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韩信打包作并案处理的陈豨是汉初重要的历史人物,而韩信之死正是受陈豨反叛株连的。所以探讨韩信死案,必然要牵涉到陈豨。陈豨其人造成的历史动荡非同小可,而他的生平履历之乱及对历史记载混乱的影响,也绝对不在他造成的时局动荡之下。可以说,陈豨其人及其生平是一个谜团,他既是一个汉政权欲刻意隐去的人,也是造成汉初历史混乱的重要因素。理由无他,因为他是真正的反叛者,提到陈豨反叛前的功劳会令汉政权感到不自在。后世的写史者,没有发现汉政权的这种意图,在作史时却有意无意中帮助汉政权达到这一目的。比如《史记》中陈豨有传,但因其与韩王信、卢绾合传,且其名不显在篇目上,又像无传。像王陵、周昌等人在《史记》中附于他人传中,到《汉书》名字被拎出来上了篇目。而在《汉书》的《韩彭英卢吴传》中,陈豨的名字不仅没有上篇目,反倒是经过压缩只在卢绾的传记中附带了一笔。《索隐述赞》或是受《汉书》的启示,根本就不提陈豨的名字,于是乎,三个人合传平空消失了一个人。可以说,《史记》从篇目上隐去其名,是陈豨日后容易被忽略的重要原因,也造就了后世的历史研究目无陈豨的基本格局。而陈豨的地位及重要性在三人合传中又要高出另二人,其名字不上篇目,也是汉政权掩埋的结果。为什么要说陈豨高于另二人呢?因为陈豨的贡献之大,显然不是另二人可比的,他是汉定天下的重要功臣,其功劳应该在韩信之上。虽然陈豨不像与其同传的另二者一样被封了王,但其实力之雄厚、地位之重要,又超过另二者。刘邦说:“代地吾所急。”韩信说:“公之所居,天下精兵处也。”就表明了陈豨及代的重要性。陈豨到底有多牛,下面会说到。
由于陈豨反叛了,动静特别大,且平息不易,即使汉政权用了遮掩手法,也注定陈豨其人是不可能彻底埋没的。韩信吧里有陈豨吧吧主颂悦2010的《陈豨绝不是一个简单人物!》(http://tieba.baidu.com/p/2277920034)总结道,陈豨有名有姓的部将20余人,英布,彭越,韩信,卢绾有名姓的直系部将加起来差不多有20人。这不仅表明后人不可能因汉政权的遮掩就完全忽略陈豨,亦表明陈豨所部的人才济济,底蕴深厚,其重要性可见一斑。菜九因作《重审韩信罪案》,梳理了陈豨与韩信反叛的关系,由此加深了对陈豨的印象,并觉得陈豨案的重要性绝对不在韩信案之下,以为陈豨一案,颠倒楚汉,所以做了《清理陈豨乱象》对陈豨一案进行了梳理。如今作《淮阴侯列传》考察,仍然要以《清理陈豨乱象》为主,再将陈豨事迹钩沉一番,旨在通过陈豨情况的大致介绍,在尽可能接近楚汉战争原貌及重建汉初历史记录的同时,也可以作为对韩信重要性的参照。
陈豨身份的混乱也表明汉政权在掩埋一道上是下了大气力的,这本身就提示了其地位的崇高与重要。实际上,陈豨身份的混乱还不止是《淮阴侯列传》的钜鹿守与《高祖本纪》的赵相国这样简单,菜九甚至觉得其是王是侯都是一个说不清楚的事。《张丞相列传》称张苍在楚汉战争期间二度相代王,并以代相身份击臧荼,而那个时候代地无王,难道陈豨定代后被立为代王了?如果不是王,又哪里来的相?张苍为相,辅佐的就是陈豨,那么陈豨就应该是王,至少是假王。这样的可能性不是没有。陈豨人在代,不是赵相国,赵相国当时是周昌,但陈豨又兼领赵国之兵权,这与周昌不谙军事、赵王如意年幼有关,毕竟陈豨是刘邦最信任的人,这样的安排也自有其道理。那么陈豨如果不是王,这种关系就很难理顺呢。而《功臣表》又明确说陈豨于汉六年封阳夏侯,完全否定了菜九的推测,但菜九不服啊,这里面的账难算啊,以上列举的为王的证据,《功臣表》又将如何面对呢?还有一种可能,即张苍从来不是代相,代相一直是陈豨,在代地不设王的情况下,陈豨全权处理汉在代地的事物,而张苍是陈豨的主要助手,也许是假相。因陈豨反叛,后来隐去其代相的身份,而代之以张苍。由此想到,张苍的常山守,说不定也是顶替了陈豨。换言之,当时是陈豨而不是张苍以常山守身份击代。当然,这又是一种猜想——排除了陈豨曾经为王的猜想。
汉初代地历史特别混乱,因为不仅有陈豨之代,还有韩王信之代,即当时有两个代。韩王信之代实为韩,韩王信叛后,刘邦立其兄刘仲为代王,刘仲弃地逃回,以戚夫人子如意为代王,估计如意并没有去韩地就封,然后在废张敖之后立如意为赵王。陈豨叛后,以汉文帝为代王,虽然文帝之代与陈豨之代地域上有出入,但其因陈豨之叛而立为王,不免让人觉得代以前就是王国,而不是郡。大概班固也看出陈豨身份的蹊跷,所以《高帝纪》称代相国,有别于《高祖本纪》的赵相国。
汉官方伪造的韩信反叛资料称陈豨是刘邦幸臣,这个一点也不假。从刘邦对陈豨反叛的反应也能看出陈豨的崇高地位。《高祖本纪》记刘邦曰:“豨尝为吾使,甚有信。代地,吾所急也。故封豨为列侯。”为吾使,指被委以重任;甚有信,表明陈豨办事都能如刘邦的意;这大概是对陈豨能力的最权威肯定了。这段话翻译成现代话的意思是,代地是刘邦最放心不下的地方,所以才委派了他最信得过的陈豨去镇守。自陈豨定代到陈豨叛汉,代地大概一直在陈豨的控制之下,时间长达八年(汉三年到汉十年)。这在刘邦属下中是绝无仅有的,就是曹参在齐也没有如此至高无上的地位。所以陈豨的重要性非同小可。因为代西韩、东燕、南赵、北匈奴,地位非常微妙,所以刘邦对陈豨的安置大有深意。韩王信跟刘邦关系虽然投缘,但感觉上刘邦对其有所提防——守荥阳时,让陈平监督韩王信军;天下大定之后,刘邦又把韩王信搬来搬去,一会儿王阳城,一会儿王晋阳,一会儿王马邑,越来越向北,估计会搞到不爽;兼之韩王信加盟刘邦时间甚晚,且分多聚少;刘邦对他没有把握。刘邦为什么要这样做?估计跟项羽一样,也是不甘心南阳旧韩落入韩王信掌握,所以将韩王信如此这般安排。韩王信出身高贵,大概不肯轻易服人,至少会不爽。因此,以强力人物陈豨置其左右,或使韩王信不敢造次。当然,韩王信因匈奴而叛,属于力不能敌,实为刘邦设计之外的因素使然。此前汉对燕王臧荼的剿灭,可能是从代发动攻击的,主事者就是陈豨;新晋的燕王卢绾又是刘邦非常想关照的人,只是卢绾的能力非常有限,让陈豨与其毗邻,可以起到极大的帮衬作用。再往南,是张敖的赵国,张敖也是一代枭雄,在陈胜时期就崭露头角,在代地也有影响,钜鹿之战时,曾在代募集了万余兵力驰援,把那么重要的一块地盘赵让他立国,刘邦多少会不放心。所以陈豨在代,从北方对赵形成包抄,可能陈豨的赵相国,就是赵国的监国者。所以深受刘邦信任的陈豨,是汉政权下到北方要害的一枚棋子,举足轻重,是汉对北方控制的强有力保证。到了废黜张敖后,立如意为赵王,又以周昌为赵相辅佐如意,则陈豨的赵相国职责当终止,但以陈豨为赵相国,对刘如意的屏障目的也是显而易见的。
如此重要的人物,竟然会被长期漠视,这也是汉政权用遮掩手法掩埋陈豨的必然后果。如果说对陈豨的掩埋是出于他反叛的原因,这种理由并不成立,因为同样也是反叛的韩王信,其来历就清清楚楚,卢绾亦然。唯有陈豨不清不楚。看来,反叛并不是其不清不楚的唯一原因,而是另有隐情。可以肯定,陈豨的来历,官方完全清楚,只是故意不说清楚罢了。只是这种知道却故意不说,久而久之,知道的人也都不在了,就真的不知道了,说不清了,让后人伤脑筋了。
我们知道,司马迁作《史记》列传时确实会选择性地收录史料,但像列传这样没由来地一下子就突出了陈豨的反叛(详下),还是非常不合理。因为从列传记录上来看,肯定漏记了什么。而为什么要漏记,才是问题的关键所在。菜九以为,陈豨之所以被深度掩埋,是在其反叛之外,还跟他与吕泽的渊源甚深有关,而吕泽其人也是汉政权特别想掩埋的人物。因为自汉文帝开始的汉政权,是灭了吕氏之后而建立的,吕氏成为反党集团,封杀吕氏功绩也是应有之义,难道还要在档案中为吕氏评功摆好?正好陈豨也反叛了,而且是货真价实的反叛,当然更不需要提及他的功劳。何况只要提陈豨资历,必然要提到吕泽。因为陈豨的历史与吕泽的历史是交织在一起的,这两个人都是汉政权不想提及的人,索性要掩埋就一起掩埋,能掩埋多少是多少,埋得越深越好。
从《史记》的陈豨传开篇即能看出汉代官方掩埋术的粗糙,因为列传所载的出身出道,也实在令人看不下去,太不像话了。
陈豨者,宛朐人也。不知始所以得从。及高祖七年冬,韩王信反,入匈奴。上至平城还。乃封豨为列侯。以赵相国将、监赵、代边兵。边兵皆属焉。
这种记录一点也没有提及陈豨在整个反秦战事及楚汉战争中的表现,如同一个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完全没有来历的人,一下子就有一大桩功名富贵砸在他头上,而且陈豨一出场就是一个老反革命。问题在于,一个老反革命分子怎么一下子就位极人臣了。可以肯定,如果没有巨大战功,不是能力高强,是绝对不会享有如此显赫的地位的——掌握了可能仅次于朝廷的武装力量。
因为汉代的掩埋术还很粗糙,陈豨的底细还是可以从官方自己的记载中查找出来若干蛛丝马迹。
《功臣表》中,陈豨的来历就清楚多了。
(阳夏侯陈豨)以特将将五百人前元年从起宛朐。至霸上为侯。以游击将军别定代,已破臧荼,封豨为阳夏侯。六年正月丙午,侯陈豨元年。十年八月,豨以赵相国将兵守代,汉使召豨,豨反,以其兵与王黄等略代,自立为燕。汉杀豨灵丘。
幸亏还有《功臣表》在,为后人保留了陈豨在秦楚之际各战事中的些许痕迹,用《功臣表》的记载审视整个秦末战事,可以大大校正现在的记述模式。列传说陈豨至汉七年才封侯一事,明显属于误记。陈豨的封侯,可以上溯到战争年代早期,即刚灭秦,刘邦接受秦王子婴投降不久,陈豨即被封为侯。汉定天下后,又重新被封侯。陈豨第二次为侯的时间为汉六年正月丙午,这一天,有大批功臣受封。
根据列传与《功臣表》的比较,可知陈豨事迹的漏载率非常高。尽管其他传主也有类似问题,但陈豨的重要性远非那些同样漏载者可比,且陈豨的漏载直接影响到后人对这一段历史的认知。所以同样是漏载,漏载与漏载也不相同。虽然《功臣表》的记载已十分粗略,但以陈豨的前期信息,反观本传,实不可同日而语。仔细推敲一下,乖乖不得了,他竟然是个比刘邦资格还老的老革命啊。这个史料也表明,司马迁做《功臣表》时是看到过陈豨的存档资料的。为什么写传记的时候要说“不知其所以得从”?大概司马迁动手写传记的时候,官方又形成了传记所据的另外一些东西,于是就这样随手记了下来。而在做《功臣表》时,他见到的陈豨档案可能就是上述寥寥数语,因此印象不深,也就没有去补充甄别陈豨来历了。《史记》录朝廷档案较多,尤其是立功之人的具体功劳,档案中都会有较详尽记载,除了记载其参加革命的时间地点之外,还会记录重要的战功。即以靳歙为例,其本传中的立功数字显然出自朝廷档案:从击黥布有功。益封,定食五千三百户。凡斩首九十级,虏百三十二人。别破军十四,降城五十九。定郡、国各一,县二十三。得王、柱国各一人。二千石以下至五百石三十九人。
试想,如果陈豨的档案中有类似记录,司马迁肯定会印象深刻。之所以淡忘了陈豨参加革命的具体年月日,大概与类似功劳明细从档案中消失有关。又因为要整理的头绪太多,司马迁他老人家忘记还有这档子事了。而且写作的当时不像今天有电脑,可以很方便地改来改去,可能即使发现不妥,也就将就了。
《功臣表》中,以陈豨在刘邦称帝前事迹最有内涵,其曰:以特将将五百人前元年从起宛朐。至霸上。为侯。以游击将军别定代。
文字虽然只有寥寥三十个字,但其包含的信息量极大,可以从中读出许多东西。前元年,即秦二世元年,陈豨于此年加入刘邦的事业。以司马迁的笔法,所谓从起而无特指时,往往是从刘邦。但刘邦于前元年九月攻占沛,只此一月,便是前二年了。在这一个月当中,刘邦的作战轨迹并没有到宛朐(山东菏泽)。直到秦二世二年与项梁合兵后,刘邦本部才有明确的在宛朐行动的迹象。《绛侯周勃世家》记,此年“攻都关、定陶,袭取宛朐,得单父令”。可以肯定,陈豨所从起者非刘邦,而在秦二世元年他又确实加入了刘邦阵营,那么,陈豨所加入当另有其人。此人即为吕后之兄吕泽。吕泽与刘邦主要是盟友关系而非直接上下级关系。菜九在《略论汉定天下过程中的吕氏武装》及《楚汉战争中刘邦军事集团战斗系列简述》曾论及吕氏武装的存在及功绩,并将陈豨也列为一支独立部队。至于吕泽始终追随刘邦事业的秘密,菜九另有《吕太后的婚前协议》《汉孝惠帝的身世成谜》作过探讨。这些篇什网络查找很方便。现略述如下:司马迁对吕太后之兄吕泽的定语是“复发兵佐高祖定天下”,据《功臣表》,吕泽于汉定天下后受封为周吕侯,死后谥号令武侯,吕太后当政时,追封其为悼武王,说明他在武功一道上建树可观。因为在这些封号确立的时候,汉王朝的开国功臣还都健在,如果这些封号名不符实,则非常不合适。那些以为刘邦杀光了开国功臣之提法,纯属胡说八道,刘邦死后,曹周樊郦滕灌萧何张良陈平都活得好好的,一百四十功臣,在世者百分之九十以上。《功臣表》将吕泽的身份定为“客”,甚是准确。这个表里身份为客者不少,但只有吕泽才是名符其实的客,即与刘邦没有主从隶属关系。因为吕泽不仅时常单独行动,且建立了有别于刘邦部队的军功爵位体系。刘邦用的是秦制,而吕泽用的是楚制。如丁复的官衔是大司马(刘邦直辖的军事集团可没这个军衔),大概相当于现在的国防部长。因此,吕泽在刘邦的事业中,不像是个下属,而更像是合伙人、大股东。也只有这样的身份与实力,才能谈得上“发兵佐高祖定天下”。虽然这种定性有吕太后的感情倾向在起作用,但考察吕氏事迹,也可以接受。根据出身,可以基本划为吕泽部的比较显赫的战将应该有:王陵、陈豨、靳歙、丁复、蛊逢、靳、朱轸、雍齿。陈豨、靳歙,在《史记》中有传;陈豨与刘邦很投缘,靳歙是汉军的常胜将军,据称一生没打过败仗。王陵的传记附见于《陈丞相世家》。在《陈丞相世家》中,王陵被描述为独立起兵于南阳,一直到汉攻楚时才加入到刘邦阵营。后人多尊奉此说。事实上,他也是早年起事于丰者。《功臣表》的记载表明了这一点,“王陵以厩将别定东郡、南阳,从至霸上”。丁复、蛊逢无传,但其位列于汉初十八诸侯,因军功封赏户数在十八诸侯中也是位次靠前,其中丁复的受封户数仅次于曹参与周勃,而高过樊郦滕灌。靳无传,但为参加鸿门宴者。朱轸灭三秦时俘虏了翟王,又擒获章邯,功劳大得不得了呢。雍齿则先背叛刘邦,后加入刘邦的地点正好不在刘邦的作战线路上。因此,吕泽一部的存在及其贡献必须加以肯定。
起义之初,吕泽的活动半径应该是以刘邦为圆心展开,秦二世元年的最后一个月里,宛朐、单父应该是吕泽与刘邦分开后活动的最远边际。到达此点后,吕泽即向刘邦靠拢,双方合力战泗水守。吕泽有了陈豨的加入,队伍壮大,但刘邦下沛时已聚拢了三千人,估计规模不会小于吕泽。吕泽没有离开刘邦的门户自立,不能完全归结为菜九假设的刘吕两家的所谓约定,大概也有刘邦高于吕氏的人气指数在起作用,即吕泽对刘邦的能力是服气的。还应该看到,这种能力上的差别应该是非常明显的,否则,有实力的从属者一定会起“彼可取而代也”之心啊。也因为有这种能力高下之分,所以吕泽始终安于刘邦之下。刘邦归顺项梁后,吕泽的安置不详,但从其击李由等事来看,估计吕泽武装仍然在刘邦的旗号下作战立功,且此类功绩只在刘邦的账本上显现,而没有单列为自家的功劳簿。
再来看陈豨,他不仅自己加入,可能还带来了重要的名将信武侯靳歙(以中涓从,起宛朐。攻济阳。破李由军。《傅靳蒯成列传》)。以靳歙为陈豨部下有其合理性:陈豨与靳歙均为从起于宛朐者,且陈豨以特将将五百人起宛朐,靳歙或者就在此五百人之列。当然,靳歙是否为吕泽、陈豨部下尚未可定论,其何时从起没记时间,其以中涓起,与曹参、周勃同,而其封君的时间,又早于樊哙,与灌婴时间相同。但与曹、周、樊相较,靳歙反秦时期的战功明显粗略,故将其归之于吕泽。可以说,陈豨的五百人,在当时是一个不小的势力。张良、彭越起义时,也只各有百余人,刘邦走出芒砀山大概也只有百十号人,到了丰县队伍才得以扩张。攻下沛,也只得三千人。陈豨一露面就有五百人,表示他的起义已经有一段时间了,至少不比刘邦晚,应该与刘邦一样同属于《陈涉世家》“当此时,楚兵数千人为聚者,不可胜数”之列。各种历史记载都根据《史记》,将刘邦起义的时间定为前元年九月,实际上这种时间应该再提前一些。因为九月只是刘邦攻占沛的时间,而不代表其起义的时间。刘邦出芒砀山,向沛趋近,在丰停留,《封禅书》记曰:“高祖初起,祷丰枌榆社。徇沛为沛公,则祠蚩尤,衅鼓旗。”表明了刘邦由丰至沛的行程。沛令通过萧何等人派樊哙召刘邦,地点就应该在丰,而不是在芒砀山里,否则不会来得那么快。在秦代,丰与沛均为县一级的行政区划,是平行关系,只是沛比丰重要。大概在樊哙来召的时候,刘邦与吕泽分兵行动。吕泽应该是另外拉起一支队伍,也许没有与刘邦攻沛,而是从丰沛向北略地;还有一种可能是,吕泽参与了刘邦攻沛,得手后吕泽所部没有停留,就继续向北略地。正因为吕泽北向征讨,陈豨得以加入刘邦阵营,时间是前元年。这里应该有吕泽的能力超群、人气指数较高的缘故。否则,彼此规模差不多,凭什么我要加入你?因为大家都是实力派,就不能简单地用原有的契约或隶属来框死他们的上下级关系,而应该在能力、实力与个人资质上找原因。我们普通人可能理解不了这种英雄人物,怎么不自立门户而要依附于人?其实道理很简单,就是有水平的人,会自觉选择服从能力水平比自己高的人。没水平的人甚至感觉不到自己没水平,也就不会投靠水平高于自己者。即以刘邦为例,刘邦的能力明显高出他的属下,自然令部属服气归心。如同郦商的几千人完全无条件投到刘邦门下,又如陈婴的数万人无条件归顺项梁。同理,陈豨加入吕泽,应该是吕泽的能力令其折服;而陈吕始终追随刘邦的重要原因,同样也是刘邦的能力超群,为人风范令人心折,所以才能换来各实力人物死心塌地追随,从不言叛。即使是陈豨之叛,司马迁也归之于邪人进说,以为其本心是不想叛的。后人不明白这个道理,所以每每不拿刘邦当回事,到底应该将这种人如何归类,菜九也一时无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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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陈豨之外,反秦时期大股入伙的还有郦商与靳。靳以千人加入,时间是秦二世二年七八月;郦商有几千人,加入更晚,时间是秦二世三年二月。陈豨之众的规模比后二者小得多,为什么后二者反而不是大股东,且反秦胜利后也没有封侯?估计后二者的加入时机远不及陈豨重要。《功臣表》记:(汾阳侯靳)以郎中骑千人,前二年从起阳夏。千人,在当时显然也是个大数字,那个时间的战事可能是击李由军(《汉书》之《功臣表》,以靳为前三年起栎阳,显然是误记。因为栎阳在咸阳以东,刘邦于汉元年至霸上,前三年不得至此)。虽然靳的人数要多于陈豨,但刘邦此时已非当初可比,已是一个常胜将军。郦商是在秦二世三年,刘邦的西征路上因郦食其的关系加入的,刘邦的人马比起义之初已多出不少,而且声名大振。所以无论靳的千人,还是郦商的几千人,他们的重要性都不如当初陈豨的五百人。因为刘邦事业草创之初,对作战与前途还一点底都没有,陈豨的五百人,就显得弥足珍贵。等到势力壮大之后,或者刘邦心里有底之后,对这种兵员扩充,即使达到几千人级别,也就无所谓了。
总之,陈豨是刘邦起义开始阶段即加入者,而且不是一般的参与,真正是带股入伙的,是个创始人。因此陈豨的身份颇为特殊,绝对是个大股东。如果把刘邦阵营看作是个股份公司的话,冒昧地揣测一下,刘邦是控股的大股东,吕泽是参股的第二大股东,陈豨也是参股者,日后是否算得上是第三号股东,待考。更大胆地推测一下,可能陈豨的重要性远远超过汉三杰。这一点,现在的历史铺排没有反映出来,但不妨通过史料排比,来挖掘出超出现有认知的历史真相。
反秦阶段陈豨到底有什么战功?史料中没有,所以只能靠推测。最可靠的推测是他的阳夏侯之名。汉初封侯有些是有特殊意义的,比如张良的留侯是用来纪念与刘邦结识的,曹参的平阳侯,应该也是铭记曹参的平魏之功。陈豨的阳夏侯是否也是与他在阳夏一地的战功有关呢?楚汉战争期间,只有楚阻汉军于阳夏,汉追项羽于阳夏,没有陈豨在阳夏作战的明据,则其战功或者是在反秦时期立下的。对秦作战期间,与刘邦关系密切的曹参、周勃、樊郦滕灌都没有在阳夏作战的记录,与阳夏有关的只有前面说到的汾阳侯靳,表明其地有刘邦阵营在活动。既然刘邦直系没有在其地活动,此类活动只能划归刘邦旁系吕泽。与阳夏地望相近处为雍丘,估计刘邦与项羽战秦将李由于雍丘时,吕泽所部的作战范围或波及阳夏,而陈豨或在此战中立有大功。靳歙的传记中有“从击李由军”的记录,未言所从,完全可属于刘邦,但据前面分析,从属吕泽的可能性更大。据此,可以设想陈豨在击李由的战役中或有大作为。因为没有明确史证,我们也只能猜测。《功臣表》中,靳歙的分封人户高于樊哙,表明其功劳高于樊哙,但在其传记中,反秦的前期资料远不如樊哙详细,估计是因为其隶属吕泽,资料没有归并一处。到了后来单列出来属于刘邦统辖,战功记录就详细多了。
还因为其与吕泽的隶属关系,陈豨的反秦战功可以从吕泽的战功中窥见若干痕迹。击斩秦泗水守壮,也是刘邦反秦的得意之战,这是有记录的秦阵亡的最高官衔者。此斩明确记载是左司马之功,刘邦体系中没有此官职,刘部多为七大夫五大夫,《曹相国世家》《樊郦滕灌列传》可证。此左司马当是吕泽的部下,日后死于鸿门宴事件的曹无伤也是左司马,击斩秦泗水守将当为此人。因曹无伤有背叛行为,故录其功而隐其名。只是曹无伤死的时候是左司马,击斩泗水守的时候应该还不是这种官职。讨论此事旨在表明,陈豨应该也参加了击泗水守之役。因为当时刘邦起义不久,部队规模很小,吕泽的部队规模只会更小,啃这种硬骨头,势必两军合力,才能奏功。这样一来,刘邦西征前的两个得意之战,都有陈豨的功劳。陈豨的入关封侯,其战功也是刘邦体系内的考量。因其没有被记载下来,只能参考吕氏武装的其他人员的战功记录。具体来说,击杀泗川守(曹无伤)、击李由(靳歙)、定东郡南阳(王陵)之类,可能都有陈豨之功。只是陈豨后来真的反叛了,他的功劳就被剥离出来,并深深掩埋。仍以《傅靳蒯成列传》靳歙反秦战事记录为例,估量陈豨在这一时期的贡献,靳歙“以中涓从,起宛朐。攻济阳。破李由军。击秦军亳南、开封东北,斩骑千人将一人,首五十七级,捕虏七十三人,赐爵封号临平君。又战蓝田北,斩车司马二人,骑长一人,首二十八级,捕虏五十七人。至霸上。沛公立为汉王,赐歙爵建武侯”。作为靳歙的上级,陈豨的功劳只会更大。
反秦时期,陈豨与吕泽有在黄河以北的行动经历,这对日后陈豨在赵代一带的军事活动是有影响的。众所周知,刘邦的援赵军并没有过黄河救钜鹿。但刘邦部又在入关前接受了来自黄河以北的赵军将领,如阳都侯丁复、汁邡侯雍齿(以赵将前三年从定诸侯。二千五百户。功比平定侯。齿,故沛豪有力,与上有,故晚从。《高祖功臣侯者年表》)。这表明,尽管刘邦本人没有过河,他的阵营还是有人过河的。菜九将丁复定义为吕泽部,因为丁复到汉四年还是吕泽的部下。丁复的加入地点是邺(今河北省邯郸与河南安阳之间),地点在黄河以北。而据《高祖本纪》,刘邦部击秦活动的最北区域也只是白马(今河南滑县),前面说过,吕泽的部队也不大,应该是整体渡河的,而且是在项羽决战前就到了钜鹿城下,但没有投入战斗。正如《张耳陈馀列传》称“燕、齐、楚闻赵急,皆来救”,但“皆壁馀旁”,则项羽破秦前的钜鹿下已有三个外国及代地之兵。燕指燕王韩广部将臧荼,齐则非田荣所辖,或为原在赵之田间、田角部,或还有与田安、田都一样,因不满齐国当政者田荣的龟缩自保政策而擅自出兵救赵的齐军。这个“楚”字,前人以为有误,但应该考虑确实有这么一支、甚至几支部队存在,其或是棘蒲侯陈武部,或是定秦东郡之吕泽、王陵、陈豨部。因为此年有赵将加入刘邦阵营,所以必须肯定刘邦一脉有过河救赵之举,而前面提到的定东郡之吕泽、王陵、陈豨三部,可能就是一个吕泽部。这也是陈豨在黄河以北的军事经历,为其日后在河北的军事活动奠定了基础。项羽战退章邯之后,吕泽部参加了诸侯军的会剿王离之战。项羽钜鹿破秦后,河北方面的军事活动趋于平淡,大概吕泽部于此期间又渡河南下与刘邦会合。其时间应该是刘邦取得陈留积粟后。《功臣表》记郭蒙的破杨熊军,就应该是吕泽部从河北回师后与刘邦共同的军事行动,时间是秦二世三年三月。
刘吕两军会师后就混在一处行动,有王陵救张苍的事件为证。陈豨也因战事相对平静而与刘邦有了深入接触的机会,由此结下深厚关系。日后刘邦定三秦,陈豨估计也出了大力。三秦为雍、翟、塞,从现有记载来看,似乎翟是吕泽部拿下的,这大概是一种战略分工。那么,陈豨是随吕泽定翟,还是与刘邦定另二秦,不详。待刘邦东征,包括吕泽在内的众打将都出征了,章邯仍然盘踞在废邱,估计留守的武将就是陈豨了。待刘邦亲自部署剿灭章邯,又安排陈豨与韩信从关中出发经魏而击代赵,具体过程前面已分析过,详见16、17、26。
汉定天下后,陈豨在代一定也参加了灭燕王臧荼之役,参加了讨伐韩王信反叛及击匈奴之战。灭臧荼之事,可参见“41.从韩信之擒看汉初的平叛模式”。韩王信之反,历史记忆似乎仅剩下刘邦的平城被围。实际情况要复杂得多。各部击韩王信事迹也不详细,但战事激烈是毫无疑问的。周勃、樊哙、靳歙等事迹中均有击韩王信事,但记载为击代。而郦商居然是以赵相国身份击代,实际是击韩王信。那么陈豨此时是否还没有兼管赵地,待考。平韩王信之战的艰苦程度远过于历史记忆,其时间跨度甚至达五年之久,最后又与反叛了的陈豨联手作战,搞得局面非常混乱。但到了陈豨反时,韩王信的实力已大为削弱,其部下也有投靠陈豨者。但陈豨反叛之前,可能还是要用很大气力围剿韩王信的。因为在汉八年之后,汉似乎淡出了讨伐韩王信的战事,估计就将征讨没有平定的韩王信之事,全权委托陈豨了。因韩王信势力已极大削弱,故陈豨也没有太费劲。陈豨是否在与韩王信之战中为自己留了后路,历史记载中没有丝毫痕迹,估计没有这方面举措。至于陈豨击韩王信不见于史,毫不奇怪。因为他反叛了,功绩需要掩埋,就像吕泽死于击韩王信之役,时间是汉八年。之后就是陈豨的反叛了,这个反叛搅动天下,范围波及韩、代、燕、赵、齐,其所占疆域或不小于汉,最后汉动用天下之力才得以剿平。
司马迁为《韩信卢绾列传》写的赞很有内涵。
太史公曰:韩信、卢绾,非素积德累善之世。徼一时权变,以诈力成功。遭汉初定。故得列地南面称孤。内见疑彊大,外倚蛮貊以为援。是以日疏自危。事穷智困,卒赴匈奴。岂不哀哉?陈豨梁人。其少时数称慕魏公子。及将军守边,招致宾客而下士,名声过实。周昌疑之,疵瑕颇起。惧祸及身,邪人进说,遂陷无道。於戏悲夫!夫计之生孰成败于人也深矣!
其意思是陈豨之反之败是非常偶然的,并非其本意。此谓人生难成易败,自己能左右的权限非常有限。视之韩信亦然。
附 陈豨事件史料汇编
八月,赵相国陈豨反代地。上曰:“豨尝为吾使,甚有信。代地,吾所急也。故封豨为列侯。以相国守代。今乃与王黄等劫掠代地。代地吏民,非有罪也。其赦代吏民。”九月,上自东往击之,至邯郸。上喜曰:“豨不南据邯郸而阻漳水。吾知其无能为也。”闻豨将皆故贾人也,上曰:“吾知所以与之。”乃多以金啗豨将。豨将多降者。
十一年,高祖在邯郸。诛豨等未毕。豨将侯敞将万余人游行,王黄军曲逆,张春渡河,击聊城。汉使将军郭蒙与齐将击,大破之。太尉周勃道太原入,定代地至马邑。马邑不下。即攻残之。豨将赵利守东垣。高祖攻之。不下月余。卒骂高祖。高祖怒。城降。令出骂者斩之。不骂者原之。于是乃分赵山北,立子恒以为代王。都晋阳。春,淮阴侯韩信谋反关中。夷三族。
(十二年)樊哙别将兵定代。斩陈豨当城。《高祖本纪》
击陈豨,屠马邑。所将卒斩豨将军乘马絺。击韩信、陈豨、赵利军于楼烦破之。得豨将宋最、雁门守圂,因转攻得云中守遫、丞相箕肆、将勋,定雁门郡十七县,云中郡十二县。因复击豨灵丘破之,斩豨。得豨丞相程纵、将军陈武、都尉高肆,定代郡九县。《绛侯周勃世家》。
陈豨者,宛朐人也。不知始所以得从。及高祖七年冬,韩王信反,入匈奴。上至平城还。乃封豨为列侯。以赵相国将、监赵、代边兵。边兵皆属焉。豨常告归过赵。赵相周昌,见豨宾客随之者千余乘,邯郸官舍皆满。豨所以待宾客,如布衣交,皆出客下。豨还之代。周昌乃求入见。见上,具言豨宾客盛甚,擅兵于外数岁,恐有变。上乃令人覆案豨客居代者财物诸不法事。多连引豨。豨恐,阴令客通使王黄、曼丘臣所。及高祖十年七月,太上皇崩。使人召豨。豨称病甚。九月,遂与王黄等反,自立为代王,劫略赵、代。上闻,乃赦赵、代吏人,为豨所诖误劫略者,皆赦之。上自往至邯郸。喜曰:“豨不南据漳水,北守邯郸。知其无能为也。”赵相奏斩常山守、尉。曰:“常山二十五城。豨反,亡其二十城。”上问曰:“守、尉反乎?”对曰:“不反。”上曰:“是力不足也。赦之。”复以为常山守、尉。上问周昌曰:“赵亦有壮士可令将者乎?”对曰:“有四人。”四人谒。上谩骂曰:“竖子能为将乎?”四人惭伏。上封之各千户,以为将。左右谏曰:“从入蜀、汉,伐楚,功未遍行,今此何功而封?”上曰:“非若所知。陈豨反,邯郸以北皆豨有。吾以羽檄徵天下兵,未有至者。今唯独邯郸中兵耳。吾胡爱四千户,不封四人,以慰赵子弟?”皆曰:“善。”于是上曰:“陈豨将谁?”曰:“王黄、曼丘臣。皆故贾人。”上曰:“吾知之矣。”乃各以千金购黄、臣等。十一年冬,汉兵击斩陈豨将侯敞、王黄于曲逆下。破豨将张春于聊城,斩首万余。太尉勃入定太原、代地。十二月,上自击东垣。东垣不下。卒骂上。东垣降。卒骂者斩之,不骂者黥之。更命东垣为真定。王黄、曼丘臣其麾下受购赏之,皆生得。以故陈豨军遂败。上还至洛阳。上曰:“代居常山北,赵乃从山南有之。远。”乃立子恆为代王,都中都。代、雁门皆属代。高祖十二年冬,樊哙军卒追斩豨于灵丘。《韩信卢绾列传》。
(樊哙)因击陈豨,与曼丘臣军战襄国。破柏人,先登,降定清河、常山凡二十七县,残东垣。迁为左丞相,破得綦毋卬、尹潘军于无终、广昌。破豨别将胡人王黄军于代南。因击韩信军于参合。军所将卒斩韩信。破豨胡骑横谷。斩将军赵既,虏代丞相冯梁、守孙奋、大将王黄、将军太卜、太仆解福等十人,与诸将共定代乡邑七十三。
(郦商)以右丞相击陈豨,残东垣。(夏侯婴)以太仆击陈豨、黥布军,陷陈卻敌。益食千户,定食汝阴六千九百户,除前所食。婴自上初起沛,常为太仆,竟高祖崩。(灌婴)从击陈豨。受诏别攻豨丞相侯敞军曲逆下,破之。卒斩敞及特将五人。降曲逆、卢奴、上曲阳、安国、安平。攻下东垣。《樊郦滕灌列传》。
(傅宽)四月,击陈豨。属太尉勃,以相国代丞相哙击豨。一月,徙为代相国,将屯。二岁,为代丞相,将屯。孝惠五年卒,谥为景侯。(靳歙)别击陈豨丞相敞,破之,因降曲逆。(周緤)军乍利乍不利。终无离上心。高祖十二年,以緤为信武侯,食邑三千三百户。上欲自击陈豨。蒯成侯泣曰:“始秦攻破天下,未尝自行。今上常自行。是为无人可使者乎?”上以为“爱我”,赐入殿门不趋,杀人不死。《傅靳蒯成列传》。
居无几何,陈豨反,又与韩信合谋击代。汉使樊哙往击之,复拔代、雁门、云中郡县,不出塞。是时匈奴以汉将众往降,故冒顿常往来侵盗代地。于是汉患之。高帝乃使刘敬奉宗室女公主为单于阏氏。岁奉匈奴絮缯酒米食物各有数,约为昆弟以和亲,冒顿乃少止。《匈奴列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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