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罪名空洞无凭,韩信晋封侯爵

时间:2023-07-18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高帝以陈平计,天子巡狩会诸侯。信持其首谒高祖于陈。上令武士缚信载后车。赦信罪,以为淮阴侯。韩信因莫须有的反叛罪名而遭云梦之擒,最终废王为侯。看来对反叛这个罪名的运用,汉政权已是得心应手,玩得炉火纯青。但韩信的反叛罪名,完全是莫须有的。韩信的云梦之擒,主要见载于《淮阴侯列传》《陈丞相世家》《高祖本纪》,而这三家记载颇有出入,其中有假史存焉。是日,大赦天下。后十余日,封韩信为淮阴侯。

罪名空洞无凭,韩信晋封侯爵

项王亡将锺离眜家在伊庐。素与信善。项王死后亡归信。汉王怨眜,闻其在楚,诏楚捕眜。信初之国行县邑,陈兵出入。汉六年,人有上书告楚王信反。高帝以陈平计,天子巡狩会诸侯。南方有云梦。发使告诸侯会陈:“吾将游云梦。”实欲袭信。信弗知。高祖且至楚。信欲发兵反。自度无罪。欲谒上。恐见禽。人或说信曰:“斩眜谒上,上必喜,无患。”信见眜计事。眜曰:“汉所以不击取楚,以眜在公所。若欲捕我以自媚于汉,吾今日死,公亦随手亡矣。”乃骂信曰:“公非长者!”卒自刭。信持其首谒高祖于陈。上令武士缚信载后车。信曰:“果若人言。狡兔死,良狗亨。高鸟尽,良弓藏。敌国破,谋臣亡。天下已定。我固当亨!”上曰:“人告公反。”遂械系。信至雒阳。赦信罪,以为淮阴侯。

(《淮阴侯列传》)

韩信因莫须有的反叛罪名而遭云梦之擒,最终废王为侯。看来对反叛这个罪名的运用,汉政权已是得心应手,玩得炉火纯青。而韩信一旦被贴上反叛的标签,这样的罪名注定要阴魂不散地纠缠着余生,并最终要了他的命,而且还要延续到其身后,或让人指责,或让人感慨。但韩信的反叛罪名,完全是莫须有的。韩信的云梦之擒,主要见载于《淮阴侯列传》《陈丞相世家》《高祖本纪》,而这三家记载颇有出入,其中有假史存焉。

另外两个材料如下:

十二月,人有上变事,告楚王信谋反。上问左右。左右争欲击之。用陈平计,乃伪游云梦,会诸侯于陈。楚王信迎。即因执之。是日,大赦天下。田肯贺,因说高祖曰:“陛下得韩信,又治秦中。秦形胜之国。带河山之险,县隔千里,持戟百万,秦得百二焉,地势便利,其以下兵于诸侯,譬犹居高屋之上建瓴水也。夫齐东有琅邪、即墨之饶。南有泰山之固。西有浊河之限。北有勃海之利。地方二千里,持戟百万。县隔千里之外。齐得十二焉。故此东西秦也。非亲子弟,莫可使王齐矣。”高祖曰:“善。”赐黄金五百斤。后十余日,封韩信为淮阴侯。分其地为二国。高祖曰:“将军刘贾数有功。以为荆王。王淮东。弟交为楚王,王淮西。子肥为齐王,王七十余城。民能齐言者皆属齐。乃论功,与诸列侯剖符行封。徙韩王信太原。《高祖本纪》。

汉六年,人有上书告楚王韩信反。高帝问诸将。诸将曰:“亟发兵阬竖子耳。”高帝默然。问陈平。平固辞谢曰:“诸将云何?”上具告之。陈平曰:“人之上书言信反。有知之者乎?”曰:“未有。”曰:“信知之乎?”曰:“不知。”陈平曰:“陛下精兵孰与楚?”上曰:“不能过。”平曰:“陛下将用兵有能过韩信者乎?”上曰:“莫及也。”平曰:“今兵不如楚精,而将不能及。而举兵攻之,是趣之战也。窃为陛下危之。”上曰:“为之柰何?”平曰:“古者天子巡狩会诸侯。南方有云梦,陛下第出伪游云梦,会诸侯於陈。陈,楚之西界。信闻天子以好出游,其势必无事而郊迎谒。谒而陛下因禽之,此特一力士之事耳。”高帝以为然。乃发使告诸侯会陈。“吾将南游云梦。”上因随以行。行未至陈,楚王信果郊迎道中。高帝豫具武士,见信至,即执缚之,载後车。信呼曰:“天下已定,我固当烹!”高帝顾谓信曰:“若毋声!而反明矣!”武士反接之。遂会诸侯于陈,尽定楚地。还至雒阳,赦信以为淮阴侯。而与功臣剖符定封。《陈丞相世家》。

先来看《淮阴侯列传》的锺离眜事。此事仅见于韩信的传,而不见于另外几个记载,其中大有猫腻。据书剑和谐兄引网上诸文作《锺离眜之死》指出,锺离眜之死此前已见《史记·秦楚之际月表》汉五年九月,“王得故项羽将锺离眜斩之”。此王即当时的楚王韩信,而不是像有些人认为的是汉高祖刘邦。因为刘邦已于当年的正月登基为帝了,不当称王。而且此事记于楚栏,项羽死后,此栏由韩信继承,所以此王唯有指韩信。菜九验之于《秦楚之际月表》,果然如此。汉五年九月之后还有一个后九月,也是汉五年,距汉六年尚有一段距离,距韩信之擒的六年十二月之后,就更远了。因此,锺离眜之死似乎与韩信之擒没有必然关系,至少不是同时发生的事。那么,《淮阴侯列传》中说得活灵活现的韩锺对话,并将时间记为汉六年刘邦出巡之前,就有栽赃的嫌疑了,因为时间根本衔接不上。在史料珍稀的情况下,亦不妨认可韩锺交好而藏匿的情节,至于锺离眜是否为韩信供出去的,并非没有这种可能,即锺离眜之擒,应该是汉诏楚捕之的结果。但因没有实据,就只得存疑了。退一步说,即使真有像列传所说的韩锺谋反商量,锺离眜已被逼死,韩信自己是不会说出去的,所以此事为汉政权捏造的可能性居多。设想,如果汉政权真正掌握了韩锺商量的内容,韩信之罪名就不完全是莫须有了,且日后的待遇也不会封侯养老。无论事情的真相怎么样,出自汉政权的锺离眜死难场面,对韩信的历史形象多有不利。因为锺离眜已于数月前就被韩信处死,当时的韩信是不可能感受到汉政权的压力的,这表明锺韩私交并不像列传所记的那样好。根据刘邦不追究季布在战争期间罪行的事迹来看,若韩信与锺离眜真的私交深厚,应该也是在刘邦的容忍范围内的,如果韩信能说动锺离眜愿意为汉政权效力,刘邦也不见得非要追究他的战犯罪行。季布的情况应该与锺离眜一样,被汉通缉了,但他的幸运在于所遇到的人都肯舍命相救,最终化险为夷,有个好的结局。韩信所为,就不如季布遇到的一连串恩公了。可以说,锺离眜之死对韩信的形象没有好处。

锺离眜事迹提示,《淮阴侯列传》所说的韩信在云梦被擒前有欲反的企图,亦不足采信。且不说韩信未必有反叛之心,即使真有反叛之心,至少在那个时候,他应该没有做好反的准备;至少在刘邦方面,查不出韩信反叛的任何真凭实据。进一步来说,如果韩信真的有反叛的事实,处理起来也不会像这个样子;而韩信如果真有反叛的把柄抓在刘邦手里,日后两人也不会相安无事。根据现有史料来看,韩信的最后几年相对是比较闹情绪的,不太像有把柄被人捉住的样子。(www.xing528.com)

再来看看陈平的云梦游之计。本纪与世家都有刘邦部将欲武力解决韩信之楚的记载,但这种记载也是靠不住的。刘邦陈平的对话,以为楚兵强于汉兵,这是没有事实根据的。楚强于汉,那是项羽之楚,而非韩信之楚。韩信从归封到被擒,时间应不足一年。他从齐王转为楚王,并没有带军队就封。在和平年代,韩信在楚国也不应该招募大量的军队。所以,即使楚国有一定的军事实力,跟汉政权还是不能相提并论的。虽然最终刘邦采用了陈平提议的方式,显然好于动武的方案,但说汉不敌楚,那就明显不对了。

再来推敲一下韩信遭擒废王为侯的时间。《汉书》以为汉六年十二月,这是循《高祖本纪》的记录。但《高祖本纪》记为十二月有人告发,未必是韩信遭擒废王为侯过程完成于十二月。《荆燕世家》记为汉六年春,春为正月二月三月。两个时间相差至少一个月。韩信之擒的具体时间,当以《荆燕世家》汉六年春为准。因为上述三个记载只有本纪给出明确时间,也不过说是十二月有人上书,捉拿韩信的具体时间则没有交代。根据《陈丞相世家》所说的“与功臣剖符定封”一说,则韩信之擒的具体时间可以缩小到(1)汉六年十二月甲申之前,(2)六年十二月甲申到六年正月丙午之前这段时间里。六年十二月甲申到六年正月丙午,经推算相距22天,韩信之擒就在这个期间。六年十二月甲申之前,感觉太仓促了。因为从上书到部署出巡要花一段时间,时间太紧了,来不及办这种事。幸有《荆燕世家》在,完全排除了十二月的可能性。至于后面这个时间下限,是因为刘邦之弟刘交为楚王(即楚元王)、刘邦同宗刘贾封为荆王,正是在正月丙午。表明韩信已被擒而让出了楚王的位子,而其旧封之楚分为荆楚二国(事见《汉兴以来诸侯王年表》)。“与功臣剖符定封”之说,给人的印象是汉第一次封功臣,实则在此之前已封过两批。在六年十二月甲申,这一天曹参、靳歙等十余功臣受封;正月丙戌,这一天只有吕泽兄弟受封;正月丙午这一天,受封的功臣就更多了,像樊哙张良等人都是丙午这一天封的。而韩信也不是在正月丙午日受封的,据《功臣表》,韩信封侯是汉六年四月,也就是说,并非如世家与列传所说的一到洛阳就赦罪为侯,而是又拖了至少三个月。《荆燕世家》记曰:

汉六年春,会诸侯于陈。废楚王信囚之,分其地为二国。当是时也,高祖子幼,昆弟少,又不贤。欲王同姓以镇天下。乃诏曰:“将军刘贾有功。及择子弟可以为王者。”群臣皆曰:“立刘贾为荆王。”王淮东五十二城。高祖弟交为楚王,王淮西三十六城。因立子肥为齐王。始王昆弟刘氏也。

列传与《陈丞相世家》说韩信一到洛阳就赦罪为侯,与《高祖本纪》明显不同。《高祖本纪》所记似乎更加具体,其曰:“是日,大赦天下。”这个记载非常有内涵,即在抓捕韩信的同时,就赦免了他的罪行。这一举动本身就表明,反叛一说,实为让韩信腾出位子。所以,根本不存在汉政权觉察到韩信要反叛,只是为了消除韩信可能反叛的远期隐患,而将反叛之罪名强加到韩信头上,以达到撤销韩信楚王的目的。记载刘贾事迹的《荆燕世家》也称“废楚王信,囚之,分其地为二国”,则废韩信楚王的行动不像是因为他要反叛,完全是汉政权要收回楚地交给自己信得过的人。司马迁的互见法记载非常有价值,于此可见一斑。即以韩信之擒来说,此事为刘邦方面策划的一件大事,刘邦是主动发起方,陈平、韩信只是承应方,其最核心最要害的问题,就被记在刘邦的资料中了。抓捕的当天就赦其无罪,刘邦的做法似乎是,韩信你这个人在外面让我实在不放心,至于谋反与否,并不那么重要,你就委屈一下吧,这样对大家都有好处。在韩信一方当然非常不爽。韩信可能会想,你要我让出位子,也犯不着用这个罪名嘛,完全可以商量嘛。而在刘邦一方,不如此就不能解决这个问题。这种事情又哪里是可以跟对方商量的?谈崩了怎么办;就算韩信同意,又如何昭告天下——我对韩信不放心,所以要他把这块地盘让出来——显然行不通嘛。因此,韩信日后一直不开心,并从来也不掩饰,刘邦都不予计较,其中的原因双方心知肚明。即使是抓捕韩信的现场对话,也反映了这样的内涵。信曰:“果若人言。狡兔死,良狗亨;高鸟尽,良弓藏;敌国破,谋臣亡。天下已定,我固当亨!”上曰:“人告公反。”从这个现场对话来看,韩信肯定没有任何反叛的准备,所以梗着脖子说赌气话,口气也相当地冲;刘邦的应答显然也只是个场面交代话,纯属敷衍,没有实质性内容。所以,韩信当时的不反是肯定的。只有这样,韩信才可以当场对刘邦使使性子,发发态度,也不会有什么大碍。韩信明显是这场游戏中吃亏的一方,刘邦也就不会再找麻烦。那么,没有反叛行径的韩信被刘邦一举擒下应该是汉政权预防其背叛的反应,至于其是否过度,很难说,但当时的人都有这种担心。因为韩信是一个练兵高手,战争期间他的部队不断地被刘邦调走,但不需要过多久,他又能练出一支精干的部队。因此,即使韩信到了人口比齐地少的楚国之后,刘邦仍然是不放心的。何况韩信在楚地礼贤下士,招降纳叛,收买人心,其意欲何为,后面的事还真难说得很,于是便有了韩信的云梦之擒,废王为侯。可以说,自此之后,韩信才不再成为刘邦的心病,刘邦这才彻底放心了,并同时出了那口让韩信逼迫封王的恶气。

对刘邦来说,韩信废王为侯应该是轻而易举的事,但此事又是汉初的一个大动作。从时间安排上,从汉六年十二月决定拿下韩信,到正月正式动手将韩信废王为侯,刘邦召集诸侯会于陈,有让全天下见证这个过程的意思在其中。按当时的交通条件,诸侯相距陈远近不等,所以应该颇耗时日。本纪没有记录到这样的规模,但其他史料记录到了,有彭越、黥布(列传称七年朝陈是误记,应该是六年),陈豨、卢绾、韩王信没有记录到,或者是漏记,或者是距离太远了。韩信反状不明,而将这件事的规模搞得如此之大,是不是有点小题大作?也许是正因为韩信反状不明,才需要把规模搞得如此之大,好让全天下见证这个过程,以示公正。

综上所述,韩信云梦受擒、废王为侯的历史记录虚假的成分太多了,这些虚假或者来自于汉政权,或者来自蒯通之流的编造。但是无论韩信的罪名是否为汉政权造假,最终的结果就是韩信的王位是彻底没了。韩信云梦受擒、废王为侯之后,刘邦对韩信的防范游戏,至此也应该落下帷幕,刘邦再也用不着为防范韩信而大操其心了。此事有史料为佐证,《高祖本纪》记载当时就有臣下以此为贺,以为韩信之擒与刘邦定都关中,同等重要。看来,当时朝野上下都意识到韩信问题的解决,对稳定汉政权的重要性。那么,韩信的所谓反叛,就如同燕王臧荼之反一样,实乃是一个符合当时政治需要的罪名。因为韩信是汉阵营的中坚力量,且其所谓的反叛并不能坐实,于是就出现了罪名很重、处置很轻的奇特现象。日后韩信受封为淮阴侯,也只是一个荣誉闲职,却始终没有归封(《功臣表》上也没有给出受封户数,表明此封号只是个虚衔,属于享受待遇,而没有实质性的封赐),一直在京城刘邦的左近,应该说已丧失了反叛的机会。以韩信之英明,绝无可能以自己所掌握的区区家丁发动叛乱。所以司马迁用了“天下已集,乃谋畔逆”的措辞,就隐含了对韩信反叛一事的不采信(而此一逻辑亦可套用到燕王臧荼身上)。后世的学者也就顺着司马迁闪烁其辞的评价,不接受韩信会选择反叛这条路。

三个记载都有人有上书告反的记载,然告反者究竟为何人,不详,可能属于当局凭空捏造的诬陷栽赃,根本没有这样的人。比照最终韩信死难,也是有人告反,此人有名有姓有来历,后来还封了侯,为慎阳侯栾说。所以导致韩信云梦之擒的这个语焉不详的告反之人,如果不是子虚乌有的话,让菜九来猜测一下,这个人可能就是吕后。她当时跟刘邦说,韩信这个家伙,陛下可要防着他一点啊。正好刘邦也有这个心病,所以就用陈平之计,把韩信的王位给废了,收在身边,永绝后患。至于查获出反叛罪状与否,已经是无关紧要的了,当时的局势需要废除韩信的楚王,无论他真叛假叛,都不影响这个程序。也许是刘邦对韩信在楚地感到不安,但韩信规规矩矩无处下手,吕后知此情状出计曰何不干脆告他个反叛。刘邦受此启发,才向朝臣询计,才有了后面这些结果。所以《吕太后本纪》所说“吕后为人刚毅,佐高祖定天下,所诛大臣多吕后力”,岂虚言哉?而到了吕后日后又以反叛之名处死韩信,刘邦也就说不出什么了。他总不会因这个事情,跟吕后闹翻。再说刘邦在韩信事件上也是有责任的,第一次你听信了吕后毫无根据的诬陷,第二次你也只能接受她毫无根据的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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