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郦生游说过程及游说词分析

时间:2023-07-18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郦生说服汉王与齐王的说辞,也透露出此事的不可信。但郦生说汉王的前提“计欲捐成皋以东,屯巩、洛以拒楚”,这是没有发生过的事。郦生此说,诚所谓不详其所指矣。郦生之论好像发生过敖仓被楚占据的事。称谓不当,应该称刘邦为汉王而不是足下。因史料将郦生之死归之于不能阻止汉军的进攻,说明不是在使齐之初被杀害,所以排除说话不中齐君臣之意的因素。

郦生游说过程及游说词分析

各种史料都将汉灭齐的因果定义为郦生说齐而韩信击之。那么郦生是以什么目的并在什么样的状况下开始说齐的,就需要认真推敲。据《郦生陆贾列传》,说齐是郦生向汉王建议并亲自出马实施的,其主要目的是“臣请得奉明诏,说齐王,使为汉而称东藩”。之后有一个说服齐国实行他的目标的完整故事。但从当时的情势上来看,郦生出使齐国,可能是正常的国际交往,未必会有如此明显对汉有利的命题。齐的孤立主义倾向非常明显,因为战国时期齐被列国联手灭国,所以对外来势力有天然的抵触。秦末战争时,齐只有过一次出境作战,即首王田儋救魏。而这一行动的结果是齐王军破身亡,于是那次行动会反过来强化齐的孤立主义。齐与汉当时没有任何瓜葛,也没有利害冲突,没有打过交道。汉礼节性的登门拜访就要人家臣服自己,世界上有这种道理吗?汉高祖会如此行事吗?也许人们愿意相信,反正我是不信。自前两年被楚国攻破后,齐得到两年的休养生息,在那个战乱年代,齐会抓紧时间扩充武备,保卫自己的国土。在这种情况下,想凭几句话就让其归顺,无疑是痴人说梦。当时会有这样的痴人吗?估计这种痴人是日后出来的,即是此故事的作者臆想出来的。郦生说服汉王与齐王的说辞,也透露出此事的不可信。《汉灭齐战役考释》差一点儿就要揭示郦生说齐一事的虚妄,因为菜九自从戳穿苏秦相六国的神话起,就有了一套直接从劝说词拆穿其伪的手法,没有运用于郦生说辞,甚为可惜。郦生在汉阵营中的主要功能是使者,专职与各诸侯交通,全盘谋略似非其所长所主。但在其对汉王的进言中,郦生俨然另一个李左车,对天下大势头头是道,刘邦还要按照他的方略行事。不是说刘邦不可以按照其提供的正确谋略行事,实在是他的这些谋略里面也有若干想当然成分。现将其游说辞拆解一番,看看其中猫腻何在。那些头头是道的说辞,一旦验之以当时的实际情况,立见其虚妄。

《郦生陆贾列传》记载:“汉三年秋,项羽击汉拔荥阳。汉兵遁保巩、洛。楚人闻淮阴侯破赵,彭越数反梁地,则分兵救之。淮阴方东击齐。汉王数困荥阳、成皋,计欲捐成皋以东,屯巩、洛以拒楚。”楚汉战荥阳之事非常混乱,此处提出了一个定位,可参考。只是此战绩与后面楚分兵救之的先后关系不详。救赵可能在此战之前,击彭越可能是经常性的事。但郦生说汉王的前提“计欲捐成皋以东,屯巩、洛以拒楚”,这是没有发生过的事。楚汉相持于荥阳一线,汉曾经力不敌楚,失守荥阳,一旦有可能,还是要夺回荥阳,而不是放弃这种战略要地。汉据敖仓及敖仓之重要,在《史记》中记载颇丰,《项羽本纪》“汉军荥阳,筑甬道属之河,以取敖仓粟”。《高祖本纪》“汉王军荥阳南,筑甬道,属之河,以取敖仓”。《功臣表》(汾阴侯周昌)以内史坚守敖仓。(东武侯郭蒙)以都尉坚守敖仓,为将军。(侯程黑)以赵卫将军汉王三年从起卢奴,击项羽敖仓下。《曹相国世家》“乃引兵诣敖仓汉王之所”。《樊郦滕灌列传》“使(灌婴)北迎相国韩信军于邯郸,还至敖仓”。《傅靳蒯成列传》“(靳歙)还军敖仓,破项籍军成皋南,击绝楚道。项王东击破之,走彭越。汉王则引兵渡河,复取成皋,军广武,就敖仓食”。今人的研究亦有《漕运决定楚汉之争:刘邦占敖仓获物资保障》(刘邦吧_百度贴吧http://tieba.baidu.com/p/4003716522)可以说明这个问题,基本上可以确定刘邦一方从来没有放弃敖仓的举措。郦生此说,诚所谓不详其所指矣。

郦生说辞:“楚人拔荥阳,不坚守敖仓,乃引而东,令卒分守成皋。此乃天所以资汉也。方今楚易取。而汉反却自夺其便。臣窃以为过矣。”

根据史料,汉有荥阳失守,但敖仓从未失守。郦生之论好像发生过敖仓被楚占据的事。

郦生说辞:“据敖仓之粟,塞成皋之险,杜大行之道,距蜚狐之口,守白马之津,以示诸侯劾实形制之势,则天下知所归矣。”

太行与蜚狐口远离当时的焦点地区,蜚狐之口为现河北涞源县北蔚县南,在当时并没有重要的目标需要其拱卫,如果当时已被汉占据,不知汉以重兵守此地意义何在。

白马津在梁楚交战地带,当时不为汉掌握,汉要守亦无从守起。所以此议为无稽之谈。

又说“方今燕、赵已定”,赵是经过汉的倾力战争而基本平定,而燕的情况不详,估计燕已与汉约和,成为汉的盟国,但结盟与“已定”还是不一样的。已定是臣属,结盟则为各自独立,无隶属关系。燕显然不是已定。

郦生分析齐的形势时说“田广据千里之齐,田间将二十万之众,军于历城”,这个田间肯定不能担此要职。田间其人的活动时期在反秦阶段,秦二世二年田儋死后,田间曾出任齐王田假之将。田儋弟田荣逐走田假后,田间也走赵避难。项梁让田荣出兵出击秦,田荣提出要楚杀田假、赵杀田间田角的无理要求,被楚赵拒绝后,齐也拒绝击秦。这也是楚齐交恶的重要环节。之后田间也只是在郦生的进言中出现过,形迹可疑。因为以田间与田荣家族的关系,即使回国,也不会受到如此重用。齐国有多大军力,二十万是个什么概念,即使齐国有如此大军力,这二十万也要占到一大半,齐为田横当家,田横为田荣弟,未必有如此大气量,让有过节的田间承担如此大的重任。而且田间在汉定齐的过程中再无出现,齐之历下守将为田解、华毋伤。田间是真实存在的历史人物,此时也被用来编故事。因为造假者知道其人,所以以其人为故事角色,可增加故事的可信度。

“足下虽遣数十万师,未可以岁月破也。”称谓不当,应该称刘邦为汉王而不是足下。后来实际发生的战争表明,破齐不是难事。(www.xing528.com)

对项羽的描述与韩信、陈平的话非常相似,估计是同一来源。

郦生的虚言恫吓“天下后服者先亡矣。王疾先下汉王,齐国社稷,可得而保也”,能唬住齐王君臣吗?估计不能。以项羽之强悍,齐尚不屈服,齐又怎么会被正与楚陷于苦战的汉吓住?齐杀使者是有前科的,《陈涉世家》有公孙庆使齐约共击秦被杀一事,说明齐比较野蛮。如果郦生持恫吓言论说齐,不中齐意,很可能会招来杀身之祸。那么,郦生之死可能有两个原因,其一是如史料所说,不能阻止汉军的进攻遭到杀害,还有一种可能是说话不中齐君臣之意而遭到杀害。因史料将郦生之死归之于不能阻止汉军的进攻,说明不是在使齐之初被杀害,所以排除说话不中齐君臣之意的因素。前面说过,阻止汉军的进攻不是郦生所能办到的,齐的野蛮还是非常突出的。

至于齐“罢历下兵守战备,与郦生日纵酒”,也是一种过分渲染之辞,未必是当时发生的事。因为汉击齐有多路会战历下的记录,表明齐并没有放松守备,只是强弱不敌,被汉攻陷。

综上所述,郦生出使齐国始末基本上都立不住脚。为什么又会有这样的记录流传下来呢?因为郦生是蒯通造假韩信故事的重要媒介,这一段的郦生史实之假,只是为后面韩信攻齐或蒯通出场而做的必要铺垫。所以菜九要说,但凡与韩信有交集的郦生历史,都需要慎重对待。因为造假也是个系统工程,也要做到环环相扣,郦生出使齐国始末之假就属于此类。韩信破齐被记载为受蒯通鼓动,其实不关蒯通的事。蒯通与韩信的交集只是说其叛汉自立,此前与韩信没有见过面,否则之后就不会以相人身份说韩信了。如果此前真的鼓动过韩信攻齐,不仅韩信与他相识,还会赏他个功名。否则他这样搬弄口舌所图为何,不就是功名利禄嘛。有关这方面的考证,后面会详细说明。

《高祖本纪》称“汉王使郦生往说齐王田广。广叛楚与汉和,共击项羽”,如果属实,估计齐也不是真的打算击楚,而是先假装承诺下来搪塞汉使者的话,不能信以为真。此前的齐,与楚还没有形成联盟关系,也就无所谓叛楚。由于汉与楚在荥阳一线的相持中一直处于下风,汉有从相持一线的楚之后方开辟战线的需要,更由于汉对齐已有了吞并之心,对齐的军事行动就势在必行了。因为齐与楚敌对,与汉没有利害关系,郦生使齐的原因不详,郦食其当时可能是在齐国做礼节性拜访,并没有说齐与汉联合的目标,更不可能是史料所说的说降。凭什么齐要归顺于汉?以齐之保守,也不会因一使者之言,就贸然对楚开战。而且按照史料所说,齐对汉有防御性部署,原本齐与汉不接壤,到了汉定赵之后,对齐威胁较大的反而是汉不是楚。汉显然不会是什么和平之师,齐对汉的戒心无论如何也不会显得多余。但最终齐还是被汉吞并了,这在道义上是有问题的。毕竟齐不是项羽分封的产物,对汉也没有明确的敌对行动,而且开辟第二战场的理由也不是很充分。既然数支规模可观的汉军可以绕到楚汉相持线后面对齐发动攻势,那么也可以对楚后背发动攻势。所以灭齐一役与灭魏一役一样,是以击楚的名义,趁借道之便,顺势灭齐。可以肯定,郦生是在正常的国际交往过程中,碰巧赶上汉军发动攻势了,最终死于非命的。

之所以会有韩信致郦生之死的记载,或者是汉在处死了韩信之后,为给韩信安置足够的罪名而将郦生之死嫁祸于韩信,于是便有了郦生因韩信贪功致死的舆论。从这个意义上说,汉之大功臣韩信又成为汉政权舆论的牺牲品。故菜九对《淮阴侯列传》所谓的蒯通鼓动韩信攻齐之说,在《千古谁识拜将台/千古谁识追韩信》等篇什中已驳其为虚构编造,有关内容将在后面的考察中一并说。原本以为,郦生是汉为破齐而有意舍弃的一粒棋子,未必对,毕竟两国交兵不斩来使是一种社会共识,郦生的生命安全还是有保障的。没料到齐非常野蛮,置国际交往惯例于不顾,杀害了正常交往的使者郦生。所以郦生不是死于汉的有意舍弃,而是死于齐之野蛮。

附 《郦生陆贾列传》片段:

汉三年秋,项羽击汉拔荥阳。汉兵遁保巩、洛。楚人闻淮阴侯破赵,彭越数反梁地,则分兵救之。淮阴方东击齐。汉王数困荥阳、成皋,计欲捐成皋以东,屯巩、洛以拒楚。郦生因曰:“臣闻知天之天者,王事可成。不知天之天者,王事不可成。王者以民人为天,而民人以食为天。夫敖仓,天下转输久矣。臣闻,其下乃有藏粟甚多。楚人拔荥阳,不坚守敖仓,乃引而东,令適卒分守成皋。此乃天所以资汉也。方今楚易取。而汉反却自夺其便。臣窃以为过矣。且两雄不俱立。楚汉久相持不决。百姓骚动,海内摇荡,农夫释耒,工女下机。天下之心,未有所定也。愿足下急复进兵,收取荥阳,据敖仓之粟,塞成皋之险,杜大行之道,距蜚狐之口,守白马之津,以示诸侯效实形制之势,则天下知所归矣。方今燕、赵已定,唯齐未下。今田广据千里之齐,田间将二十万之众,军于历城。诸田宗彊,负海阻河、济南近楚,人多变诈。足下虽遣数十万师,未可以岁月破也。臣请得奉明诏,说齐王,使为汉而称东藩。”上曰:“善。”乃从其画,复守敖仓。而使郦生说齐王曰:“王知天下之所归乎?”王曰:“不知也。”曰:“王知天下之所归,则齐国可得而有也。若不知天下之所归,即齐国未可得保也。”齐王曰:“天下何所归?”曰:“归汉。”曰:“先生何以言之?”曰:“汉王与项王戮力西面击秦。约先入咸阳者王之。汉王先入咸阳。项王负约不与,而王之汉中。项王迁杀义帝。汉王闻之,起蜀汉之兵击三秦,出关而责义帝之处,收天下之兵,立诸侯之后,降城,即以侯其将,得赂,即以分其士,与天下同其利,豪英贤才,皆乐为之用。诸侯之兵,四面而至,蜀汉之粟,方船而下。项王有倍约之名,杀义帝之负。于人之功无所记,于人之罪无所忘。战胜而不得其赏,拔城而不得其封。非项氏莫得用事。为人刻印,刓而不能授。攻城得赂,积而不能赏。天下畔之,贤才怨之,而莫为之用。故天下之士,归于汉王,可坐而策也。夫汉王发蜀汉定三秦,涉西河之外,援上党之兵,下井陉,诛成安君,破北魏,举三十二城。此蚩尤之兵也。非人之力也。天之福也。今已据敖仓之粟,塞成皋之险,守白马之津,杜大行之阪,距蜚狐之口,天下后服者先亡矣。王疾先下汉王,齐国社稷,可得而保也。不下汉王,危亡可立而待也。”田广以为然,乃听郦生,罢历下兵守战备,与郦生日纵酒。淮阴侯闻郦生伏轼下齐七十余城,乃夜度兵平原袭齐。齐王田广,闻汉兵至,以为郦生卖己,乃曰:“汝能止汉军,我活汝。不然,我将亨汝。”郦生曰:“举大事不细谨。盛德不辞让。而公不为若更言。”齐王遂烹郦生,引兵东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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