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围绕政治哲学语境的讨论及其重要性

时间:2023-07-18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前引《鹖冠子》的两段文字已经提示出了“太一”的政治哲学意味。实际上这种政治哲学旨趣由来已久。执此言,起于一端。执一不失,能君万物。[9]那么,黄老政治哲学语境中的“执一”究竟是什么意思呢?[10]此外,“执一”折射了集权政治和明君独断的政治主张,这当然是针对战国末年天下纷争的失序状况而提出的“救世之弊”理论。

围绕政治哲学语境的讨论及其重要性

黄老学的“执一”思想比较复杂,因为它既包含了“天下归一”的现实诉求,又呈现为“圣人抱一,为天下式”(《老子》第22章)的哲学视境,也体现了政治层面(“主术之道”)“执一而不失”的核心要求(如法治、集权、独断),同时还部分地涉及了抱一守静、定其形神的养生及心性论之复杂语境。

前引《鹖冠子》的两段文字已经提示出了“太一”的政治哲学意味。实际上这种政治哲学旨趣由来已久。老子曰:“圣人抱一,为天下式。”(《老子》第22章)简帛诸本作“圣人执一以为天下牧”(马王堆汉墓帛书《老子》甲、乙本,北京大学汉简《老子》本)。一方面足以说明这段话表达了老子的政治哲学思想,另一方面证明了《老子》第22章的“抱一”与《老子》第10章的“载营魄抱一”的“抱一”含义不同。而黄老学诸书中屡见“抱一”,其中的政治哲学意味十分明显:

一者其号也,虚其舍也,无为其素也,和其用也。……抱道执度,天下可一也。(黄老帛书《道原》)

能执一,则百物不失;如不能执一,则百物具失。如欲执一,仰而视之,俯而察之,毋远求度,于身稽之。得一(而)图之,如并天下而抯之;得一而思之,若并天下而治之。守一以为天地稽。是故一,咀之有味,嗅(之有臭),鼓之有声,近之可见,操之可操,握之则失,败之则槁,贼之则灭。执此言,起于一端。(上博楚简《凡物流形》)

一言而终不穷,一言而有众,一言而万民之利,一言而为天地稽。握之不盈握,敷之无所容。大之以知天下,小之以治邦。(黄老帛书《凡物流形》)[8]

一物能化谓之神,一事能变谓之智。化不易气,变不易智。惟执一之君子能为此乎!执一不失,能君万物。君子使物,不为物使,得一之理。(《管子·内业》)

慕选而不乱,极变而不烦,执一之君子。执一而不失,能君万物,日月之与同光,天地之与同理,圣人裁物,不为物使。(《管子·心术下》)

道不同于万物,德不同于阴阳,衡不同于轻重,绳不同于出入,和不同于燥湿,君不同于群臣。凡此六者,道之出也。道无双,故曰一。是故明君贵独道之容。君臣不同道。(《韩非子·扬权》)

故圣人执一以静,使名自命,令事自定。(《韩非子·扬权》)

万物之总,皆阅一孔。百事之根,皆出一门。故圣人一度循轨,不变其故,不易其常。(《文子·道原》)

(圣人)听于无声,视于无形,不拘于世,不系于俗。(《文子·精诚》)

圣王执一,以理物之情性。夫一者至贵,无适于天下。圣王托于无适,故为天下命。(《文子·下德》)

立天下之道,执一以为保。反本无为,虚静无有,忽恍无际,远无所止。视之无形,听之无声,是谓大道之经。(《文子·自然》)

故圣王执一而勿失,万物之情既矣,四夷九州服矣。夫一者至贵,无适(敌)于天下。(《淮南子·齐俗训》)[9]

那么,黄老政治哲学语境中的“执一”究竟是什么意思呢?实际上,它的含义错综复杂。概括地说,它既包含了老庄政治哲学中的“道”的理论基础,又蕴含了黄老学(道法家)和法家孜孜以求的“法”的具体内容。换言之,我们应该从“道”与“法”之间的必要张力中分析和把握“执一”。[10]此外,“执一”折射了集权政治和明君独断的政治主张,这当然是针对战国末年天下纷争的失序状况而提出的“救世之弊”理论。但另一方面,它同时也是“天下归一”“天下可一”的理论表述,也许它还是最早的“现代化理念”呢!

总之,黄老政治理论中所说的“一”,就是以不变应万变的“道”“法”[11];“执一”是以“道”“法”为根本原则的政治理念,如韩非子所说的“以法为本”“以道为常”。黄老学者普遍认为,作为最高统治者的“执一之君子”,拥有绝对的政治权威,其政治号令就是“一言而止”“一言之解”,仿佛“一言堂”:

昔天地既成,正若有名,合若有刑,□以守一名。上捦之天,下施之四海。吾闻天下成法,故曰不多,一言而止。循名复一,民无乱纪。……一者,道其本也,胡为而无长?□□所失,莫能守一。一之解,察于天地;一之理,施于四海。何以知之至,远近之稽?夫唯一不失,一以驺化,少以知多。夫达望四海,困极上下,四向相抱,各以其道。夫百言有本,千言有要,万言有总。万物之多,皆阅一空。夫非正人也,孰能治此?彼必正人也,乃能操正以正奇,握一以知多,除民之所害,而持民之所宜。总凡守一,与天地同极,乃可以知天地之祸福。(黄老帛书《十六经·成法》)

是故圣人一言解之,上察于天,下察于地。[12](《管子·心术下》)(www.xing528.com)

一言得而天下服,一言定而天下听,公之谓也。……一言之解,上察于天,下极于地,蟠满九州。(《管子·内业》)

是故一之理,施四海;一之解,际天地。(《淮南子·原道训》)

进而,黄老学派和法家都试图在政治上强调君主集权,“独见”“独明”“独断”折射出了这种人文动机和政治诉求。《韩非子·扬权》曰:“道无双,故曰一。是故明君贵独道之容。君臣不同道。”黄老学派把“独见之明”比拟于对“道的真理”的洞见(或体道境界)。黄老学派著作中经常能看到这样的论述:

知天之所始,察地之理,圣人弥纶天地之纪,广乎独见,□□独□□□□□□□独在。[13](黄老帛书《称》)

申子曰:独视者谓明,独听者谓聪。能独断者故可以为天下主。(《韩非子·外储说右上》)

必有独闻之耳,独见之明,然后能擅道而行矣。(《淮南子·氾论训》)

独见者,见人所不见也;独知者,知人所不知也。见人所不见,谓之明;知人所不知,谓之神。(《淮南子·兵略训》)

可见,黄老学派谈到“君道”时,总是强调“独立不偶”“独见之知”“独闻之听”,用《管子》的话说就是“夫王者有所独明”(《管子·霸言》)。《管子·白心》曰:“一以无贰,是谓知道。”君人之“独立”“独见”“独闻”,其实就是圣人“体道境界”的另一种表述。那么,从另一方面说,君人或圣人之“独见”“独闻”能够洞见无形之上、无声之中的奥秘,而“通天地之精”“通于神明之德”。例如:

故唯圣人能察无形,能听无声。知虚之实,后能大虚;乃通天地之精,通同而无间,周袭而不盈。……明者固能察极,知人之所不能知,服人之所不能服。(黄老帛书《道原》)

世人之所职者精也,去欲则宣,宣则静矣。静则精,精则独立矣。独则明,明则神矣。(《管子·心术上》)

神则以视无不见,以听无不闻也,以为无不成也。(《淮南子·精神训》)

立天下之道,执一以为保。反本无为,虚静无有,忽恍无际,远无所止。视之无形,听之无声,是谓大道之经。(《文子·自然》)

静则平,平则宁,宁则素,素则精,精则神。至神之极,见知不惑。帝王者,执此道也。(黄老帛书《经法·论》)

由此可见,黄老学派盛称的“明君”“圣王”就是他们心目中的“体道者”“得道者”。这当然仅仅是一种理想而已,但其中的人文动机值得玩味。“道”“法”作为政治理论的最高范畴出现于黄老学,岂是偶然?“道”“法”理念“肉身化”为“明君”“圣王”的形象,恰恰又表明了黄老政治理论的特征。黄老学所谓“主术”,虽然是“治之辔”“御辔之术”,但从某种意义上说,它是“道德之意”的“贯彻落实”,因为:

神通乎六合,德耀乎海外,意观乎无穷,誉流乎无止,此之谓定性于大湫,命之曰无有。(《吕氏春秋·审分》)

是以官人不官,事人不事,独立而无稽者,人主之位也。先王之在天下也,民比之神明之德。(《管子·君臣上》)

既然能够使“天下归一”的“帝王”“明君”是“道”的化身,那么他们亦自然具有“道”投射世间万物之中的属性与权能。比如说,“道”包裹天地,“一”“精”流行于天地,覆载万物,难道不是“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的写照吗?黄老帛书《经法·大分》:“王天下者有玄德,有□□独知□□□□王天下而天下莫知其所以。……唯王者能兼覆载天下,物曲成焉。”表明黄老政治哲学通过“道论”阐述了它的“王权”理论。再比如说,黄老学标榜的“明君”“明王”“圣人”,“藏形匿影,群下无私”(《邓析子·无厚》),“处无为之事,行不言之教”(《老子》第2章),犹如“道”视之不见(“无形”)、听之不闻(“无声”)、抟之不得(“无朕”)。[14]值得注意的是,法家据此论证政治上的“独断”(集权专制),进而求售他们的御下治术,如李斯说:“明君独断,故权不在臣也。然后能灭仁义之涂,掩驰说之口,困烈士之行,塞聪掩明,内独视听,故外不可倾以仁义烈士之行,而内不可夺以谏说忿争之辩。”(《史记·李斯列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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