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理灭欲：消除私欲与人欲，重建天理

理欲的问题，也像公与私一样，也是二程思想中的重要方面。在二程看来，理与欲是绝对的对立，而且不能转化。他们虽然承认“饮食男女”是人们的正常欲望，但在损欲和灭欲的过程中，似乎把自己承认的正常的欲望也给灭了。

理或天理是二程哲学的最高范畴，而且也是二程伦理思想的最高标准。在处理君臣、父子、夫妇、兄弟和朋友这五者的关系时，必须以理或天理作为标准，凡合乎理或天理的，就予以肯定；凡是不合乎这个标准的，就是人欲。他们认为人欲包括各种人的欲望，有物质的欲望和精神的欲望，是妨碍天理存在的。程颐说：“不是天理，便是私欲。人虽有意为善，亦是非礼。无人欲即皆天理。”（《二程集》第144 页）又说：“人心私欲，故危殆。道心天理，故精微。灭私欲则天理明矣。”（《二程集》第312 页）这就把人欲（私欲）与天理绝对地对立起来，非此即彼。在他们看来，只有灭掉人欲（私欲），天理才可以存在。不灭人欲和私欲，就会人欲横流，妨碍天理的传播。

在人们的欲望中，二程认为“饮食男女”的欲望是正常的、合理的。程颐说：“天地不交，则万物何从而生？女之归男，乃生生相续之道。男女交而后有生息，有生息而后其终不穷。前者有终，而后者有始，相续不穷，是人之终始也。”（《二程集》第979 页）又说：“夫阴阳之配合，男女之交媾，理之常也。然从欲而流放，不由义理，则淫邪无所不至，伤身败德，岂人理哉？”（《二程集》第979 页）这两段话，说明男女之间的交合是正常的，是天地之常理，是人类自身的延续，如果没有男女之间的交合，就不会有人类的延续。二程从人类自身的延续方面考虑，承认男女之交是正常的和合理的，但他们认为男女之间不能放荡无羁，让淫邪行为无所不至，乃至于伤身败德，这是不合乎人们的伦理道德的。

二程承认男女之交是正常行为，反对佛教的禁欲主义。他们说：“佛之所谓世网者，圣人所谓秉彝也。尽去其秉彝，然后为道，佛之所为至教也，而秉彝终不可得而去也。耳闻目见，饮食男女之欲，喜怒哀乐之变，皆其性之自然。今其言曰：‘必尽绝是，然后得天真。’吾多见其丧天真矣。”（《二程集》第1180 页）佛教所说的世网者，多指社会上的法律、风俗等对人的约束。而儒家则认为这是人的生理特征，是人秉彝，如饮食男女、耳闻目见、喜怒哀乐等都是人性的自然要求，要把这些特征都去掉是不可能的。二程反对佛教的禁欲主义，支持人们正常的男女饮食之欲望，如耳闻目见、喜怒哀乐等正常欲望。佛教要求去掉这些人的正常的生理欲望，是不可能的。这不是去掉天真，而是要去掉人的生理本性，这是绝对做不到的。

除此而外，程颐还承认君民同欲、兴善政的欲望是合理的正常的。他在解释《诗经·无衣》这首诗时说：“不与民同欲，故民疾上之为，诗人言为君当与民同欲也。能同袍，则虽寒不怨矣。若推同袍之恩，则民亦同上之欲。”（《二程集》第1061 页）若君主不与民同欲，百姓就怀疑君主的行为正不正，若与民穿同样的衣服，百姓就会虽冷而不怨。若君主行王道之兵，百姓就会自动地修好干戈，与君主同仇。兴善政也是君与民共同的愿望。他说：“鱼，美好之物，人所欲，兴善政人所思。谁能烹鱼以食人？人将喜而助之。谁能归从周之道？人将乐而与之。”（《二程集》第1063 页）鱼是美好的食物，谁能烹鱼满足人的食欲，人们就会高兴地帮助他，谁能复兴周朝的善政，人们就会同你一起干。(www.xing528.com)

二程虽承认人欲的某些合理性，但从理学的整体上看，人欲与天理是对立的。他们认为人欲或私欲都是有害无益的，所以必须从各个方面来限制人欲，甚至消灭私欲。他们消灭私欲的办法有：

首先，以思窒欲。程颐说：“甚矣欲之害人也。人之为不善，欲诱之也。诱之而弗知，则至于天理灭而不知反。故目则欲色，耳则欲声，以至鼻则欲香，口则欲味，体则欲安，此皆有以使之也。然则何以窒其欲？曰思而已矣。学莫贵于思，唯思为能窒欲。曾子之三省，窒欲之道也。”（《二程集》第319 页）这就是说，人的欲望的产生，是由于耳、目、口、鼻、身等诱惑的结果，这种诱惑可以使天理灭而不知返回，这种欲望害处很大。要消灭这种危害，就要像曾子那样一日三省吾身，以思窒欲。

其次，损欲复理。程颐认为圣人是以宁俭为道德，但由于人欲的肆放，损害了勤俭的道德。他说：“天下之害，无不由末之胜也。峻宇雕墙，本于宫室；酒池肉林，本于饮食；淫酷残忍，本于刑罚；穷兵黩武，本于征讨。凡人欲之过者，皆本于奉养，其流之远，则为害矣。先王制其本者，天理也；后人流于末者，人欲也。损之义，损人欲以复天理而已。”（《二程集》第907 页）这就是说，由于奉养，使人欲膨胀，在吃的方面要求越来越高，在住的方面越来越讲究，在刑罚和征讨方面的欲求也越来越高，这些人欲之害，为害很大，所以他提出损人欲以复天理的主张。

最后，灭私欲以明天理。程颐说：“无人欲即皆天理。”（《二程集》第144页）又说：“人心私欲，故危殆。道心天理，故精微。灭私欲则天理明矣。”（《二程集》第312 页）这就是说，人欲和私欲的危害很大，必须消灭私欲和人欲，才可以使天理复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