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子·幼官》三十时和银雀山汉简《三十时》皆以“气”在一年内的变化作为划分时节的依据,这是二者最重要的相同点。
《管子·幼官》中明确以气来命名的节气有十五个,依次是:“地气发”“天气下”“义气至”“清明”,与阴气有关的“绝气下”“中绝”,与暑气有关的“大暑”“中暑”“小暑”“期风”,以及与寒气有关的“始寒”“中寒”“寒至”“大寒之阴”“大寒终”。“清明”是一种风,《淮南子·天文训》作“清明风至”,清明节气得名于清明风,清明风是《淮南子·天文训》所述“八风”之一,风是气的运行,风其实也是气。“期风”,丁士涵认为,“期”字乃“朗”字之误。朗风,凉风也。[13]另外五个节气“小郢”“中郢”“始节”“小榆”“中榆”,李零认为也均与气有关:“郢”当作“盈”或“嬴”,指的是阳气满盈,“小郢”“中郢”皆与阳气有关;“榆”疑是“肃”之误,“始前”[14]或是“始肃”,“始前”(始肃)、“小榆”(小肃)、“中榆”(中肃)三节气与秋天的杀气有关[15]。这样与“气”有关的时节就增加到二十个,共占三十时的三分之二。“郢”“榆”是否确指气,有文献学支持,也有学者们的不同解释。《尔雅·释天》载:“春为发生,夏为长嬴,秋为收成,冬为安宁。”郭璞注:“此亦四时之别号。《尸子》皆以为大平祥风。”[16]“嬴”指的是风,风即气,则“小郢”“中郢”当也指的是气,这与李零的解释一致。但章炳麟认为:“郢”同“盈”;“榆”同“儒”,意为弱、缩;“于夏言小郢、中郢;于冬言小榆、中榆,则以其日之长短言之也”[17]。则“郢榆”意同盈缩,指的是日之长短,而非阳气和阴气的消长。又黎翔凤认为:“‘榆’通‘逾’,越也。百虫蛰服越冬也。”[18]“榆”指的又是万物的蛰伏,也非气的盈缩。而“始节”,笔者认为也非李零所释“始前”(始肃),应为“始杀”,意为深秋肃杀之风吹来,草木结节并开始凋零。《国语·周语中》曰:“夫辰,角见而雨毕,天根见而水涸,本见而草木节解,驷见而陨霜,火见而清风戒寒。”其中“本见而草木节解”之意为:氐星早晨在东方出现时,预示草木将要凋落。本,氐星,在寒露之后晨见东方;节解,草木凋落。“始节”是以具体的物候来命名的时节,指的是草木而非气。综前所述,即使后五时与气无关,以气命名的节气也至少有十五个,亦占了三十时的一半。
银雀山汉简《三十时》则用生气、柔气、杀气、刚气、闭气来称呼春、夏、秋、冬一年四季中的气,几乎每个时节都有对于气的说明。如:
二时,廿四日,大寒之隆,刚气也。
三时,卅六日……冬没气。
五时,六十日,少变起,生气也。
九时,百八日,□□,生气也。以战客败。
十时,百廿日,中生,生气也。以战客败。
十二时,百卌四日,始夏,生气也。
十三时,百五十六日,渎,柔气也。以战客败。(www.xing528.com)
二时,廿四日,乃生,生气也。以战客败。
四时,卌八日,凉风,杀气也。以战客胜。
八时,九十六日,霜气也,杀气也。以战客胜。
九时,百八日,秋乱,生气也。
[十二时,百卌四日,始]寒,刚气也。以战客胜。
十三时,百五十六日,贼气,杀气也。以战客胜。
十四时,百六十八日,音,闭气也。[19]
其实以气的变化来划分时节,不仅是《管子·幼官》三十时和银雀山汉简《三十时》的共性,也是三十节气与另一种历法体系中的二十四节气的共性,中国历法皆以“气”断节,所以称“节气”。判断时节的根据有物候、气候和天文星象。《左传·昭公十七年》记载了少皞氏以鸟名官的制度:“凤鸟适至,故纪于鸟,为鸟师而鸟名。凤鸟氏,历正也;玄鸟氏,司分者也;伯赵氏,司至者也;青鸟氏,司启者也;丹鸟氏,司闭者也。”根据候鸟的迁徙来确定时令,这是典型的物候历;天文历如《国语·楚语下》所载著名的“绝地天通”的故事:“及少暤之衰也,九黎乱德,民神杂糅,不可方物……颛顼受之,乃命南正重司天以属神,命火正黎司地以属民,使复旧常,无相侵渎,是谓绝地天通。”“火正”,指根据大火星(即心宿二)来确定时节;“南正”,指根据黄昏和平旦南方中天的不同星宿来确定时令。从少皞的物候历到颛顼的天文历,是古代历法的重大变革。三十时则是典型的气候历,节气大都与气有关,《管子·幼官》与天气、地气有关,目的在指导农事;《三十时》与士气有关,目的在预测战争的胜负。
免责声明:以上内容源自网络,版权归原作者所有,如有侵犯您的原创版权请告知,我们将尽快删除相关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