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研究唐代中外医学文化交流时,现代学者桑原骘藏、陈邦贤、范行准、季羡林、马伯英等都注意到秦鸣鹤为高宗治病一事,并引申到域外“开脑出虫”上面。杜环《经行记》载:“大秦人善医眼及痢,或未病先见,或开脑出虫。”[8]《新唐书·拂菻国记》也说:“拂菻,古大秦也,居西海上……有善医能开脑出虫以愈目眚。”[9]“开脑出虫”可以愈疾是大秦国的医术。桑原骘藏认为“开脑出虫”是西亚的穿颅术,而域外穿颅术与秦鸣鹤“刺头出血”医术似有一定关系,又秦姓颇似三国时大秦人秦论之姓,从而将“开脑出虫”与“刺头出血”两事放在一起。桑原此文原是日文,在1930年,由何建民译成中文。桑原只是认为两者可能存在关系,并非毫无余地加以肯定。何建民译文则说:“其手术似与外国穿颅术有若干关系,殆无疑焉。”[10]两者实有出入,而后来研究者则根据何建民译文,因而被误导了思考方向[11]。
陈邦贤根据《资治通鉴》“上苦头重不能视,召侍医秦鸣鹤诊之……乃刺百会脑户二穴”的材料,认为“穿颅术和刺血疗法相关联”,“上指高宗而言,这就是穿颅术;三国时代如华佗用麻沸散行刳割手术,所以有人疑惑华佗是印度人,大概就是受印度外科手术的影响”[12]。
范行准在《古代中西医药之关系》一文中指出:
桑原氏之此种推测与假设,固不能谓其全无理由,然秦姓未必皆为大秦人,在未获得确证之前,宁过而存之可也。[13]
此说有理。景教在唐代不仅已传入中国,而且比较流行,西安碑林博物馆藏《大秦景教流行中国碑》可证。马伯英在《中国医学文化史》中指出:
亨利玉尔著《古代中国闻见录》称:“聂派教徒,多精岐黄术。”德国学者夏德(F·Hirth)指出:“景教徒多擅医术,在西亚负有盛名。他们译希腊医书为阿拉伯文……”可为旁证。《希波克拉底文集》第九卷中说:“当眼睛毫无显著病症便失明时,可以在头顶部切开,把柔软的几部分分开,穿过头骨,使液体全部流出。这是一种疗法,用此法病人便能治愈。”秦鸣鹤所行之术与此相似。刺血治法也属古代欧洲疗治术,由景教徒来华盛行,比较接近事实。而“开脑出蛊”“刺血疗风眩”,在一般民众中被视如神术一般,无不称异。[14]
他在另一书中则说:
秦鸣鹤所行之术似有共同之点,而所谓“刺百会”治眼,中医针灸传统所无,或属希氏(指希波克拉底文集)之法。秦鸣鹤之“秦”可能标记为大秦之医。不过,刺百会与穿头骨引流脑液毕竟为两码事。[15](www.xing528.com)
从马伯英先生的论述可知,他认为秦鸣鹤可能是景教医生。
季羡林先生说:
唐高宗这个故事,讲的是治头疾,而兼及眼睛,所以高宗才说:“吾眼明矣。”
这同我上面所讲的开脑有什么关系呢?开颅手术在现代是司空见惯,但在古代确是神奇的。然而又确有其事,不能否认。大秦人能“开脑出虫,以愈目眚”。中国《三国志演义》也有华佗“开脑”的故事。至于“出虫”,则恐是幻想。连“开脑”这件事,在某些地方,恐怕有的也是针刺的夸大,不可尽信。[16]
季先生虽指出古代“开脑”确有其事,但他同时又认为“开脑”这件事,“在某些地方,恐怕有的也是针刺的夸大,不可尽信”,态度非常明确。
对于“所谓出虫”,桑原骘藏认为“不外中国人惯用之夸张的形容词耳”[17]。而季羡林先生认为“则恐是幻想”。
黄兰兰的《唐代秦鸣鹤为景医考》[18]一文认为张文仲治不好高宗的病,而需要找域外医生,而域外医生无心理负担,可持平常心医治,故相信秦鸣鹤为域外医家。范家伟认为从这样的角度去论证秦鸣鹤为大秦人及景医,论据十分薄弱[19]。此说有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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