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3年笔者在厦门主厨期间,受朋友之邀去一家新近在鹭岛开张营业的浙江风味餐厅就餐。时近中午人已到齐,开始点菜,有人主张每人各点一个菜,但不宜重样。我们分别拿起菜单认真看了起来。作为同行,我早听说过江浙一带的烧鹅烧鸭做得拿手,便把注意力放在了禽菜一栏。翻来翻去“严洲干菜鸭”五个字吸引了我。因为有彩图,我还算了解个八九不离十。只见干菜铺满盘中,二十几块鸭肉扣放中间,周围摆了一圈儿奶油小馒头。嘿!这还真像北方餐馆所卖的“梅菜扣肉”或是“冬菜烧白”呢。
为了吃个明白,我当机立断点了这道“严洲干菜鸭”!
您还别说,这家餐厅做的菜还真挺地道,味道更是风味百出,浓不燥人。清中有味,味中显醇,直吃得我们这些行内人也挑不出来什么。但我还是紧紧盯着我点的那道“严洲干菜鸭”。没过一会儿,冒着热气儿的那盘“严洲干菜鸭”被服务员轻手轻脚地端放在了我们的餐桌上,我忙停止了谈话,认真端祥起来。总的来看和彩图相近,鸭肉红红的,干菜呈粽褐色,只是那奶油馒头白得有些失真。
我忙对大家说:“请各位尝一尝我点的这道‘严洲干菜鸭’做得怎么样。”各位还真捧场,纷纷伸出筷子,有的夹鸭肉,有的品干菜。我更是显得有些在行,先夹了一块鸭肉,又来了一点干菜,先品鸭肉再尝干菜,来了一个吃喝两不误!
这一吃不打紧,真品出了些名堂。鸭肉软嫩酥烂,江南湖鸭特有的口感和味道可以说是每样都不缺。再说那干菜更是食之化渣醇香之味浓郁。“真是一道江南风味十足的鸭菜呀!”我在心中不由自主地发出了这样的感叹。
“严洲干菜鸭”,从这菜名上我断定,其中必有些名堂,我们今天何不来个品干菜鸭之美味,探严洲之究竟呢,别我们吃了半天,还不知道它为什么叫“严洲干菜鸭”呢!
大伙听我这么一提议,连声说请他们的老师傅来亲自给我们讲一讲。我诚心诚意地向服务员讲了我们的请求。她说她也做不了主,要去厨房请示一下儿。这个我们当然是理解的。
大约过了六七分钟的样子,她走过来告诉我们,老师傅一会儿就会来给你们讲的。我请她重新备了一套餐具专候老师傅。
大概过了一刻钟左右,见一位看上去约有五十岁上下年纪的老师傅在那位服务员的引领下朝我们走来。我们立即站起迎接。“这是我们店的厨师长王师傅”,服务员说着又面朝老师傅右手一摆,“就是他们几位请您”。我忙上前双手握住王师傅的手,想请他给我们介绍一下“严洲干菜鸭”的来历。
王师傅一听笑了起来:“没问题,这个好说!”
我们请他坐下,送上了一杯新沏好的铁观音。只见他喝了两口茶,稍加沉思就轻声慢语地讲了起来:“严洲干菜鸭”可以说是咱们杭州菜中传统较为久远的一款鸭菜。关于它的始末缘由在我们当地的说法有好几个版本,我今天就把这较为通行且又最权威的一种讲法说给各位老师听听。我们连忙点头表示感谢。
只见王师傅深深地吸了两口烟,稍沉片刻,就不紧不慢地对我们讲了起来:听前辈的老师傅们讲,这个菜开始制作于我们浙江省的严洲地区,距今大约有近三百年的历史了(我们一听不由得面面相觑,果然是一款有着历史底蕴的传统名菜)。(www.xing528.com)
话说那年乾隆皇帝率众巡游江南,这一日来到了当时被称作严洲府的南郊外,被山清水秀人杰地灵的江南景色吸引住了,于是便率众随从慢条斯理地游玩起来。哪知正在兴起之时,突然从丛林中来了七八个壮汉,但见个个是拧眉立目豹眼圆睁,一副七个不服八个不愤儿的样子,大步来到了众人面前。乾隆爷等一干人等睁大了两眼看着他们不知所为何事。这时只见来人中一个小头目模样的人几步来到他们面前,说他们是严洲郊外的一伙强人,要他们把金银财宝等留下来才可保他们平安无事。乾隆等人一听,原来是遇上强盗了,看来今天光靠讲理恐怕是不行了(乾隆心里其实早就有了底,因为这随从中就有皇宫中的大内高手),于是乾隆厉声道:“我们没有钱,而且也根本不想给你们,尔等要想怎样就直说吧!”那个小头目一听这话,你想啊,他能服气吗,便手一扬对他的那伙兄弟们喊道:“不给钱那咱们就打吧!”
这一喊不要紧,双方就打开了交手仗。但您可别忘了,乾隆这边的大内高手个个可以说是武行名家,身手不俗,所以乾隆爷稳稳当当地站在一旁看热闹,一点儿不慌。果然不出所料,只一杯茶的时间,但见那伙强人一个个被打得鼻青脸肿倒地不起,纷纷叩头求饶。乾隆心想,虽有强盗之行,但还罪不至死,给他们一些教训也就够了。于是便大声喝道:“尔等四肢俱全,身强力壮,不干些正经营生,偏来这里打劫行人,今天老夫给你们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但如果你等不思悔改,若再让我们碰上,那将是定斩不饶!”
经过这么一折腾,大家顿觉腹内饥饿,抬头一看,已时至正午,便匆匆下山寻找吃食。
我们几个都被王师傅这绘声绘色的讲述给吸引住了。只见他又喝了一小杯功夫茶,便又轻声慢语地讲起来:话说这一干人等下得山来,见前方不远处有炊烟升起,便大步流星朝这儿走来。
大约走了一袋烟的工夫,便来到一个农家小院跟前。没有门楼,便直接进得门来。见堂屋有一中年农家女子正在烧火做饭。乾隆帝便命人前去说明来意。那位女子一听是前来寻饭,又见他们并无恶意,便爽快地答应了,请他们屋中落坐。
见来人有七八个之多,那女子便随手抓来了家中饲养的两只麻鸭,急忙收拾。但此时正值换鸭毛之季,也就是说鸭皮上的“绒毛”是很难去净的。但时间又紧,所以也就顾不了那么多了。不一会儿这鸭肉就炖入锅中了。但你别忘了,这鸭毛是越受热就越明显。这位女子也是越看心里越觉着不合适,这样的鸭肉怎么给人吃呀!
情急之下,她便随手抓起两把自己腌制的干菜放入了锅中。你还别说,在干菜的“掩护”之下,鸭肉上的那些绒毛还真看不见了。
也许是饿过头的原因,鸭肉端上来以后三下五除二就被吃了个精光。乾隆帝还不停地夸“好吃好吃”,众人当然更是随声附和“好鸭好鸭”。见客人不住地夸奖,这女子心中就想,莫非这鸭肉用干菜来烧真的会如此好吃?乾隆回宫后,时不时就会想起那农家女做的干菜鸭,曾多次派御厨仿制,但始终觉得没有那农妇烧得好吃!
再说那农家女子,过了好长时间才听说那次来家寻饭的是大清皇帝和大臣们,便激动得不得了,就踏下心来专心制作起这“干菜鸭”来了。心中总在幻想,说不定哪一天乾隆爷还会二次到咱这小山村来吃“干菜鸭”呢!
我们见王师傅一口气讲完了这么动听的故事,感激之情便油然而生。只听他又补充道:“随着时间的推移,这款干菜鸭也走出了大山来到了城市,且走进饭庄酒楼。经过不断的研制创新达到了刚才几位老师们所吃到的质量。只是把此菜的始创地‘严洲’加入了菜名中,也就是菜单所写的‘严洲干菜鸭’”。
我们一再向王师傅表示了谢意,这才是:两把腌干菜,成就一锅鸭。乾隆吃说好,“严洲干菜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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