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将台上韩信言论虽然不靠谱,其实这种不靠谱的进言并非凭空捏造,而是有现实原型的。《高祖本纪》没有提到拜将台的事,却提到过类似拜将台的说辞,有韩信说汉王曰:“项羽王诸将之有功者,而王独居南郑。是迁也。军吏士卒,皆山东之人也。日夜而望归。及其锋而用之,可以有大功。天下已定,人皆自宁,不可复用。不如决策东乡,争权天下。”《韩信卢绾列传》有类似记载,与此相互印证。其发生当在汉王入汉中之初,《高祖本纪》此前提到大量逃亡及将士怀乡之现象就是韩王信进言的背景,这个时间应该是刚到汉中的时候。但此韩信乃韩王信,非淮阴侯韩信。而所谓的韩信登坛拜将等一系列故事,也应该紧接着汉王入汉中之后发生的,即与韩王信之论时隔不久。司马迁在百年之后都知道韩王信的说辞,那么编造韩信事迹的人更知道这种说辞,即以此为据,将韩王信说辞移花接木地移植到淮阴侯韩信头上,敷演出一整套事迹,就给后人造成了极大的困扰。历史同时期存在着两个韩信,史料中也存在着两个韩信在同一时期内容相近的两个进言,引起学界的不少笔墨官司,比如宋人王益之《西汉年纪考异》对此有说曰:“《汉书帝纪》以为淮阴之言。按其辞与《韩王信传》所载韩王信说汉王语合。兼《史记帝纪》亦不载登坛拜将事,徐广以为韩王信,是也,今从之。按《楚汉春秋》韩王本名信都,刘氏《史通》及小颜《功臣表》俱引之。‘信’通作‘申’,与韩信之‘信’有别。司马迁削去‘都’字,班掾因读去声,混作淮阴侯名,而附入拜将一节,《考异》所辨甚当。”《史记会注考证》引用昔儒语,多以为此韩信为淮阴侯韩信,但尚不足以推翻徐广与王益之的意见。韩王信入关时只是普通的韩将,倘若没有进言之功,或不得当略韩地之大任。以刘邦在汉中的处境,凡有识之士,多能得出东进的结论,此所谓“英雄所见略同”。或由于两韩信姓名相同,进言的内容与时间相近,在记入史册时有被混淆的可能,更可能是有人故意制造混乱。估计韩王信进言在淮阴侯韩信之前,在记入史册时两个人又被混淆了,于是造成了记载之混乱,迷惑后世。可以肯定,韩王信的进言是实际发生的,其时间也一定在淮阴侯韩信与刘邦会面之前,且无论有无拜将台都一样。班固在《高帝纪》里,就把韩王信的说辞安在淮阴侯韩信头上了,此前宋人王益之所论就是针对此记载的。足见历史之易混乱,稍有不慎,即可遗患后世。《高帝纪》的原文如下:
汉王既至南郑,诸将及士卒皆歌讴思东归,多道亡还者。韩信为治粟都尉,亦亡去。萧何追还之,因荐于汉王,曰:“必欲争天下,非信无可与计事者。”于是汉王齐戒设坛场,拜信为大将军,问以计策。信对曰:“项羽背约而王君王于南郑,是迁也。吏卒皆山东之人,日夜企而望归,及其锋而用之,可以有大功。天下已定,民皆自宁,不可复用。不如决策东向。”因陈羽可图、三秦易并之计。汉王大说,遂听信策,部署诸将。留萧何收巴、蜀租,给军粮食。
要说拜将台事迹为子虚乌有,人们肯定不会同意。因为韩信拜大将一事不仅言之凿凿,且并非孤证,又见于《功臣表》及《萧相国世家》“汉王以信为大将军。语在淮阴侯事中”。但这几处环环相扣的记载,未尝不是司马迁整齐故事必须有的手法。《高祖本纪》没有记载此事,《汉兴以来将相名臣年表》的高皇帝元年,也未见此事(春,沛公为汉王,之南郑。秋,还定雍。丞相萧何守汉中。御史大夫周苛守荥阳。按,守荥阳一事其实是下一年的事)。这两个地方也非常重要,是司马迁整齐故事有疏漏,还是司马迁对这种事的把握不足而特意留下空缺,还望方家明察。(www.xing528.com)
虽然不认可韩信在拜将台上的极致飞黄腾达,但还是可以还原一下韩信亡楚归汉终受重用的流程:他不是在楚混不下去,而是在楚看不到前途,所以选择了到汉一方找出路,只是第一步落在了吕泽部,暂时安顿下来。然后找机会与刘邦面谈,得到刘邦的赏识,在寸功未立的情况下,被提拔到都尉的职位上,成为战略储备人才,并在很长一段时期没有安排作战任务。直到击魏豹才得到启用。至于启用韩信的机缘,后面会做推测。大概刘邦满意韩信击魏的指挥,然后又委其击赵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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