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耐庵的《水浒传》,更是无酒不成书,小说中写到饮酒的地方不计其数。单是第二回“王教头私走延安府,九纹龙大闹史家村”,写到喝酒的地方就有十处之多。《水浒传》中的饮酒,多与兄弟义气和英雄气概相关,所以它的酒文化的含义,就是义气酒、英雄气概酒。
小说中描写饮酒的场面,比较多的是兄弟聚义、拜师结友、英雄好汉排座次,所以是义气酒。如第二回中,就有史进拜王进为师的拜师酒。八十万禁军教头王进,得罪了高俅,同母亲一起逃往延安府。来到史家庄,见史进在舞枪弄棒,便说这棒使得也好,但有破绽,赢不得真好汉。史进不服,两人就较量起来,王进轻轻一击,史进便倒地了。于是史太公大喜,忙宰羊置酒,叫史进拜王进为师,“四个人坐定,一面把盏,太公起身劝了一杯酒,说道‘师傅如此高强,必是个教头。小儿有眼不识泰山。’”于是,史进拜了王进为师父。史进随王进学会了十八般武艺,王进投延安府去了,史太公也去世了。
史进打听到少华山上来了三个强人,常下山打家劫舍,于是杀了两头水牛,备下自酿的好酒,召集三四百庄户喝酒,酒席中史进对庄户们说,少华山上的强人,早晚要来抢劫,遇到有事,大家相互照应,共保村坊。这顿酒,也就是聚义酒。少华山上的陈达果然来犯村寨,三两回合史进就活捉了陈达。山上的朱武、杨春见陈达被擒,主动来降,三兄弟因被官家所逼,上山落草,只求同死,愿让史进绑了送官。史进见他们义气,哪里肯送官,“当时史进大喜,解放陈达,就后厅上置酒设席,管带三人。朱武、杨春、陈达拜谢大恩。”这场酒,就是义气酒,好汉爱好汉,惺惺惜惺惺。
第十六回,写晁盖、吴用等相聚,研究智取生辰纲。“晁盖只得坐了第一位,吴用坐了第二位,公孙胜坐了第三位,刘唐坐了第四位,阮小二坐了第五位,阮小五坐第六位,阮小七坐第七位。却才聚义饮酒,重整杯盘,再备酒肴,众人饮酌。”这是聚义酒,接着的智取生辰纲,就是以酒设谋,抢回梁中书搜刮的不义之财,这就是大义酒了。梁中书要把搜刮的十万贯庆贺生辰的礼物押送到东京,为蔡太师祝寿,派青面兽杨志押送。杨志一行军士打扮成小贩,押送财宝来到一处山冈,在松林下歇息。旁边有一伙卖枣子的小贩,正值天热口干,来了一个买酒的汉子,军士们想买点酒喝解渴,杨志怕酒中有诈,不允许。卖枣子的一伙却买了一桶酒喝起来,并多抢了另一个桶里的两瓢酒,趁机把蒙汗药倒进了酒桶。原来这伙人就是晁盖、吴用等好汉,他们要智取这些不义之财,而用以救济穷人。众军士看那伙贩枣子的吃了没事,于是凑钱买了剩余的一桶酒。酒喝得痛快,喝过之后纷纷倒地。杨志喝得少,醒来一看,众军士还在昏睡,财宝早已不知去向。苦了杨志这条好汉,从此背上罪名。(www.xing528.com)
小说中写酒的得意之处,也还有通过喝酒和醉酒,写出英雄的气概和鲜明的个性。武松的英雄气概,都与酒有关,酒扬英雄气,喝了就更显出英雄的豪气。第二十三回写武松打虎,就是在景阳冈下一口气喝了十五碗酒,根本不听酒家的劝,也不管告示上有老虎的警告,趁着酒兴,只管走上山岗。如果武松清醒,没有喝这么多酒,也不敢与老虎相搏。武松杀了潘金莲、西门庆,被发配到孟州。途中遇到好汉施恩,说起蒋门神欺霸乡里,奈何他不得。武松路见不平,要收拾蒋门神,而只需要施恩“无三不过望”。施恩道:“兄长,如何是‘无三不过望’?小弟不省其意。”武松笑道:“我说与你,你要打蒋门神时,出得城去,但遇着一个酒店就请我吃三碗酒。若无三碗时,便不过望子去。这个唤作‘无三不过望’。”施恩想,这里到快活林,也有十多家酒店,要喝三十多碗酒,于是对武松说,恐怕哥哥醉了,如何打得!武松说,我是一分酒一分本事,十分酒十分本事,如不是酒后胆子大,如何敢在景阳冈打老虎!于是武松一路大碗喝酒,吃了三十几碗,直喝到蒋门神的酒店,无事生非,把酒店砸得稀烂,只打得蒋门神告饶,落荒而去,施恩重新收回快活林。这就是武松醉打蒋门神。没想到蒋门神买通张都监,也是用酒设计,把武松喝得烂醉后,诱入后花园,诬陷武松是盗贼,重新抓捕入狱。蒋门神买通官府,要在飞云浦害死武松,不想四个公人反被武松杀死。武松杀心顿起,入城杀了张都监、张团练和蒋门神,连张都监一家老小都杀死了,然后越城而走。武松的英雄气概,从打虎到醉打蒋门神到血溅鸳鸯楼,直到后来醉打孔亮,遇到宋江,都是酒壮英雄胆,越是喝酒,越是激发英雄气概。
小说还通过喝酒与人物行为的关系,揭示出人物的个性和性格特征,刻画出独具特色的梁山好汉。小说第三回写鲁提辖拳打镇关西,写出了鲁智深江湖好汉的义气,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脾性鲁莽火爆的个性。喝了酒,他的粗暴鲁莽更是明显,越发突出他的鲜明个性。由于三拳打死镇关西,不得不逃往江湖,赵员外引荐鲁智深到五台山庙里当和尚,暂时躲避。鲁智深本是个酒肉和尚,那里禁得住庙里的素茶淡饭,一日见到一个卖酒的汉子,不由分说抢了就喝:“鲁智深把那两桶酒,都提在亭子上,地下拾起旋子,开了酒桶。只顾舀冷酒吃。无移时,两桶酒吃了一桶。”酒劲上来了,鲁智深要回庙里,守门的不让他进,鲁智深发起酒疯,一路打进山门,众人不敢阻挡。第二天酒醒后,鲁智深听从了长老的训诫,规矩了三四个月,不再出山门。但这一天又溜出庙门,跑到集市上喝酒吃狗肉,整了一肚子酒肉,回到庙里又是打砸,又是逼着和尚们吃狗肉,闹得天翻地覆。长老没法,只得请鲁智深另就高枝了。这两场酒后闹事,写出了鲁智深无法无天、不讲规矩的鲁莽个性。
第四十五回写杨雄醉骂潘巧云,原来潘巧云勾引和尚,被石秀发现,石秀告知杨雄。杨雄心中郁闷,被同事拉去吃酒,醉得一塌糊涂。回家来看到潘巧云,趁着酒意便骂潘巧云:“你这贱人,腌臜泼妇,那厮敢大虫口里倒涎。我手里不得轻轻地放了你。”妇人知道奸情败露了,于是恶人先告状,说是石秀调戏她,她不从。杨雄轻信了潘巧云的话,第二天就把石秀赶走了。杨雄醉骂潘巧云,写出了杨雄虽然是一个好汉,但是心胸狭窄,气量小,装不住事,而且轻信女人言。所以在小说中,杨雄还算不上真正的英雄好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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