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典爱情题材作品《金色的海螺》与《孔雀公主》（1963年出品）

在1961年—1963年的三年中，中国经历了“三年自然灾害”，文艺创作气氛反而比较轻松。钱运达回忆说：“当时倡导‘读万卷书，行万里路’，鼓励大家搞一些艺术精品。”于是上海美术电影制片厂的三个部门：动画、剪纸和木偶分别拿出了一部与之前“寓教于乐”的童话作品完全不同的精品动画。动画片组就是上文提到的水墨动画《牧笛》，剪纸片组和木偶片组则几乎同时创作出两部爱情题材作品，而且都拍得极美。

《金色的海螺》（图3-15）是剧作包蕾根据诗人阮章竞的长诗改编，导演万古蟾、钱运达，全片用歌唱的形式表达男女主人公的爱情故事，委婉优美。整部影片运用民间歌唱作为叙事方式，导演钱运达回忆说：“既然我们要用阮章竞的诗，歌词也就用了诗的原词，作曲是段时俊。歌唱演员找了当时音乐学院两个研究生——鞠秀芳和何继光。他们唱的既有民间歌曲的味道，又有抒情诗剧的味道，效果很好。”

片中的主要人物形象，如海螺姑娘、青年渔民和海神娘娘，吸取了不止一种民间艺术，包括陕西皮影、北方剪纸、永乐宫壁画等。给人印象最深刻的就是在人物造型上严格保持了传统皮影戏和剪纸窗花的特点，不惜花大力气精雕细琢，并赋予其鲜艳的色彩。该片创作人员之一岳慧敏的家中，至今保留着海螺姑娘的一个剪纸造型，时隔40载，当年镂刻出的金缕衣鲜艳如初，绢制的纱袖婆娑依旧。在影片场景中，这些人物更是有一种质朴而不失装饰意味的美，使影片别具风格。为了表现海底珊瑚仙岛的神幻景象，《金色的海螺》在摄影上用了不少特技，比较成功。仙境由此光辉夺目，神话氛围呼之欲出。(www.xing528.com)

1963年由上海美术电影制片厂出品的木偶动画片《孔雀公主》（图3-16），现在在上海美术电影制片厂保留的一幅黑白照片中，还能看到当年创作人员在一块有布景的空地上搬弄木偶的情景。精心搭建的亚热带宫殿的风情、人数众多的仪仗队、各色讲究的道具，都能体现出这部木偶片不是一般的小场景，而是大制作。这部影片也是由诗而来——根据傣族叙事长诗改编，是一部抒情长片，放映时间80分钟。《孔雀公主》的美术设计味道十足。人物造型由著名画家程十发完成，基本造型洗练传神，服装、装饰又华丽细腻，具有民族风情。王昌诚、尹口羊进行背景设计时，参照了实景，并且充分发挥木偶动画片“真实”的特点，准确再现了西双版纳美丽的湖光山色和傣族的独特生活风貌。

导演靳夕显然一开始就把《孔雀公主》当作一部为成人观看的影片，所以在导演手法上深入细腻，作为编剧之一，他也大胆地在影片中加入两条主线：缠绵的爱情和尖锐的宫廷斗争。在这样的处理下，影片人物动作也比一般的木偶片凝练深沉，不仅有外在的活动，更刻画出其内心的活动。该片成功塑造了长诗中的人物，美丽、善良、聪明伶俐的孔雀公主南麻喏娜，英勇、坚强、臂力过人的王子召树屯。其中许多情节也表现得丝丝入扣，比如召树屯得神弓的自豪、得爱情的喜悦、出征的激昂、失爱妻的悲伤、杀奸臣的愤怒等。片中的反面形象，如阴险的宰相和巫师，也都神形兼备。整个影片营造的跌宕起伏和动人效果，不亚于一部故事片。

但是，当文艺创作的风向标又因政治而发生改变时，这两部爱情题材的动画片被加上了莫须有的罪名。1964年，“四清”运动中，它们和《牧笛》均被批为“阶级调和论”“无差别境界”。影片的主创人员也难辞其咎，不得不在最好的创作年龄时一遍遍地写检查。《金色的海螺》导演之一钱运达半开玩笑地说：“我为这部片子写的检查比导演阐述还多。”表现爱情的中国动画片，在刚刚哼唱出一两个动听的音符的时候，就被迫闭上了嘴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