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特的烟技表演：技艺超凡的烟圈表演

民国32年（1943）10月的一天，徐家湾的徐继达老爷，为其子举办婚礼。在一进三重的大厅里，贺喜的人出出进进，熙熙攘攘，有打牌的、烧茶的、喂烟的，还有打鼓说书的，热闹异常。这时，从外面走进两个外乡人，头戴黑色瓜皮帽，身穿蓝布长衫，二人一长一矮，走进中厅，身长的一边合拢手掌，表示恭敬，一边高声说道：“各位老爷太太，各位兄弟朋友，今天是徐公子大喜的日子，我和我的这位兄弟（以手指身旁矮者）来到贵处，想表演一点吸烟的小技，为徐老爷、徐公子贺喜，也为各位朋友助兴，希望大家捧场，我向大家拜谢了。”说着，二人都合拢两掌，转动身子，向四周的人作揖，然后，面向堂下人多的方向伫立着。

身长的从口袋里取出一个特制的大烟斗来，身矮的从口袋里取出一个方形的铁皮烟盒，把它打开，给身长者的烟斗装满烟丝，然后擦火柴给身长者点烟。身长者先吸了一小口，吐了一些烟雾，然后深深地吸了一大口，略停了一两秒钟，便仰面朝上，吐出层层烟雾，形似一座宝塔。身矮者在旁边大声说道：“宝塔镇妖邪。”待烟雾消散之后，身长者又大吸一口，再次向上吐出，众人看时，果真像一座七层宝塔，有人连声喊道：“真像，真像！”

身长者随即吹掉了烟碗的烟灰。身矮者又给他装满烟丝，再擦火柴给身长者点烟。身长者使劲地吸了一大口，停了一两秒钟，便松开双唇，向前喷吐，那烟雾层层叠叠，由低到高，滚滚向前。在旁边的身矮者高声说道：“长江后浪高前浪。”一会儿，烟消雾散了，身长者又吸了一大口烟，再次向前喷吐，两旁的人看到那烟雾，真像长江之水，汹涌澎湃，奔腾向前，浪纹滚滚相追逐，惊赞不已。

接着，身长者又吹掉了烟碗的烟灰，又由身矮者给他的烟斗装满了烟丝，并给他点燃，他着力地吸了一大口，然后一边稍稍地转动身子，一边吐出直径约七八寸的烟圈。这烟圈一个连着一个，每个烟圈都有小半圈相交叉，一个套一个，环环相加。站在他旁边的矮者又大声喊道：“庞统巧计献连环。”这烟雾很快就散去了，身长者又重复表演了一次。

身长者最后的一次表演是：他大吸了一口烟之后，含在口里的时问较长，等到口里有了较多的唾液，便像人们日常漱口一样，面颊一鼓一鼓地，口中的涎液还有响声。稍停了一会儿，便吐出一个个汤圆大的乳白色的圆珠子来。身矮者说道：这是“咳唾生珠玉”。

表演结束，二人再次合掌，向周围的人作揖，并说道：“见笑了，见笑了！ 雕虫小技，技止此耳，请大家海涵，请徐老爷打发！”徐老爷立即掏出三块银元交给身长者，二人点头称谢而去。(www.xing528.com)

1953年春季，我每次谈到烟技表演的事，有的人半信半疑，有的人则完全不相信，甚至不礼貌地说：“怎么可能呢？ 你表演给我看一看！”我觉得这对我为人的诚实是一种否定，有损我的人格。从此，我不再在别人面前谈及烟技表演的事，只是暗暗地练习吐烟圈，但一直也没有练成。

1959年秋季，我离职考入华中师范学院中文系，从图书馆借来清代礼部尚书、大学士纪晓岚著的《阅微草堂笔记》，在阅读时无意中从该书的卷二十四、全书的564页发现一段记载：

戊寅五月二十八日，吴林塘年五旬时，居太平馆中。余往为寿。座客有能为烟戏者，年约六十余，口操南音，谈吐风雅，不知其何以戏也。俄有仆携巨烟简来，中可受烟四两，葱火吸之，旦吸旦咽，食顷方尽，索巨碗瀹苦茗，饮讫，谓主人曰：“为君添鹤算可乎？”其张吻吐鹤二只，飞向屋角；徐吐一圈，大如盘，双鹤穿之而过，往来飞舞，如掷梭然。既而嘎喉有声，吐烟如一线，亭亭直上，用作水波云状。谛视皆寸许小鹤，颉颃左右，移时方灭，众皆以为目所未睹也。俄其弟子继至，奉一觞与主人曰：“吾技不如师，为君小作剧可乎？”呼吸间，有朵云飘渺筵前，徐结成小楼阁，雕栏绮窗，历历如画。曰：“此海屋添筹也。”诸客复大惊，以为指上毫光现玲珑塔，亦无以喻是矣。以余所见诸说部，如掷杯化鹤、顷刻开花之类，不可殚述，毋亦实有其事，后之人少所见多所怪乎？ 如此事非余目睹，亦终不信也。

纪晓岚所记载的这则烟技表演，其技艺之高超，不知超过了我所见到的多少倍。他是清朝的大文学家，深通诚实守信，决不会说谎话。因此，我奉劝人们：世界之大，无奇不有，各行各业，都有异人奇技，决不能少见多怪，随意否定别人所介绍的奇人异事，应以努力专工自己的术业为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