俄罗斯1998年货币危机的救助方案：优化措施

（1）俄罗斯货币危机的爆发。自20世纪90年代以来，俄罗斯的经济就出现过多次的动荡，其中最为严重的是1998年8月爆发的货币危机。从根源上来看，这次货币危机源于1997年的泰国危机，但两者的成因却有所不同。俄罗斯的经济极其依赖于石油出口，1998年俄罗斯石油出口收入为102.5亿美元，为当年GDP的3.65%，占俄罗斯联邦政府收入的20%以上。因而，俄罗斯的经济发展极度依赖于石油，表现在GDP数据和国际油价有着明显的正相关关系（图9.4）。受泰国危机的影响，世界经济增长有所放缓，石油需求减少，再加上石油输出国组织（Organization of Petroleum Exporting Countries，OPEC）的增产，国际油价从1997年11月18.84美元/桶一路跌至1998年末的9.69美元/桶。

俄罗斯联邦政府一直存在严重的赤字问题：一方面，这次石油出口收入的锐减使俄罗斯政府的财政收入大幅缩水，难以支持军政人员的工资和养老金的发放，造成了俄罗斯民众的极大不满，社会出现动荡。另一方面，为了缓解财政问题，俄罗斯政府发行了过多的货币，引发了严重的通货膨胀[33]。社会的不稳定和通货膨胀的存在使大量的外国资本开始外逃，而俄罗斯少量的外汇储备不足以支撑其原有的固定汇率制。1998年8月17日，俄罗斯政府被迫扩大了卢布的浮动范围，卢布开始大幅贬值：1998年8月美元兑卢布的比率为7.905，到1999年末，美元兑卢布的比率升至27，卢布贬值近70%。

图9.4　1989—2016年俄罗斯GDP总量和国际原油价格走势

（资料来源：WIND）

图9.5　1992年6月—2017年9月美元兑俄罗斯卢布走势

注：1998年1月1日之前，俄罗斯使用的是旧卢布，之后改用新卢布，1新卢布等于1 000旧卢布。为了使图表具有可比性，所有汇率均折算为新卢布和美元的比例。
（资料来源：WIND）

此外，俄罗斯政府还有高额外债负担，在财政危机下，其不得不宣布延期偿还国际债务。债务危机和货币危机的同时存在对俄罗斯的经济造成了严重的创伤，俄罗斯政府紧急采取了一系列的措施来挽救衰退的经济，但效果甚微。

（2）俄罗斯对货币危机的救助方案。不同于墨西哥和泰国，俄罗斯在这次货币危机中并没有获得国际社会的有效帮助。一方面，泰国等国在之前已经吸收了大量的国际援助，各国对俄罗斯的援助需求难以回应；另一方面，俄罗斯作为军事和政治大国，与美国等国存在利益冲突。因此，在面对严重的经济危机时，俄罗斯政府必须实施有效的救助措施。

①严格的财政紧缩政策。俄罗斯政府一直存在严重的财政问题，这也是引发货币危机和债务危机的直接原因。因此，在危机发生后，俄罗斯政府实施了严格的财政紧缩政策，计划在1999年拥有840亿卢布的盈余（约占GDP的3%）。

在财政收入方面，俄罗斯政府主要依赖于税收的增加，即通过改善税收制度，完善相关法律使1999年的税收收入增加GDP总量的1.75%，其中包括：第一，增加对纳税大户的监管，防止财政收入的缺失；第二，通过取消部分免税和税收优惠来增加法定税赋；第三，暂时增加石油、木材、黑色及有色金属等商品的出口关税；第四，新增豪车税、恢复燃油税等其他政策。(www.xing528.com)

在财政支出方面，对于非利息支出，俄罗斯政府采取了一系列的措施，包括：第一，公共部门的大幅裁员和组织改革；第二，削减大量专项拨款，其中对公路建设的支出将在1999年削减30%；第三，严格控制预算外的开支；第四，削减一部分的社会福利（病假、产假补贴等）；第五，严格管控地方政府的财政收支状况等。而对于利息支出，俄罗斯政府采取了置换债券的做法，即俄罗斯国债持有者可以选择把持有的债券置换为更长期限的欧洲债券，其利率等同于市场利率。一方面，俄罗斯政府能大幅减轻1998年和1999年的利息负担；另一方面，外债的延期偿还也大幅减少了俄罗斯政府的利息支出。

②改变汇率制度。在货币危机发生之前，俄罗斯采用的是“外汇走廊”制，即由俄罗斯央行（Central Bank of Russia，CBR）和联邦政府共同确立一个卢布浮动的范围，一旦超过这一范围，央行就会进行干预。开始时这一浮动范围为4 300—4 900旧卢布∶1美元；在1996年1月1日，这一范围放宽至4 550—5 150旧卢布∶1美元；而在1996年5月16日，俄罗斯政府又进一步进行了完善，规定每日卢布和美元的兑换比率不能超过其规定的核心汇率上下1.5%的范围。

在货币危机发生后，随着资本外流，为了保证卢布汇率的稳定，俄罗斯政府消耗了大量的国际储备，并最终无法支撑“外汇走廊”的运行。1998年8月17日，俄罗斯联邦政府和中央银行发表联合声明，允许美元兑卢布的比率扩大到6—9.5卢布∶1美元，造成了市场的大量抛售，卢布汇率迅速贬至20卢布∶1美元。俄罗斯联邦政府被迫放弃“外汇走廊制”，宣布汇率由市场决定，央行只借由宏观政策来平滑汇率波动。

为了稳定卢布的汇率，俄罗斯政府还实行了一定的资本管制。一方面，俄罗斯政府规定出口企业50%的外汇进款（之后上调至75%）必须到银行间外汇交易所出售，并将结售汇的时间从14天缩短至7天。另一方面，俄罗斯政府加强了对外汇投机的管控，包括对商业银行和非居民投资的监管。此外，俄罗斯政府还在危机发生期间设立了专门汇市，以严格控制外汇的流向^[24]。

③对商业银行的治理。在货币危机、债务危机以及高通胀的作用下，绝大多数的商业银行无法独立运营，故俄罗斯央行进行了大量的银行重组，并清算了一部分破产的银行，具体而言：第一，俄罗斯央行会为银行偿付和银行重组提供一定的流动性支持（包括信贷投放和回购交易），但停止再贴现业务和对特定经济部门的贷款，以避免对无法偿还的银行提供长期信贷；第二，专门设立信用组织重组机构（Agency for Restructuring of Credit Organizations，ARCO）来帮助银行进行重组，此外，ARCO还对需要进行破产清算的银行进行识别并将其转交给央行；第三，制定独立的银行重组法，并对与银行重组或破产清算相关的法律做修改；第四，为了保障普通储户的权益，向即将清算的商业银行提供与家庭存款等额的国债做支持；第五，为了保障银行间的流动性水平，俄罗斯央行和莫斯科银行间货币交易所（Moscow Interbank Currency Exchange，MICEX）共同建立了银行间回购市场以使银行能有效管理流动性；第六，俄罗斯央行和联邦政府会及时进行信息披露，以稳定公众信心。

④其他措施。极高的通货膨胀率是货币危机持续蔓延的主要原因之一，但俄罗斯央行在一定程度上也实行了货币紧缩政策，包括前文提到的停止再贷款和部分信贷配给，计划将1999年的通胀率降低至50%以下。

此外，在这次货币危机中，俄罗斯政府也借此进行了一系列的改革，包括对税收制度、银行体系、劳动力市场、国企私有化、基础设施建设与运营方面均提出了改革方案，以建立一个更加公平稳定的社会环境。

（3）俄罗斯货币危机救助的结果。俄罗斯在这次危机中没有得到国际社会的有效帮助，故俄罗斯政府对本次货币危机的救助主要依赖于自身。然而，俄罗斯政府在这次危机的救助中存在着诸多的问题，包括在稳定汇率制度中消耗了过多的外汇储备、对外债的延期偿还促使了货币危机的爆发、在危机救助中发行了过多的货币引发了通货膨胀、对社会福利的削减和税赋的加重加深了民众的不满等等。总的来说，俄罗斯政府对货币危机的救助力度不大，国内的紧张情绪并没有得到有效缓解，卢布汇率也持续走贬。但在1999年，国际油价开始回暖，并在9月份升到了22.17美元/桶，甚至高于危机发生之前。石油出口收入的回升使得俄罗斯的财政收支转好，并迅速带动俄罗斯脱离货币危机的影响。2000年，俄罗斯国内生产总值开始恢复，通货膨胀率也有所下降；联邦政府财政平衡转为盈余，负债总额大幅降低；在进出口方面，卢布的贬值带动了出口业的发展，再加上石油出口收入的增加，经常项目差额逐年递增，国际储备也不断上升；在俄罗斯政府对银行业进行整顿后，银行不良贷款率也显著下降。

表9.3　货币危机后俄罗斯主要经济数据变化

资料来源：WIND。

在1998年的货币危机中，俄罗斯没有解决其根本问题。一方面，俄罗斯仍极度依赖于石油出口，石油出口收入依然是政府财政收入的主要来源；另一方面，在经济稳定后，俄罗斯政府又将卢布与双货币篮子（包括美元和欧元）相挂钩，以其为基准实行管理浮动制。因而，在2008年和2014年，油价大幅下跌的同时，俄罗斯又再度陷入货币危机，两次卢布都出现了大幅的贬值。在2014年的货币危机中，油价持续下跌，且由于美国不能容忍俄罗斯进军乌克兰，俄罗斯不但不能获得国际社会的援助，更受到了以美国为首的国家的经济制裁^[25]，导致俄罗斯长时间未从这次货币危机中彻底恢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