达尔文的自然选择学说的思想成熟过程及其背叛的影响

英国博物学家达尔文是现代生物学的奠基者之一，也是科学界的执牛耳者（原本是一种仪式，后来泛指在某方面居于领导地位的人），其“进化论”思想直接决定了生物学科的发展方向，使人类以理性、证据探讨生物起源成为可能。

很多哲学家认为，以理性和证据的方法探讨终极问题，就好比关公战秦琼，只能在曲艺舞台上出现。终极问题（包括生物起源问题）属于哲学和宗教的范畴，科学在此领域横插一杠子，是哪门子道理？这充分体现人类在科学领域的司马昭之心！

达尔文

对自然和其运行的规律，科学探索着力准确，深入挖掘，已经取得不俗的成绩。但自然时间之轴的起源和未来走向，却充满未知因素，不可捉摸。

也许有人认为，达尔文就是为“自然选择学说”而生的，没有达尔文，“自然选择学说”或被埋没，或被其他学说代替。社会论科学史家认为根本不会如此，就像没有牛顿，微积分照样可以由德国数学家莱布尼茨建立，万有引力定律也可以由罗伯特·胡克^[1]或其他科学家提出一样；没有达尔文，“自然选择学说”的创立者之名则会被一位更年轻的博物学家华莱士^[2]独享。

1858年2月，正在马来群岛作一次旷日持久考察的华莱士染上严重的疟疾，在养病期间他想写一本与“进化论”有关的书，但他首先利用两个晚上的时间，洋洋洒洒地写出了几千字的关于生物适者生存的论文，并将它寄给了达尔文。华莱士在这篇仅有几千字的论文中，简明扼要地阐述了生物进化、自然选择学说的机理。

无疑，在华莱士给达尔文寄去这封著名的信之前，达尔文对物种演变和自然选择已经有深入研究，并基本形成了“自然选择学说”的理论框架，这一点华莱士大概也清楚，否则不会请达尔文来指教自己了。达尔文的“自然选择学说”理论的思想成熟过程，有达尔文的日记和达尔文与好友之间的通信可证明，并不是有些阴谋论者所猜测的，是达尔文剽窃了华莱士的理论果实。但是，要达尔文在接到华莱士的信之前公开发表他的“自然选择学说”，达尔文有点胆怯，或者说至少有两点担忧：

华莱士

首先，如果达尔文公开发表“自然选择学说”，则必然与统治英国千百年、已经成为英国社会、家庭、个人文化基因的神创论决裂。达尔文的“自然选择学说”可不是哥白尼、伽利略式的“异端邪说”，而是赤裸裸的对“社会文化”的背叛，是与“全社会”“全文化”“全精神信仰”为敌，达尔文也将成为部分人、团体、宗教组织眼中的大逆不道之徒。达尔文很清楚地知道这个意味着什么，所以迟迟不敢有所行动，正酝酿着等待机会。

第二个担忧可能对达尔文的影响更大。达尔文的妻子艾玛·达尔文^[3]是自己亲舅舅的女儿，夫妻相濡以沫，互敬互爱。达尔文的妻子一直是虔诚的基督徒。之前，达文尔害怕自己的“自然选择学说”会伤害自己深爱的妻子，所以曾试探性地向妻子透露自己思想上的变化，艾玛大为震惊，很难接受。达尔文知道，不仅其妻子，与他相熟的人都不能理解他的思想，无法接受这个事实。而他与妻子的感情之浓烈，正有可能使他妻子陷入惊恐万分的境地，甚至有可能直接导致崩溃。有史学家认为，达尔文的妻子担心夫妻两人死后，一个上天堂一个下地狱而被分开，强迫晚年的达尔文重新皈（guī）依基督教。不过这都是后人的杜撰，否则，如此重大之事，有写日记习惯的达尔文夫人怎么可能不留下只言片语呢？

艾玛与达尔文

所以，达尔文在他妻子面前一直小心翼翼地保密他的思想。但是，他每天都在做研究，几乎与他形影不离、无微不至地关怀着他生活的妻子怎么可能不知道他思想上的变化呢？

对达尔文来说，自己公开发表“自然选择学说”既是对整个社会和文化体系、宗教信仰的背叛，也是对自己妻子的精神支柱的另一种背叛。正是在这种几乎不可承受的压力下，达尔文一直隐忍着。(www.xing528.com)

但现在，华莱士从马来群岛寄来长信，论述的正是自己几十年研究的成果，也是令自己魂牵梦绕、欲罢不能的理论。如果自己再不做点什么，自己一辈子的心血，会被华莱士鸠占鹊巢了。处于两难境地的达尔文找到自己的好朋友赖尔和著名植物学家约瑟夫·胡克爵士商量。在他们的劝说之下，最终达尔文做出决定，在得到华莱士的允许后，1858年7月1日，华莱士的论文和达尔文关于“进化论”的概述被综合成一篇两人联合署名的论文，提交给了伦敦的林奈学会。所以“自然选择学说”的成果，是达尔文与华莱士一起分享的。

有史家认为，达尔文在接到华莱士的来信后，曾想推荐华莱士的理论，让华莱士独享成果，但考虑到华莱士年轻，根本无法单独承受可能面临的暴风骤雨。不管此信息是否属实，都能说明达尔文从来没有不顾华莱士而独享成果。

与华莱士的联名论文发表后，可能受众群体太小的缘故，并没有引起人们足够的关注。

而此时，为了使自己的学说更具有说服力，证据更加充分，达尔文加快写作关于“自然选择学说”的著作，终于在1859年出版了《物种起源》。此书问世，初版1250册当天即告售罄（qìng）。以后，达尔文费了二十年的时间搜集资料，以充实他的通过“自然选择进化”的学说，并阐述其后果和意义。

《物种起源》手稿

达尔文的孩子们要画画没有纸，于是就在《物种起源》的手稿背面作画

此书出版后，“自然选择学说”引发文化界、宗教界强烈的反响，有赞扬拥护的，如科学家赫胥黎，自称达尔文的斗犬，就像郑板桥自称“青藤门下走狗”一样（青藤为明朝绍兴书画家徐渭的号）；而反对者的势力更强大，他们主要来自教会。接下来，达尔文不得不应对来自教会的诉讼，此是后话。

【注释】

[1]罗伯特·胡克（Robert Hooke，1635～1703）是英国博物学家和发明家，一生对科学贡献也非常巨大。在牛顿出版《自然哲学的数学原理》一书之前胡克曾致信牛顿，两人交流过“万有引力大小与距离的平方成反比”，牛顿发表成果时，并没有提及胡克对这个问题的“重要贡献”，这令胡克大为光火，认为这是牛顿剽窃自己的研究成果。可参阅《寻找层级世界》一书中的《既生牛顿，何生胡克》一文。

[2]阿尔弗雷德·拉塞尔·华莱士（Alfred Russel Wallace，1823～1913）是英国博物学家。

[3]艾玛·达尔文（Emma Darwin，1808～1896）为达尔文生了10个孩子，其中3个早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