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程认为人才是关系国家兴衰存亡的问题,特别是宋兴百余年来,就存在着“官虽冗而材不足”的情况。所以他们常常考虑如何求得人才的问题。程颐在《上仁宗皇帝书》中说:“天下之治,由得贤也。天下不治,由失贤也。”(《二程集》第513 页)这就是说,有了人才,国家就会得到治理,没有人才,国家就难以得到治理。他们把人才质量的高低、好坏看成是关系国家治理的大问题。程颢说:“人贤不肖,国家治乱,不可以言命。”(《二程集》第120 页)在相信天命和神的社会里,他们认识到国家的治乱不是神造成的,而是人才,这是他的难能可贵之处。所以他们一致认为培养人才是一项紧急的任务。他们说:“善言治者,必以成就人才为急务。人才不足,虽有良法,无与行之也。”(《二程集》第1210页)这是说任何事情都要依靠人才去干,国家制定的各项法律、法令及各种制度都要由人去执行。如果没有优秀的人才,再好的法也只能落个“徒有善法”罢了。
二程批评了那种认为人才难求的思想,指出不是求人才难不难的问题,而是有没有求人才的决心问题。如果有求珍禽异兽的决心,就一定会得到人才。程颐说:“夫以人主之势,心之所向,天下风靡景从。设若珍禽异兽瑰宝奇玩之物,虽遐方殊域之所有,深山大海之所生,志所欲者,无不可致。盖上心所好,奉之以天下之力也。若使存好贤之心如是,则何崖穴之幽不可求?何山林之深不可致?所患好之不笃尔。”(《二程集》第525 页)这是对皇帝求贤决心不大的批评,这种批评应当说是很深刻的。只要有了求贤若渴的决心,有求珍禽异兽、瑰宝奇玩的决心和行动,无论隐藏于何山崖之人,何深山之人,没有得不到的。所以没有得到真正的贤人,是因为皇帝和各级官吏的决心不大、行动不坚决的结果。
二程认为有求贤的决心,还要有一个求人才的标准问题。有了求人才的标准,才可以求得真正的贤才。程颢在《请修学校尊师儒取士札子》中说:“凡选士之法,皆以性行端洁,居家孝悌,有廉耻礼逊,通明学业,晓达治道者。”(《二程集》第449 页)这个标准包括德行和学业两个方面,行为端正,居家孝悌,有廉耻礼逊是道德的标准;通明学业,晓达治道是学业的目标。在德与才这两个标准中,二程历来把道德标准放在第一位,把才能放在第二位。程颢和张载曾讨论过这两个标准。程颢说:“才而不诚,犹不是也。若非至诚,虽有忠义功业,亦出于事为,浮气几何时而不尽也!”(《二程集》第110 页)这里讲的诚,是诚实,属于道德方面,才是才能,就是把诚放在第一位,即把道德放在第一位。程颐说:“君子不欲才过德,不欲名过实,不欲文过质。才过德者不祥,名过实者有殃,文过质者莫之与长。”(《二程集》第320 页)由此可见,程颐也认为才能超过道德是不祥之兆,可见他们始终把道德放在第一的位置。
按照德和才这两个标准选出的人才,要经过皇帝亲自考问,“朝廷问之经以考其言,试之职以观其才,然后辩论其等差而命之秩”(《二程集》第449 页)。这就是说,皇帝要亲自考察一下选出的人才的学问与治国理政的能力,然后分别等差给予职务和俸禄。
二程认为世界很大,人才很多,但人才不会自然产生出来,要经过一定的方法,才能选出人才。这就是求才有道。程颐在《为家君应诏上英宗皇帝书》中说:“何以得贤能而任之?求之有道而已。”(《二程集》第524 页)什么才是程颐说的求才有道呢?从二程的言论中进行分析,不难发现他们说的求才的方法。
其一,要博谋群才。鉴于世不乏贤的情况,他们提出“博谋群才”的主张。程颐说:“陛下诚能专心致志,孜孜不倦,以求贤为事,常恐天下有遗弃之才,朝廷之上,推贤援能者登进之,蔽贤自任者疏远之,自然天下向风。自上及下,孰不以相先为善行,荐达为急务?搜罗既广,虽小才片善,无所隐晦。如此则士益贵而守益坚,廉耻格而风教厚矣。天下之贤,其有遗乎?既得天下之贤,则天下之治不足道也。”(《二程集》第526 页)这里说的广求法,包括纵向和横向两个方面。从纵向方面讲,从皇帝开始孜孜不倦地求贤,常恐有遗弃之才,从上到下的各级官吏都要以荐贤为急务,逐级推荐;从横向方面看,要博取群才和广泛搜罗,有小才片善的人也不放过,这样自然会效果更好。
其二,要由官吏推荐和学校推荐。官吏推荐,就是各部门和各级官吏皆可以向上一级的部门推荐人才。程颢在《请修学校尊师儒取士札子》中说:“宜先礼命近侍贤儒,各以类举,及百事执事方岳州县之吏,悉心推访。”(《二程集》第448 页)他还认为各州县之吏到任不足半年者,没权推荐人才。凡是各级官吏推荐的人才不合格者,要追查推荐官吏的责任,要看责任轻重受到降职或撤职的处罚。学校推荐,主要由各乡、县、州之学及太学向上一级的学校及上一级的衙门推荐人才。这是由学校的师长及地方的官吏联合向上级推荐人才。县令及学校之师长及州郡之官,每年可以把那些德明行修、学业优秀的学生推荐给各州级学校,州郡之长及官吏可以把优秀的学生推荐给太学。而太学每年又把这些优秀的学生推荐给朝廷,由朝廷考问之后,决定其去留。各学校推荐的人才,若有不合格或有私心怀奸罔上者,要追查其推荐责任,以其罪行大小,分别给予处分。凡是推荐的优秀人才,各级官吏及朝廷要给予奖励。程颢说:“凡公论推荐及岩穴之贤,必招致优礼,视品给俸,而不可遽进以官,止以应诏命名。”(《二程集》第455 页)这就是说,凡是公论推荐上来的人才,要视品给官,给予俸禄。
其三,要访贤求能。就是说,州县的官吏在其任职之地除完成政事以外,还要私访所在地的优秀人才。二程的父亲程珦在其任职地就访问过当地的人才。程颐在代父《再书》中说:“珦至郡之初,延见僚吏士民,首道朝廷所以忧念远方,爱养元元之意;既则询州郡之贤人,足以取则为治者,于是闻执事之名于众人之口。珦退而三思三省之。”(《二程集》第595 页)就是说,程珦每到一地,首先向各级官吏及士民传达皇帝对元元庶民的关心之意,其次是访问此地有否可用之贤才。凡能推荐者皆推荐之,不能推荐的也可让他们教育本郡之人,再不行也可让他们独善其身,也可为乡民之楷模令乡民学习。
其四,要礼贤下士。程颢提出“尊贤取士”,程颐说要有“至诚降屈”或“至诚降礼”的求贤方法。程颐说:“四海之大,未始乏贤,诚能广聪明,扬侧陋,至诚降礼,求之以道,虽皋、夔、伊、周之比,亦可必有,贤德志道之士,皆可得而用也。”(《二程集》第524 页)这就是说,只要皇帝及各级官吏有降礼求贤的决心和行动,即使有皋陶、夔、伊尹和周公那样的人才都可以得到,更何况一般的人才呢。(www.xing528.com)
二程在提出“求贤有道”的同时,也批评了那些不正确的求贤方法。一是以合乎己心为标准。“大率以言事合于己心,则谓之才而可用之,曾不循核本末,稽考名实,如前之云。伤明害政,不亦宜乎?”(《二程集》第523—524 页)就是说不以道德和学业为准,而以自己的口味为准。这种批评至今仍有现实意义。二是投名自荐。二程认为这种自荐上来的人,只会“记诵声律”,而没有实际本领。这里对自荐上来的人,一概否定也不全面,应该看到自荐上来的人有的也有真才实学。三是批评科举取士的弊病。一年只有一次科举取士,选出的人太少,而且通过科举录取的人,只是以“辞赋声律为工”,也就是说只有书本的死知识,没有治理国家行政事务的实际本领。二程批评的这几种不正确的选人才的方法,自古以来就存在,他们的批评是合理的,有些还是深刻的。
用人的方法,二程认为用人就像木工用木材一样。木工可以根据木材的大小、曲直情况,可以做轮辕,可以为栋梁,可以做榱桷。人也一样,“人人有用。圣人自有圣人用,贤人自有贤人用,众人自有众人用,学者自有学者用;君有君用,臣有臣用,无所不通”(《二程集》第249 页)。这就是说,人人有用,就看用人者会用不会用,是否用人有法。程颐说:“治天下之道,莫非五帝、三王、周公、孔子治天下之道也。求乎明于五帝、三王、周公、孔子治天下之道者,各以其所得大小而用之。有宰相事业者,使为宰相;有卿大夫事业者,使为卿大夫;有为郡之术者,使为刺史;有治县之政者,使为县令。各得其任,则无职不举,然而天下弗治者,未之有也。”(《二程集》第513 页)这是对用人的总的要求,根据不同人的才能,安排不同的岗位,使“贤者在位,能者在职”,各称其职,各得所用。用人的具体方法有以下几条。
首先是用人不疑。程颢在《上殿札子》中提出“任贤勿贰,去邪勿疑”(《二程集》第447 页)。程颐说:“待人有道,不疑而已。使夫人有心害我邪?虽疑不足以化其心。使夫人无心害我邪?疑则己德内损,人怨外生。故不疑则两得之矣,疑则两失之矣,而未有多疑能为君子者也。”(《二程集》第326 页)用人不疑,这是尊贤、尊敬人的表现。要用人,就要知人,要以慎择为本。对那些德不同道不合的人,自然不会选用。既然选用了与自己志同道合的人,就不要怀疑。“不疑则两得之,疑则两失之。”既然用了,就要以至诚之心,信之笃,用之专。程颐说:“信贤不笃,任贤不终,安能吉也?”(《二程集》第938—939 页)至诚任人,待人有道,这是用人不疑的原则,至今还闪烁着其光辉。
其次,用人用其长。人才不是全才,也不是万能的,只有用其所长,才可以发挥其作用。程颐说:“人各有所长,能取其长,皆可用也。”(《二程集》第1141页)他在回答学生问的如何是人才的问题时说:“如材植是也。譬如木,曲直者性也;可以为轮辕,可以为梁栋,可以为榱桷者才也。”(《二程集》第292 页)这种比喻很生动形象地说明用人的妙处。用人确实像木工用木材一样,根据木材的大小、曲直做不同的东西。用人也要根据人才力大小、学业高低安排在不同岗位上,以发挥其作用。孔子的弟子仲弓、子贡和冉有皆有从政的能力,可令其从事行政工作,而颜渊、闵子骞德行好,却不能从政。所以,用人要用其所长。
再次,不要求全责备。人才没有全才,所以用人时也不能求全责备。正像人们饮用井水时,只能把井水打出来才可以饮用,如果不用力去打井水,只怨井水不出来是没用的。程颐说:“明王用人,岂求备也?故王明则受福矣。三之才足以济用,如井之清洁,可用汲而食也。若上有明王,则当用之而得其效。贤才见用,则己得行其道,君得享其功,下得被其泽,上下并受其福也。”(《二程集》第949 页)这就是说,要依靠明王对人才的正确态度,若才能不足,不能广施济物也可以自守;用人需要培养人才,正像用井水一样,井壁要常修,用人也要培养人。二程也是按照这个原则去看待人的。他们认为韩愈是近世的豪杰之士,“《原道》中言语虽有病,然自孟子而后,能将许大见识寻求者,才见此人”(《二程集》第5 页)。对张载的评价甚高,但只肯定《西铭》,而对其代表作《正蒙》一书则持否定态度。对王安石变法竭力反对,但对王安石的学问则予以肯定。
最后,促其上升。这也是用人的方法之一。一个人的学业、道德积累到一定的时候,就会发生变化。一个人的地位也需要不断变化,才会促使其尽职尽责。这里说的“升”有两层含义:一是升其下的贤人。程颐说:“然在下之贤,皆用升之阶也,能用贤则汇升矣。”(《二程集》第939 页)这就是说,要根据下臣的能力大小,不断晋升。但近君之位的大臣不能复升,官位不能升,但道德可以升。二是指君王借助于贤才,“君道之升,患无贤才之助尔,有助则获自阶而升也”(《二程集》第939 页)。促其上升的方法,对一般官吏来说,是一种鼓励,但对于贪求上升的小人,不能晋升他们,而且也不能用他们。
总之,二程人才思想的许多内容至今还有借鉴和启发作用。在现代事业中,适当借鉴中华民族的这些优秀的有益的部分,对于我们的文化建设和管理科学都会有所裨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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