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波兰尼《大转型》与双重运动的关系

时间:2023-07-18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我们还是先来看一看有关《大转型》一书的作者及这部作品的有关情况,再介绍一下“双重运动”这一重要概念。第一次世界大战期间,他曾在奥匈帝国的军队中服役。1957年,波兰尼出版了他的另一部重要著作《早期帝国的贸易与市场》。父亲老波兰尼,不到25岁就成为匈牙利游击队的指挥官,参加过1848年匈牙利起义。本书作者卡尔是老波兰尼五名子女中的老四。《大转型》这本书,正是他就上述观点长期思考的结果。

波兰尼《大转型》与双重运动的关系

我们还是先来看一看有关《大转型》一书的作者及这部作品的有关情况,再介绍一下“双重运动”这一重要概念。

本书作者卡尔·波兰尼(Karl Polany,1886—1964),中文版封底文字将其称为“20世纪公认的最彻底、最有辨识力的经济史学家”。

波兰尼是犹太人,1886年出生于奥匈帝国时期的匈牙利,在布达佩斯度过青年时代。第一次世界大战期间,他曾在奥匈帝国的军队中服役。战争结束后,波兰尼从俄罗斯前线返回,然后生活在维也纳,并作为资深编辑为《奥地利国民经济》杂志工作。由于法西斯运动日益猖獗,1933年波兰尼就被迫从周刊编辑的位置上辞职,流亡到英国,在工人教育协会牛津大学伦敦大学校外部)做讲师。1940年他在美国本尼顿(Benniton)学院做访问学者时,开始写作《大转型》一书。1944年,这本不朽之作在英国出版。1947年,应哥伦比亚大学之邀,波兰尼作为客座教授主持研究制度演进的经济侧面,并在哥伦比亚大学工作至退休。1957年,波兰尼出版了他的另一部重要著作《早期帝国的贸易与市场》。他的重要著作还有《法西斯主义的本质》和《达荷美和奴隶贸易》(与A.罗特施泰因合作),而《原人与现代经济》《人的经济》这两本著作,分别由他的两位学生乔治·多尔顿和皮尔逊在他逝世后编辑出版。

西方世界,孕育卡尔·波兰尼的波兰尼家族被誉为最成功的家族之一。这是因为,他的父亲以及包括卡尔在内的五名子女,都在历史上留下了自己浓厚的色彩。父亲老波兰尼,不到25岁就成为匈牙利游击队的指挥官,参加过1848年匈牙利起义。在革命失败后,他流亡在欧洲各地从事机械制造铁路修建,并成为欧洲赫赫有名的铁路建造工程师。19世纪50年代末,老波兰尼被特赦回国,很快就成为匈牙利的铁路大王(后来破产)。本书作者卡尔是老波兰尼五名子女中的老四。老大奥托,是一位著名的工程师和成功的商人,坚定而忠实的马克思主义者,长期在瑞士和德国工作。他还出资在意大利创办了一份名为《前进》的报纸,报社中一位深得奥托宠信和提携的年轻编辑,便是后来的意大利法西斯运动领袖墨索里尼。老二阿道夫,子承父业,是巴西顶尖的工程顾问,在巴西修建铁路、港口、发电厂和基础工业设施。之所以在巴西开展自己的事业,是因为阿道夫认为在这里可以形成一个多种族融合的新社会,这将是一种现代化却又不失种族色彩、自由却又不失个人主义的新文明,它不同于欧洲那种“堕落的资本主义”。老三穆希,是五人中唯一的女性,在她25岁结婚前,是匈牙利民族运动中的重要人物,19岁就创办了一份极有影响力的杂志。她还推动了“绿色前线”运动的形成,这一运动提倡农业合作社和民主运动。后来的南斯拉夫民族独立英雄铁托,就曾是穆希这一运动的忠实信徒。嫁为人妇后,穆希专注于生儿育女,不再从事学术活动与社会运动。老五迈克尔,在不到三十岁的时候,就成了爱因斯坦在德国柏林时的研究助手,并在物理化学领域取得了杰出成就(他的儿子约翰后来获得诺贝尔化学奖)。希特勒掌权后,迈克尔逃到英国,将自己的研究从科学转向哲学,成为著名的怀抱人道主义的哲学家

毋庸置疑的是,卡尔·波兰尼对经济和社会的研究,也怀有极为强烈的人道主义倾向。他对人性人类命运的同情,洋溢于他的文字之中。他跟中国也有一些渊源。早在1927年,当他还是《奥地利国民经济》的编辑时,就曾经对当时中国的风云人物如张作霖冯玉祥蒋介石毛泽东等人给予了深切的关注和期待。他希望中国能够再出现一位当代孔子,引领世界步入一个健全的社会。当然,卡尔的希望未能实现。在从哥伦比亚大学退休(1956年)后,卡尔有一次跟好友、著名管理学家德鲁克感慨说:“原先我希望现代中国产生另一个孔子。但现在看来似乎不大可能了。”

卡尔·波兰尼,与我们第十章要说到的另一位学者哈耶克,早在1920年代的维也纳就彼此熟悉。后来两人都逃亡到英国,并都成为英国公民。与此同时,他俩也几乎是终身的论敌。卡尔·波兰尼一直就不同意米塞斯和哈耶克等人的市场自由主义论点,因而对该论点的批判一直是他的理论核心。在他看来,市场能够“自我调节的理念,是彻头彻尾的乌托邦。除非消灭社会中的人和自然物质,否则这样一种制度就不能存在于任何时期;它会摧毁人类并将其环境变成一片荒野”(第3页)。随着他对于史前经济史、原始经济学古典遗产研究的不断深入,他得到越来越多的证据说明,自发运转的市场经济从来就不存在,工业时代的来临使个人越来越不能全部负担照看自己的责任。所以,波兰尼反复强调,没有权力和强制存在的社会是不可能的,市场的神话应该寿终正寝了。

《大转型》这本书,正是他就上述观点长期思考的结果。晚年在写给一位老朋友的信中,卡尔是这样形容这本书的:“我的著作是为亚洲,为非洲,为新生民族而写的。”波兰尼试图告诉新生民族的是,对权力或强制不应采取妖魔化的态度,“只要他是真诚地试图为所有人创造更多的自由,他就无须惧怕权力或计划会转而与他作对,并毁坏他以它们为工具正在建立的自由”(第220页)。约瑟夫·斯蒂格利茨也曾指出过这本书的价值所在,那就是波兰尼对当今最为重要的教诲,“波兰尼所提出的问题和视野并没有丧失它的卓越性。他的中心主题包括:自发调节的市场从来没有真正存在过;它们的缺陷——不仅仅就它们的内在运转而言,也包括它们的后果——是如此重大,以至于政府干预成为必须;以及,所产生的这些后果是否严重,很大程度上取决于变迁的速度”(前言)。当然,对权力或强制仍需要用民主的制度来进行约束,用民主治理的工具来控制和指导经济去满足我们的个体和集体需求。(www.xing528.com)

《大转型》自1944年出版以来,已被翻译成德文、法文、西班牙文、匈牙利文、中文、日文及巴西文等多种文字,具有十分广泛的国际影响。波兰尼的研究,也构成国外政治经济学,尤其是制度经济学十分重视的研究领域。这本书的中文译本,目前至少有三个,一个是台湾远流事业股份有限公司出版的《巨变:当代政治、经济的起源》(1989),另一个就是本章选用的浙江人民出版社的《大转型:我们时代的政治与经济起源》(冯钢、刘阳译,2007年版),还有一个是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出版的《巨变:当代政治与经济的起源》(黄树民译,2016年版)。

翻开《大转型》一书,可以发现它由三部分构成。第一部分(即本书“第一篇”)标题为国际组织,实际上是交代该书写作的时代背景,即我们这个时代的政治和经济起源于19世纪,可是为什么19世纪的文明在20世纪上半叶突然崩溃了?波兰尼告诉我们支持19世纪文明的四个制度基础(国际均衡体系、金本位制、自我调节的市场和自由主义国家),其关键是自我调节的市场,而这种理念却是乌托邦。第二部分(即该书“第二篇”)是书的主体部分,共有两卷,分别题为“撒旦的磨坊”和“自我保护的社会”的,内容是解释市场原则的扩张和社会的自我保护这两种力量,是如何共同造就今天的市场经济与社会制度的。第三部分(即该书“第三篇”)是基于前两部分的内容,概括在我们这个时代支配社会及国家变迁的一些机制,并进一步探讨过去的历史对于今天的意义。在这本书的附录,还有译成中文长达四十页的资料来源说明,交代相关概念和历史资料。

总体而言,言辞雄辩、资料丰富和洞察力深刻是这本书的最大特色,从历史事实总结出来的格言警句随处可见。在阅读过程中,我们除了可以获得历史知识与理论训练外,也可将其视为一次心灵的旅程和灵魂的升华。

此处需要事先交代一下“双重运动”这一概念,因为它是理解本书全部内容的关键。

波兰尼之所以提出这个概念,是要说给那些信奉市场自由主义的学者听的。在他们的眼中,人类现代化是自由原则从经济领域不断向社会政治领域扩张的结果,即在自利动机的驱使下,所有的经济主体都积极投身到自由交易活动中,并因此推动形成一个自由的市场、自由的社会和自由的国家。这样一种自由主义的成长史观,符合“历史的辉格解释”(最早由英国辉格党人用来解释英国历史的发展)。可是,卡尔·波兰尼对此表示反对。在他看来,真实的图景远为复杂。他说,今天的政治经济,实际上起源于一个“双重运动”:一重是市场原则不断扩张的运动,另一重运动是在虚拟商品(即劳动力、土地和货币等要素)领域中,各种反对市场的力量不断地对市场原则的扩张进行抵抗或限制。波兰尼的原话是,“一方面,市场扩展至全球各地,牵涉其中的物品数量增加至让人难以置信的程度;另一方面,各种措施和政策所织成的网络与各种强有力的制度配合,目的是抑制与劳动力、土地和货币相关的市场行为……在自发调节的市场体系所固有的威胁面前,社会奋起保护自己”(第66页)。在书中有些地方,中译本又将这一双重运动译为“双向运动”(“就近百年而言,现代社会由一种双向运动支配着”,第112页)。后面将说到,用“双重运动”可能更为准确。

要注意的是,此处波兰尼用“货币”一词表述的生产要素,在今天的经济学中一般用“资本”这个词。不过在书中,波兰尼侧重于讨论货币本位与货币发行,而没有更多地涉及资本市场,因此用“货币”一词更为合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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