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国家转型奠基的利益合法化运动：欲望与利益的交融

本书围绕着理解中国国家转型来选择相应的阅读文本，并从财政政治学视角来加以解读。这样的国家转型活动，是从帝国转向现代国家。那么问题来了，现代国家是什么？

对这个问题的回答肯定是人言人殊，本书在导论中也有一些交代。不过，有一点是肯定的，那就是现代国家一定建立在现代社会的基础上。当然，这样的回答又把问题绕回到现代社会是什么。所谓的现代社会，跟古代或者传统社会到底区别在哪里呢？对该问题有一个尝试性的回答是，至少有两大基本法则支配着现代社会，这样的基本法则是传统社会所没有的：一个是资本法则，即追求利益的增值或经济的增长；另一个是个人法则，即以个人为本位构建社会秩序与政治制度。这两大法则支配着现代社会的运转，同时也决定了已基本实现权力公共化的现代国家，它必须履行两大基本职能，即要为社会提供两大服务——为资本增值提供基本条件；为保护个人权利而构建政治法律制度。

从晚清开始，中国缓慢地进入到现代世界；进入现代的一个重要的表现，就是接受资本法则。在传统社会，资本法则并不占据上风，或者说追求利益增值并不是当时社会的支配性原则。要进入现代世界，就要接受资本法则，在社会心理层面上就牵涉到对“义”和“利”关系看法的变化。在中国传统思想上，“义”和“利”的关系被表述为“义利之辨”，简单地说就是“道德与利益之争”。值得注意的是，这样的争论在世界各传统文明中都存在，而在进入近代世界的过程中，这一争论大多以利益原则的合法化而告终。利益原则就是前文说的资本法则，本章在使用时对二者不加区分；只是在使用语境上稍微有所不同，即在强调与道德相对应时，用“利益原则”这一术语相对更为方便。事实上，只有肯定“利”的合法性，或者说奠定资本法则在近代的全面胜利，一个文明共同体才能真正地走进现代。(www.xing528.com)

那么，这里需要追问的一个问题是，资本法则是如何在现代世界来临之际占据支配地位的？或者用本章所选择的《欲望与利益》这一文本的副标题（“资本主义胜利前的政治争论”）来说，资本主义意识形态是如何在近代的政治争论中占据上风的？需要交代的是，赫希曼所理解的资本主义，指的是市场经济以及在此基础上建立的政治秩序。此处说到的资本主义意识形态，指的主要就是资本法则或者说利益原则，在《欲望与利益》一书不同的场合，被分别称为盈利性原则、市场原则等。

本章使用《欲望与利益》这一文本，再配合使用《新教伦理与资本主义精神》一书，来给大家介绍一下西方世界是如何接受资本法则的，或者说利益原则是如何在西方的社会心理层面逐渐实现合法化的。在此西方背景的映衬下，我们再来一起看看中国思想界在近代是如何实现利益原则的合法化的，或者说是如何在社会心理上拐过了这个弯，接受了利益原则。最后，我们再来考察，在今天该如何反思人类近代早期发生的这场思想转向运动⁽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