应复制七份，分发给国王、教皇、医院骑士团、圣殿、格兰的牧师会礼堂、考洛乔的牧师会礼堂及巴拉丁伯爵。巴拉丁伯爵负责监管国王和贵族对《金玺诏书》的遵守。如果国王试图违反《金玺诏书》，王国的主教和贵族都有权抗议并抵制君主，也就是说，如果这些主教和贵族不这样做，就会受到叛国罪的指控。《金玺诏书》的最后一条法令在匈牙利历史上发挥了重要作用，正是这条法令引发了诸多叛乱。这些叛乱让一个国家具有了革命性而非保守性。

对实现现代理念来说，安德烈二世的《金玺诏书》还远远不够。然而，这在当时已经是一次重大突破了，因为颁布的法令避免了权力的世袭继承及由此导致的将匈牙利王国分裂为若干公国的现象，维护了匈牙利王国的统一。《金玺诏书》保障了匈牙利王国，也可以说保障了贵族对政府的指控权；国王的所有举动都要受控于巴拉丁伯爵，以迫使国王尊重民族享有的权利。因此，从某种程度上说，巴拉丁伯爵相当于首相。

《金玺诏书》颁布后不久，安德烈二世就为特兰西瓦尼亚的萨克森人颁布了一份特别宪章，以保证其特权。特兰西瓦尼亚的萨克森人的政治和宗教自治得到认可。除国王选定的法庭之外，他们不受任何权力的管辖。作为回报，萨克森人在防御性战争发生时需向国王提供五百名士兵，并派一百名士兵参加远征。1231年，《金玺诏书》再次得到郑重认可，同时又增加了一些新的法令。这些新法令规定主教可以出席施图尔韦森堡的年度集会；如果巴拉丁伯爵不好好统治，各地可以任选一名更有能力的人来进行管理。此外，犹太人或穆斯林不得担任政府职务。

《金玺诏书》的颁布使安德烈二世的统治成了匈牙利历史上值得纪念的一段时期。此外，这段历史并不算幸运。和英格兰国王约翰一样，安德烈二世的名字与一份至关重要的立法文件有关，同时，安德烈二世留下了软弱和缺乏个性的名声。1235年，安德烈二世之子贝拉四世获得大量支持后开始了统治。贝拉四世顶住了来自国内外的敌人，其中包括曾向匈牙利王国索要贡品的神圣罗马帝国皇帝腓特烈二世。然而，贝拉四世很快就不得不面对比德意志人更残忍无情的敌人。拔都^[11]带领一支强大的军队，强行穿过喀尔巴阡山脉峡谷，进入蒂萨河河谷。(www.xing528.com)

贝拉四世

蒙古人与马扎尔人属于同一人种，但马扎尔人已经成为基督教教徒和欧洲人。这些蒙古人狂热地攻击着欧洲。这种狂热可与撒拉逊人的狂热相抗衡了。然而，当穆斯林建立新国家并且该国家已实现高度文明时，蒙古人还只是征服者而已。

神圣罗马帝国皇帝腓特烈二世

蒙古人进入匈牙利

蒙古人步步逼近，在匈牙利各地引起恐慌。蒙古人从一座城镇攻到另一座城镇，从一座城堡攻到另一座城堡。库曼人组成了抵抗先锋队，但无法抵挡蒙古人的攻击。魏岑镇沦陷了。在一片恐慌中，库曼人被指控叛国罪，其酋长和众首领均被处死。这激怒了库曼人，于是他们倒向蒙古人一边。匈牙利王室军队在蒂萨河支流绍约河河岸遇到了拔都的军队，结果惨败于此。据一些历史学家描述，在这场战役中，有十万人丧生，也可能是六万人。神圣罗马帝国皇帝腓特烈二世写道：“消灭匈牙利民兵力量。”^[12]远在多瑙河的匈牙利人任由凶猛的蒙古人摆布。佩斯被攻占，瓦拉德在英勇抵抗后投降，乔纳德被摧毁。蒙古人继续向前推进直至克罗地亚。1241年，克罗地亚人在格罗布尼克获胜，阻止了蒙古人继续前进。在经历重重磨难后，贝拉四世在奥地利找到了避难所，并把家人和财富托付给了奥地利大公腓特烈二世，但后者可耻地利用了贝拉四世的不幸遭遇。奥地利大公腓特烈二世强迫贝拉四世把离奥地利最近的三个匈牙利郡让给他，以作为提供庇护的回报。最后，基督世界沸腾了。波希米亚国王瓦茨拉夫二世号召各公爵前来帮助匈牙利王国，教皇格列高利十世也下令进行一场十字军东征的传教运动。通常来说，神圣罗马帝国的君主对十字军东征运动并不感兴趣。神圣罗马帝国皇帝腓特烈二世提出要拯救匈牙利王国，但前提是匈牙利王国要向其进贡。与此同时，冬天来临，冰冻的河流为蒙古人提供了有利条件。蒙古人渡过多瑙河占领了格兰。贝拉四世逃到达尔马提亚。蒙古人紧追其后，但未能成功抓获贝拉四世。达尔马提亚的斯拉夫人和意大利的移民最终在激战中击退了蒙古人。蒙古人被击退后，又一路深入拉古萨。如果没有接到撤回的命令，他们还会继续前进。这群蒙古人返回了亚洲。最后几天的占领行动暴露了他们最恐怖的残暴行径。

教皇格列高利十世

匈牙利慢慢从蒙古人造成的荒凉废墟中恢复过来。来自神圣罗马帝国的移民填补了匈牙利的人口空缺，城镇得以重建。城镇周围修筑了更加坚固的防御工事。更加精美的建筑装点着这些城镇。但从此，在奥地利大公国，匈牙利王国多了一个更恐怖的敌人。我们已经看到，不够仗义的奥地利大公腓特烈二世趁匈牙利遭受苦难之际夺取了匈牙利王国的三个郡。刚刚摆脱蒙古人进攻的贝拉四世开始尝试再次征服奥地利人。1246年，贝拉四世向奥地利大公腓特烈二世宣战，并在莱塔河河岸将奥地利大公腓特烈二世击败。奥地利大公腓特烈二世在战斗中阵亡。至此，巴本堡王朝就随着奥地利大公腓特烈二世的驾崩走到了尽头。波希米亚国王和匈牙利国王都宣称要继承奥地利大公之位。贝拉四世虽然无法阻止波希米亚国王占领奥地利，但还是成功地使儿子伊什特万五世在施蒂里亚确立了政权。随后，波希米亚王国和匈牙利王国之间爆发了战争，并以波希米亚王国获胜而告终。事实证明，波希米亚国王普热米斯尔·奥托卡二世这个对手很大度。按照他自己的说法，他不会“使伟大的匈牙利王国一蹶不振，因而再次向蒙古人打开了通往匈牙利王国和波希米亚王国的道路”。不久，普热米斯尔·奥托卡二世娶了贝拉四世的外孙女加利奇的库妮贡达^[13]为妻。

然而，第三个参战者很快就登场了。他知道如何利用波希米亚王国和匈牙利王国的敌对关系，从而坐收渔翁之利。这个人就是哈布斯堡的鲁道夫。哈布斯堡的鲁道夫把拉斯洛四世拉入联盟。普热米斯尔·奥托卡二世在马希费尔德战役中阵亡，当时五万六千名匈牙利人和库曼人为奥地利而战。于是，匈牙利王国在摧毁波希米亚的同时，建立了奥地利政权，但这种政权很快就将矛头转向自己。此时，哈布斯堡的鲁道夫的信中对匈牙利人表现出了最大的柔情：“我亲爱的儿子们，我的骨中骨，肉中肉。”十几年后，哈布斯堡的鲁道夫以神圣罗马帝国皇帝身份声称有权处置匈牙利王冠，使匈牙利王国成为宗主国。

伊什特万五世

拉斯洛四世

贝拉四世的儿子伊什特万五世发起叛乱，使贝拉四世统治的最后几年处于动荡不安中。事实上，伊什特万五世是实际的掌权者。为确保匈牙利王国由安茹王朝统治，安茹公爵的使者来匈牙利谈判婚姻事宜时都是与伊什特万五世交涉的。1272年，伊什特万五世的儿子拉斯洛四世继承王位。拉斯洛四世是一位愚蠢而放荡的君主，因沉溺于和库曼情妇享乐而遭到人们嫉恨。流浪和具有“半异教”性质的库曼人仍被其他国民视为外国人。拉斯洛四世决心让这些库曼人皈依基督教，过上安稳的生活。于是，他把多瑙河和蒂萨河之间的地区分给了库曼人。20世纪，这片地区被称为大库曼尼亚和小库曼尼亚。拉斯洛四世背叛王后西西里的伊丽莎白，迷恋库曼女性。这对他来说，未免得不偿失。1290年，拉斯洛四世遭库曼人暗杀。他没有留下子嗣，但生前收养了安德烈二世的孙子^[14]。这位君主以安德烈三世之名加冕登基。安德烈三世强烈反对哈布斯堡王室和罗马教廷的主张，击退了奥地利大公阿尔布雷希特一世的入侵，并围攻维也纳。罗马教廷支持安茹王朝的那不勒斯诸侯，绝不承认安德烈三世。安茹王朝的查理·罗贝尔在统治期间强行进入克罗地亚，并在阿格拉姆由教皇加冕。1301年，安德烈三世的驾崩结束了这些对手之间的竞争。安德烈三世是阿尔帕德家族的最后一位君主。

安德烈三世

匈牙利王国仍要感谢这些过渡时期的君主。正是这些君主奠定了马扎尔民族的发展方向。在很多情况下，这些君主都曾试图扩大对邻国的统治，但塞尔维亚国王、波斯尼亚国王、加利西亚国王、洛多米里亚国王和保加利亚国王的头衔从来都不能代表任何真正的主权，最多只能唤起人们对短暂占领或转瞬即逝的保卫的记忆而已。阿尔帕德王朝唯一重要的收获就是吞并克罗地亚，使匈牙利多了一个海岸。我们已经说明克罗地亚如何保持自治。匈牙利王国存在的另一极端情形就是，特兰西瓦尼亚也有自己特有的宪法。特兰西瓦尼亚议会成员由三个民族组成：匈牙利人、塞凯伊人和萨克森人。特兰西瓦尼亚的古老居民瓦拉几亚人已经被马扎尔人和萨克森人征服了。这些老居民只是农民，其他什么都不是。塞凯伊人都是自由民和贵族。他们组建了一支特殊的骑兵队去保卫边境。作为对这种服务的回报，他们可以免交税款。

我们已经看到，安德烈二世的《金玺诏书》防止寡头贵族和领土领主的权力增长，也看到《金玺诏书》意在阻止匈牙利王国的分裂。小贵族总是时刻保持警惕以保留自己的特权，并时刻防范大领主的侵犯。大约在此时，我们第一次看到大权贵和小官员之间出现的差异。各郡定期召开会议，为公共自由提供了最佳保障。市民阶层主要由外国人（犹太人、德意志人和意大利人）组成，不具有政治影响力。在欧洲其他地区受到严重虐待的犹太人被赋予了非常大的特权。在此期间，匈牙利也开始种植葡萄，并生产优质葡萄酒。

匈牙利贵族逐渐模仿欧洲其他国家的贵族，将骑士精神和习俗引入匈牙利。匈牙利贵族开始采用世袭庄园的名字，也开始使用臂章。用战斗进行裁决成了一种时尚。

这些艺术成为展现文明的最微妙形式，但在匈牙利王国取得的进展不大。哥特式建筑风格在匈牙利盛行。当时，匈牙利聘请法兰西的建筑师。法兰西人维拉尔·德·奥内库尔在卡萨建造了哥特式教堂。阿拉斯的马蒂亚斯则在布拉格建造了教堂。神职人员的地位有所提升。这与其说是因为他们学识渊博，不如说是因为他们在战斗中展现的勇气和与“异端邪说”做斗争的炽热情怀。1279年，布达宗教会议对帕特里派“异端邪说”取得的进步感到震惊，因此便限制修士获取知识，禁止他们到外国学校学习。匈牙利王国最重要的学校是位于维斯普雷姆的普通学府^[15]。该校虽然不授予任何学位，但为最优秀的学生提供巴黎大学的奖学金。匈牙利人人懂拉丁语，贵族阶层也学习拉丁语。然而，拉丁语书籍少之又少，这使抄写一本完整的《圣经》都要动用半个村子的人才能完成。拉丁语是教会和政府的媒介语言。马扎尔语有被拉丁语取代的趋势，但匈牙利人仍在使用马扎尔语，尽管原始时代几乎没有给我们留下用马扎尔语创作的篇章：只有葬礼致辞和圣玛格丽特^[16]的传说。

【注释】

[1]据说，贝拉一世死于意外事故，被自己御座上突然倒塌的华盖压死。——译者注

[2]所罗门（1053—1087），贝拉一世的侄子，安德烈一世的长子，在叔叔贝拉一世于1060年废除其父之王位后，逃出匈牙利，之后在德意志军队的帮助下，于1063年返回匈牙利并被加冕为国王。——译者注

[3]为保有领土完整，克罗地亚于1102年以个人王朝的地位并入了匈牙利，但仍保有一定的自主权。——译者注

[4]卡尔曼（1070—1116），拉斯洛一世的哥哥盖萨一世的私生子。拉斯洛一世驾崩后，他继承了匈牙利王位。——译者注

[5]布永的戈弗雷（1060—1100），法兰西贵族，也是第一次十字军东征的杰出领袖之一。1099年到1100年，布永的戈弗雷是耶路撒冷王国的第一位统治者。——译者注

[6]阿尔莫什（1070—1127），拉斯洛一世的哥哥盖萨一世的儿子，卡尔曼的弟弟。——译者注

[7]原文为“regnum regno non prascribit leges.”。——译者注

[8]伊什特万三世于1162年6月初加冕为匈牙利国王。之后，他的两个叔叔拉斯洛二世和伊什特万四世开始挑战其王权，伊什特万三世被迫逃往奥地利。1162年7月，拉斯洛二世加冕，但于1163年1月14日逝世，伊什特万四世遂继承王位。后来，伊什特万三世得到神圣罗马帝国皇帝腓特烈一世的批准又将伊什特万四世驱逐出匈牙利。——译者注

[9]叙热（1081—1151），法兰西修道院院长，法兰西国王路易六世和路易七世的顾问，他监督圣丹尼斯修道院教堂的重建，对哥特式建筑风格的发展起到重要作用。——译者注

[10]1222年，安德烈二世在贵族的要求下颁布了《金玺诏书》。诏书对中小领主和大封建主做了很多妥协，确立了匈牙利贵族的权力，特别是在国王违法时反抗国王的权力。类似于《英国大宪章》。——译者注

[11]拔都（1207—1255）是蒙古的统治者和金帐汗国的创始人，金帐汗国是蒙古帝国的一个分支。拔都是术赤的儿子，成吉思汗的孙子。——译者注

[12]原文为“Fere extinguitur militia regni Hungaria.”。——译者注

[13]加利奇的库妮贡达（1245—1285），母亲是匈牙利国王贝拉四世的女儿匈牙利的安娜。1261年，与普热米斯尔·奥托卡二世结婚。——译者注

[14]即安德烈三世，匈牙利国王（1290—1301年在位），阿尔帕德王朝最后一位统治者，安德烈三世是安德烈二世的孙子，拉斯洛四世的叔叔。——译者注

[15]原文为“studium generale”，是中世纪欧洲对大学的一种称呼。——译者注

[16]圣玛格丽特（1045—1093），即苏格兰的玛格丽特，也被称为韦塞克斯的玛格丽特，是一位英格兰公主和苏格兰女王，曾流亡于匈牙利王国。——译者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