习作教学现状：教辅书销售、考试不鼓励真话、作文基础差

我们将当前小学习作教学的现状归为这么几点：

第一点，就是教辅书盛销。在上海有一个书城，它有5层楼，第4层是卖教辅书的。在这一层楼，作文书泛滥成灾。记得2005年，新加坡教育部的官员叫何平，带着他的团队到中国来，到了上海。去了上海的书城，然后参与我们的华东师范大学外事处的一个座谈，我也参加了。何平先就问我：“董教授，为什么我在你们的书城看到。教写作文的辅导书是最多的？”我说：“因为这是最难的教学领域，你看，国际上有一个小学生的统测，是统测全球4年级的小学生，9岁儿童，它只考阅读不考作文，因为它解决不了作文问题。你看我们全国的这么多小学语文的大奖赛，没有一次是作文的，所以作文是我们没有解决的问题。”他说：“好，那么董老师，为什么我在书城看到的你编的叫《预习指导》”，那是很久之前的，我想了半天才想起来，我告诉他：“对，那时候我认为小学的作文要教得好的话，学生进课堂之前必须要预习，必须思考自己准备写什么内容，所以我写了这本书。”“哦，董教授，那我要问你，为什么在90年代看到另外一本书，远东出版社出版的，也是你编的，而且有9本。”我想了想说：“因为后来我发现，作文是有题材的，不同的题材要求是不一样的，所以我分门别类写了9本。”我以为完了，然后又一个：“董老师，2000年以后你还有一本教辅书，是你们华师大出的叫《新课标的写作》。”我说：“对，那本我记得，因为我发现，除了预习，学生要懂得作文的题材，他还要有积累，要有阅读的积累，所以我写了新课标的写作。”但是虽然我写了这么多的书，我可以坦率地说，没有解决作文的问题，所以教辅书这么多，还是解决不了我们现在存在的问题。

我们再来看第二个现象。这是个非常有趣的现象，是真实的。2006年，江苏省的高考作文叫《我们头上的灿烂星空》，有一个高三女生，在这个高考的题目下面写了这样一段话，她实在没法了，她说要拿大棒打自己。就是这样一段话交上去以后，她的高考作文是0分。这篇作文满分是70分。可以确定，这个江苏的女考生是进不了大学的。但是我们在座的语文老师你们想一想，我们的课标是怎么说的，课标说“作文教学要培养学生有真情实感”。她难道不是真情实感吗？2006年的时候，整个太湖水都泛滥了，她说没有什么灿烂的星空，都是灰蒙蒙的，湖水都泛滥了，都污染了。她觉得她写不出啊，她写不出这是没办法，这是高考啊，所以她说有个大棒就好了。她全是真情实感，你要培养人家真情实感表达出来，我表达出来，你给了我0分。所以这个0分给的是完全没有道理的。很奇怪，那一年年末的时候，我正好在云南出差，却看到云南省政府出的一个布告，布告内容是设了全国第一个“诤言奖”。要求就一个，求老百姓说真话。在小学、初中、高中的教育里面，我们要求学生说真话，可2006年的高考说真话，0分。你不要说真话，你最好变相的说一些假话。学校教了他十几年，等他毕业了，在社会上说，“唉，我求你，我给你5万元，你给我说真话”。说不来了，因为十几年思维教育全部扭曲了，他真话不敢说了。这就是我们总理说的“教育不能适应这个社会发展的需求。”这个现象我们可以归纳为，我们的教学目标很迷离，课标上写的是真情实感，课堂上培养的是另外一回事，教学评价的时候又变成另外一回事……我们来看看美国学生，这是美国一个初一学生要他写的一个作文题，要求他举个例子，说明达尔文的进化论，最好能说清楚种内和种间，然后要对物种进行预测。一个美国学生交卷了，我们来拜读一下：你要我预测，我就预测了“丑女会灭绝了”，这是对物种的预测，接下来我讲理由给你们听，为什么我会下这样的预测。很有道理啊，“因为太丑了，没人娶，甚至很可怜，这批人连一夜情都没有，所以他们不能像生物一样繁殖后代，所以他们会越来越少，而人类就会进化”。再来一个总结，他建议丑女们自杀，让人类这个物种进化得更快。如果按照我们中国作文定义的评价的话，这篇作文完蛋了，你看又是“一夜情”，又是“繁殖后代”，带有色情，不健康，不符合社会的整个积极方向。而且更可恶他还让人家自杀，很不人性。我们在座的老师有经验，如果满分是100分的话，你很可能不会给他一个漂亮的分数，60分已经是了不得了。但美国老师给他几分？86分。原因是他做了预测，做了分析还做了总结，完全符合要求，他除了没说清楚种内和种间这个问题之外，还有一点点不人道就是叫人家自杀。(www.xing528.com)

第三个现象，随着教学改革的深入，我们发现，我们的学生作文基础知识越来越差。差到我们、硕士生、博士生要毕业的时候许多还文笔不通。有一本书每年这个季节是最好卖的，叫《我的标点符号》，因为我们论文有一个盲审，要遮去导师的名字，送到别的大学去，请大学教授来打分，凡不合格的，就不能参加答辩，不能毕业。那么其中有一个硬性规定，论文的规范和标点符号的问题……三个“的”问题更不用说了，不管对错，他想用双人“得”就双人“得”，想用提土“地”就提土“地”，白字“的”就白字“的”。类似的基础知识的匮乏的现象非常严重。

第四个是评价的问题。我们曾经在上海，和上海的一家比较大的报纸合作，评选我们上海青年的语文教师，叫“教学之星”。我们是做这样一个评选内容，我们大概给60位老师同一篇作文让他评阅。在此，我们很诧异，同一篇作文给各个区推选出来的这60位语文老师当中，最高的给分和最低的给分有50分之差。他们是教学骨干，是每个区推选出来的，但是他们评出来的作文就有这么大的差距。可想而知，专业的语文老师对作文的评价心中的标准是不统一的。我们再来说小学的，我们小学有一个非常著名的作文大赛，叫“冰心作文大奖赛”。它第一年举办的时候，有5万多篇作品去参选。小学给的一等奖是一个三年级学生写的，题目叫《妈妈回来了》。是浙江省一个学生写的，全文107个字，拿了5万多篇参选作文的头奖。当时我有一点不服气，我问了评委当中的两位，我说凭什么给107字的小学生的作文头奖，他们说因为有句话写的很真实。猜到了吗？啊，我们是专业者，一猜就猜到了“想妈妈的感觉是一种想哭的感觉”。就像大家所猜到的，给了我这个答案，我说凭我做过5年的小学语文老师的经验，我可以保证这句话不会是3年级学生写的。可能感觉是他的，但是不是他写的。很巧，大概一年多以后我们到那里去出差，故意找了那里的教研员去问，那是一篇周记，爸爸妈妈改过的，改的就是那句话，感觉是孩子的，句式是大人的。所以这么一个作文大家的评判标准，在这里我认为它至少违反了一个真实性。所以作文评价是第四个问题。如果这个小学生得奖对其他人来说没有太大的问题，那么到了高考这个问题就大了。2010年的时候有一个自主招生的考试，南京大学有一个自主的作文命题，考文科生的，叫他读《二倍距离》这首诗，然后写读后感。一个考生，自主招生的一个文科生尖子去考，考了以后，一个女生走出考场，就扑到妈妈的怀里嚎啕大哭，半天才劝住她，她才跟家长讲：“那首诗我读了30遍，没读懂，所以读后感不知道怎么写。”所以她知道自己完蛋了。我的研究生拿这道题目来，我也不会读，我读60遍都读不懂，真的读不懂。作文是考他的表达能力，出这道题目的老师犯了一个最严重的命题上的一个错误。你考他的表达能力，但你在前面挖了一个陷阱让他读不懂，读不懂就影响了他的表达能力，是不是？那你是评价他的阅读能力还是写作能力？这是我们在命题的时候最忌讳的连环题。所以作文评价，一个标准问题，一个命题技术问题，是我们现在存在的一个很严重的问题。南大，级别这么高的一个大学，它的命题作文都是这么出的。这就是我们的现实。在座的老师的改革理念非常的清晰，但是很多的作文课很混乱。“课标”说作文要求都降下来了，但是我们课堂上学生作文的成功的体验却没有了。我们的老师绞尽脑汁在创新，但是我们的学生看到作文还是痛苦，这就是我刚才说的四个现状的现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