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闪闪
《唐故万年县君京兆杜氏墓志》收录在《杜甫全集》中,是杜甫亲自为姑姑杜氏撰写的墓志。目前学术界对于此篇墓志的研究较少,有代表性即日本佐藤浩一的《杜甫的“义姑”京兆杜氏——以唐故万年县君京兆杜氏墓志铭为中心》[1]一文,主要是利用墓志的行文研究杜甫的文体特点,以及“义姑”对杜甫的影响。除此之外,还有胡可先关于杜氏兄长杜并的研究,《杜甫叔父杜并墓志铭笺证》[2]一文;以及谢思纬关于杜氏父母的研究,即《唐代葬法与杜审言夫妻合葬问题——据杜甫〈卢氏墓志〉考察》[3]一文。以上几篇论文皆参照杜氏墓志中所载资料,详细考订了杜氏的家世以及父系家庭情况。目前还尚未有对杜氏本人的专门研究。
《唐故万年县君京兆杜氏墓志》详尽地介绍了万年县君京兆杜氏的家世、杜氏的婚姻生活,以及生活琐事中透露出的杜氏的品行和信仰,并且介绍了杜氏的卒葬情况。本文参证相关史料对墓志进行考证,拟对以下几个问题进探讨,力求还原杜氏较为真实的一生。
现从《杜甫全集校注》中将《唐故万年县君京兆杜氏墓志》[4]全文抄录如下:
甫以世之录行迹、示将来者多矣,大抵家人贿赂,词客阿谀,真伪百端,波澜一揆。夫载笔光芒于金石,作程通达于神明,立德不孤,扬名归实,可以发皇内则,标格女史,窃见于万年县君得之矣。
其先系统于伊祁,分姓于唐杜,吾祖也,吾知之。远自周室,迄于圣代,传之以仁义礼智信,列之以公侯伯子男。《春秋传》云,穆叔谓之世禄,其在兹乎?曾祖某,隋河内郡司功、获嘉县令。王父某,皇朝监察御史、洛州巩县令。前朝咸以士林取贵,宰邑成名。考某,修文馆学士、尚书膳部员外郎,天下之人,谓之才子。兄升,国史有传,缙绅之士,诔为孝童。故美玉多出于昆山,明珠必传于沧海。盖县君受中和之气,成肃雍之德,其来尚矣。
作配君子,实为好仇。河东裴君,讳荣期,见任济王府录事参军,入在清通,同行领袖,素发相敬,朱绂有光。县君既早习于家风,以阴教为己任,执妇道而纯一,与礼法而始终,可得闻也。昔舅没姑老,承顺颜色,侍历年之寝疾,力不暇于须臾。苟便于人,皆在于手,泪积而形骸夺气,忧深而巾栉生尘。尊卑之道然,固出自于天性,孝养哀送,名流称仰,允所谓能循法度,则可以承先祖供给祭祀矣。
惟其矜庄门户,节制差服,功成则运,有若四时,物或犹乖,匪逾终日。黼画组就之事,割烹煎和之宜,规矩数及于亲姻,脱落颇盈于岁序。若其先人后己,上下敦睦,县罄知归,揖让惟久。在嫂叔则有谢氏光小郎之才,于姊姒则有钟琰洽介妇之德。周给不碍于亲疏,泛爱无择于良贱。(www.xing528.com)
至如星霜伏腊,轩骑归宁,慈母每谓于飞来,幼童亦生乎感悦。加以诗书润业,导诱为心,遏悔吝于未萌,验是非于往事。内则置诸子于无过之地,外则使他人见贤而思齐。
爰自十载已还,默一乘之理,绝荤血于禅味,混出处于度门。喻筏之文字不遗,开卷而音义皆达。母仪用事,家相遵行矣。至于膳食滑甘之美,䪐结缝线之难,展转忽微,欲参谋而县解;指麾补合,犹取则于垂成。其积行累功,不为熏修所住著,有如此者。
灵山镇地,长吐烟云;德水连天,自浮星象。则其着心定慧,岂近于扬榷者哉。
天宝元年某月八日,终于东京仁风里,春秋若干,示诸生灭相。越六月二十九日,迁殡于河南县平乐乡之原,礼也。呜呼哀哉!琴瑟罢声,苹蘩晦色,骨肉号兮天地感,中外痛兮鬼神恻。有子长曰朝列;次朝英,北海郡寿光尉;次朝牧。女长适独孤氏,次阎氏,皆禀自胎教,成于妙年。厥初寝疾也,惟长子长女在侧,英、牧或以游以宦,莫获同曾氏之元申。号而不哭,伤断邻里。悠哉少女,未始闻哀,又是酸鼻。
呜呼!县君有语曰:可以褐衣敛吾,起塔而葬。裴公自以从大夫之后,成县君之荣,爱礼实深,遗意盖阙。但褐衣在敛,而幽隧爰封,其所廞饰,咸遵俭素。眷兹邑号,未降天书,各有司存,成之不日。
呜呼哀哉!有兄子曰甫,制服于斯,纪德于斯,刻石于斯。或曰:岂孝童之犹子与,奚孝义之勤若此?甫泣而对曰:非敢当是也,亦为报也。甫昔卧病于我诸姑,姑之子又病,闲女巫至曰:“处楹之东南隅者吉。”姑遂易子之地以安我。我用是存,而姑之子卒,后乃知之于走使。甫尝有说于人,客将出涕,感者久之,相与定谥曰义。君子以为鲁义姑者,遇暴客于郊,抱其所携,弃其所抱,以割私爱,县君有焉。是以举兹一隅,昭彼百行,铭而不韵,盖情至无文。其词曰:呜呼!有唐义姑、京兆杜氏之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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