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上我们从四个方面概括了《管子》中的医学人文精神与治国之道的互动。我们清晰地看到先秦诸子在对治理之道的探讨中,善于把关注个人生命存在状态的思维提升到治国理政的层面去论证、应用。
祭祀,虽产生于祖先崇拜,但在《管子》中逐渐褪去了原始宗教的色彩,而更多被赋予人文教化的色彩。《管子·牧民》说:“顺民之经,在明鬼神,祗山川,敬宗庙,恭祖旧。”通过祭祀来训导、教化百姓,点出了祭祀的鲜明政治目的,接着《管子·牧民》说:“不明鬼神则陋民不悟,不祗山川则威令不闻,不敬宗庙则民乃上校,不恭祖旧则孝悌不备。”祭祀的人文意义被鲜明地提了出来,儒生曾子说“慎终,追远,民德归厚矣”(《论语·学而》),这或许是对《管子》这段话的总结吧。值得一提的是,《管子》中的祭祀对象不仅包括宗法制度下的“祖旧”“宗庙”,尚包括那些为国捐躯的先烈。《管子·侈靡》说:“开其国门者,玩之以善言,奈其斝。辱知神次者,操牺牲与其珪璧,以执其斝。”对为国捐躯之人要专设公墓,祭祀他们要极尽虔诚,要操牺牲、珪璧,尚要有祝嘏。这可能为中国历史上最早的国家公祭仪式。如此,既安慰了亡灵,更激励活着的人为国奉献,这是充满人文气质的。
“和生”理论。张立文说:“和合是中国文化的精髓,亦是被各家各派所认同的普遍原则。无论是天地万物的产生,人与自然、社会、人际关系,还是道德伦理、价值观念、心理结构、审美情感,都贯通着和合。”[15]《管子》中的“和乃生”思想应该是对《国语·郑语》史伯“夫和实生物,同则不继”思想的继承和发展。《管子》在治国中追求“和”,提出和谐治国要综合天、地、人三个层面,这是先秦“和生”理论在治国层面的新发展。
关注生命的存在状态,是人文精神的内核。《管子·戒》载管仲说:“任之重者莫如身,途之畏者莫如口,期而远者莫如年。以重任行畏途,至远期,唯君子乃能矣。”而政治家看到了人的可贵,认为人的因素是政治兴亡的关键,故而提出:“夫霸王之所始也,以人为本。本理则国固,本乱则国危。”(《管子·霸言》)从事关霸业的高度去关注人、关心人,就是传统政治中的“仁政”基因。《管子·五辅》说:“辟田畴,利坛宅,修树蓻,劝士民,勉稼穑,修墙屋,此谓厚其生。发伏利,输墆积,修道途,便关市,慎将宿,此谓输之以财。导水潦,利陂沟,决潘渚,溃泥滞,通郁闭,慎津梁,此谓遗之以利。薄征敛,轻征赋,弛刑罚,赦罪戾,宥小过,此谓宽其政。养长老,慈幼孤,恤鳏寡,问疾病,吊祸丧,此谓匡其急。衣冻寒,食饥渴,匡贫窭,赈罢露,资乏绝,此谓赈其穷。凡此六者,德之兴也。”这六条德政,条条关注民生,饱含了《管子》治国之道的人文情愫。《管子》实现了从“人文”到“仁术”的转换,这在中国传统政治中具有深远影响,后世儒学“仁政”思维也当源于此。
【注释】
[1]〔清〕章学诚著,叶瑛校注:《文史通义校注》,中华书局2004年版,第62~63页。
[2]刘蔚华:《论仁学的源流(上)》,载《齐鲁学刊》1982年第1期。
[3]马伯英:《中国医学文化史》,上海人民出版社2010年版,第100页。
[4]陈邦贤:《中国医学史》,商务印书馆1957年版,第14页。
[5]黎翔凤撰,梁运华整理:《管子校注》,中华书局2011年版,第7页。
[6]徐复观:《中国人性论史·先秦篇》,九州出版社2014年版,第206页。(www.xing528.com)
[7]胡家聪:《管子新探》,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2003年版。
[8]马非百撰:《管子轻重篇新诠》,中华书局1979年版,第253页。
[9]崔兰海:《中国生命哲学探源:〈管子〉生命本源论》,载《管子学刊》2017年第1期。
[10]李存山:《〈内业〉等四篇的精气思想探微》,载《管子学刊》1989年第2期。
[11]乐爱国:《〈管子〉的精气说辨正》,载《管子学刊》1996年第1期。
[12]“天下之配”当作“天地之配”,郭沫若:《管子集校》,见郭沫若著作编辑出版委员会编《郭沫若全集·历史编》第七卷,人民出版社1984年版,第84页。
[13]陈鼓应:《管子四篇诠释——稷下道家代表作解析》,商务印书馆2006年版。
[14]张立文提出,“和合”为中国文化的精髓,并创立了“和合学”理论体系,不过张立文的“和合学”着眼于和合哲学的方法论意义,本文聚焦于《管子》的“和谐”治国举措。张立文:《和合学》,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2006年版;张立文:《中国文化的精髓——和合学源流的考察》,载《中国哲学史》1996年第1~2期。
[15]张立文:《中国文化的精髓——和合学源流的考察》,载《中国哲学史》1996年第1~2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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