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朝时,有个兵部侍郎名叫程普,退休在家。他家附近有个王爷,名叫朱焕然,论起来还是当今皇帝的亲侄子呢,不过他也就仗着这点皇亲国戚的血统了,本人实在是个草包。这一天,朱焕然约程普一起去踏青。程普推辞不过,就一同去了。可是,他和朱焕然实在没什么共同语言,只能欣赏郊外春光。
看着看着,程普发现不远处有个少年,虽然穿着朴素,可是相貌英俊,气度非凡,不像是个普通人。程普觉得好奇,让人把这个少年请了过来。等这个少年来到跟前他再仔细看看,更是越看越觉得眼熟,便和颜悦色地问:“你叫什么啊?是哪里人?”少年恭恭敬敬地行了个礼,很有礼貌地说:“我姓穆,叫穆居易。父亲曾经在朝廷做过官,可是因为当年得罪了奸臣,全家都被杀害了。”
程普一听他说姓穆,眼睛一亮,问:“朝廷里有个兵部侍郎名叫程普,你听说过吗?”“听说过,他是我父亲在京城时的好朋友!但是我从来没有去过京城,所以没有见过。当年也正因如此才躲过了被杀害的厄运。”程普哈哈大笑:“我就是程普啊!本来我以为你们全家都遇害了,还伤心了很久,真没想到,在这里居然遇到了故人的儿子!”他想了想又说:“这个月十五是我的生日,到时候你来我家中做客吧!”
旁边的朱焕然听到了这句话,连忙也凑热闹:“本月十五是大人的生日?那我也要来贺寿!”程普笑着说:“欢迎欢迎,欢迎你一起来。”
回到家里,程普高高兴兴地对自己的夫人说:“这次出门,我为二女儿雪娥找了个好女婿。”一听说是给二女儿雪娥找的女婿,程夫人就没什么兴趣了,只是随口问了句:“是什么样的人啊?”
程普还沉浸在喜悦中,兴奋地说:“是我老朋友的儿子,名叫穆居易,真是一表人才,而且谈吐不俗。将来他一定会建功立业,是个栋梁之材。”
到了生日那天,程普特地把雪娥叫过来说:“等一下会有一个叫穆居易的青年公子过来给我拜寿,我准备把你许配给他。你偷偷站在屏风后面看一眼,看看喜不喜欢。”
程雪娥听了这话,点头答应,便准备往后走。正在这时,朱焕然前来给程普拜寿,正好瞥到匆匆离去的雪娥。虽然只是一眼,他却呆住了,万万想不到,程家的小姐居然这么漂亮!
很快,穆居易来给程普拜寿了。雪娥躲在后面一看,果然是个相貌俊美的翩翩公子,她心里十分高兴。程普也料到女儿不会反对,便对穆居易说:“我有个女儿名叫雪娥,虽然是侧室夫人生的庶出女儿,可是长得非常漂亮,才华、气质也都好,准备把她嫁给你,你愿意吗?”
这简直是喜从天降,穆居易听了高兴极了。他本来已经孤苦伶仃、落魄潦倒了,想不到遇到个程老伯对自己那么热情,现在还要把女儿许配给自己,当然满心欢喜。但问题是,自己哪里有钱迎娶人家千金小姐啊?他不免有些犹豫。程普看出了穆居易的顾虑,呵呵一笑说:“钱的事情你放心,不用你出一分钱。我不但不要彩礼,还倒赔嫁妆,连婚礼的钱都由我出!你就等着吧,四月初二,我就为你们完婚。”一听这话,穆居易更兴奋了,连忙向程普磕头,改口称:“多谢岳父!”
朱焕然在边上听了,又羡慕又嫉妒,心想:程家小姐这么漂亮,真是白白便宜这小子了。可是自己虽然眼馋,却已经没有办法了。又听程普对穆居易说:“既然是一家人了,你就别客气了,住在我家书房里吧!”穆居易便高高兴兴地搬到程家书房里住了下来。
这天晚上,穆居易正在房间里读书,忽然听到房门外有人喊:“穆郎,开门。”他觉得奇怪,这半夜三更的怎么会有女人的声音?便问:“谁啊?”门外的女人回答:“是我,我是雪娥啊!”
雪娥?穆居易记得,这个名字岳父提过,这不就是自己的未婚妻吗?虽然是未婚妻,可两个人毕竟还没结婚,现在深更半夜、孤男寡女的,实在是不适合让她进来。他客气地说:“有什么事吗?今天晚了,我们明天再说。”
可门外的雪娥却不走,相反,自己一推门,进来了。穆居易见雪娥自己进来了,连忙起身迎接,一抬头,正对上雪娥的一张脸。
“咣当!”手中的灯落到了地上,穆居易简直吓坏了。这哪里是人啊?这分明就是夜叉母鬼啊!偏偏这夜叉母鬼还对他搔首弄姿卖弄风情,这副尊容再加上这露骨的丑态,真是让人看得想呕。
雪娥说:“我们已经是未婚夫妻了,我知道你一个人肯定寂寞,特地过来陪你!”穆居易简直恶心得想吐,听雪娥这么说,强打精神道:“那我们到院子里去赏月吧!”“好啊!”雪娥开开心心地往院子里走。她前脚刚出门,“哗啦”一声,穆居易就立刻关上了书房门,直到这时,他的心都还在砰砰地狂跳。
还以为程老伯真是好人好心呢!难怪才见他第二面就说要把女儿嫁给自己,还一分钱不要,倒赔嫁妆,原来他的女儿这么丑!光是丑倒还算了,关键还那么轻浮,半夜三更地往男人的房间跑,举止又粗俗。这样的女人,绝对不能娶!
这个主意一旦形成,他立刻写了封信,连夜逃离了程家,准备去南方投奔洪元帅去。走到半路,正好遇到了朱焕然。朱焕然问:“你不是四月初二要与程家小姐结婚吗?怎么现在跑出来了?”穆居易心想,程家小姐的事毕竟是人家的隐私,自己虽然不满,可也不能四处嚷嚷影响人家的名誉,就含糊着说:“我以事业为先,准备先去建功立业,再回来结婚,所以现在要去南方投奔洪元帅。”(www.xing528.com)
朱焕然一听,心里盘算上了:你不娶美人,正好!最好一辈子都别回来。为了让穆居易能走得远远的,朱焕然又是送路费又是送马,高兴地看着穆居易走远了。
程普第二天一早发现穆居易已经不辞而别了,只留下一封信说什么要先立业后成家,还说不想耽误小姐,可以让小姐先出嫁。正摸不着头脑,想调查一番,周太监却来传圣旨了。圣旨说现在盗贼猖獗,要重新启用程普,让程普立刻启程去南方打仗。
程普犯了难,问周太监:“我本来定了四月初二要给女儿办婚事,能不能等办完这桩喜事再走?”周太监却直摇头:“战事紧急,还是马上走吧。”
没办法,程普只好把家里的事情托付给夫人,自己随着周太监一起启程了。没想到,半路上却正遇到穆居易。周太监听说穆居易要去投奔洪元帅,开心地说:“正好,大家同路。”三个人便一起去南方了。
转眼就到了四月初二。这一天,程家门外吹吹打打,迎亲的花轿来了。程夫人一看穆公子的花轿到了,连忙让大女儿雪雁梳妆打扮,出门坐上了花轿。
订婚的明明是程普的二女儿雪娥,怎么夫人却让大女儿雪雁坐上花轿了呢?原来啊,程雪娥并不是夫人的亲生女儿,而是侧室夫人生的庶出女儿,程夫人自己有个大女儿,正是雪雁!一直以来,想到雪雁她就头痛:明明是姐妹,庶出的雪娥貌若天仙、端庄娴雅,将来一定不愁嫁;可亲生的雪雁不仅长得奇丑无比,还不肯读书绣花,举止粗俗,整天就知道吃喝玩乐,一直是夫人的心头病,真不知道将来怎么出嫁!那天,她听说穆公子一表人才,可丈夫却把他许给了雪娥,便不高兴了,对丈夫说:“从来都是长幼有序,姐姐还没出嫁呢,哪能轮到妹妹?这个穆公子应该娶雪雁,而不能娶雪娥!”可雪雁怎么样程普还不知道吗?他当然知道雪雁配不上穆公子,坚持不肯改口,这让程夫人气了半天。现在,正好丈夫不在家,凡事都由她来做主,她就让雪雁冒充雪娥的名字,坐上了花轿。
雪娥听说姐姐冒自己的名字上了花轿,心里十分难过。可旁边的小丫鬟却欢快地跑来报信:“小姐,不用难过了!那顶轿子根本不是穆公子的,而是朱焕然朱千岁的!现在,大小姐已经被抬进朱千岁的府邸去了!”“什么?”雪娥一惊。朱千岁她见过,相貌丑陋举止粗俗,可事情怎么会这样呢?
此刻的洞房里,也正热闹呢。盖头一揭,朱焕然和程雪雁都吓了一跳。这天底下居然有这么巧的事:这边母亲让姐姐顶替妹妹出嫁,那边却是朱千岁冒名来娶。再埋怨后悔也没用,两个人已经拜了天地。这下可好,他们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也算得上“天生一对”了。
不久,南方的战事平定,北方又有流寇作乱了,眼看就要打到程家所在的地方。程夫人害怕,便带着雪娥一起去朱千岁家避难。可雪娥一想到姐夫那轻浮的行径,说什么也不肯。程夫人本来就不喜欢她,也不强求,自己带着家人投奔女儿、女婿去了,雪娥则想方设法地往南逃,去找父亲避难。
此时的程普也很高兴,乱局已经基本平定,穆居易也被封了个镇威将军,算得上功成名就了。正好,女儿也逃出来与自己团圆。一高兴,他就和洪元帅、周太监说,想在军中给女儿、女婿完婚。周太监一听说这事,就嚷着要亲自做媒。他此前就知道穆居易和程普的女儿订婚的事,现在又见到了雪娥,当然乐于成全,便拉着洪元帅一起,也不管穆居易怎么推辞,给他们办了场热热闹闹的婚礼。
婚礼倒是办完了,新郎倌却怎么都不肯入洞房、揭盖头。周太监他们奇怪极了,问:“到底怎么回事?”
一看被逼到这份上了,穆居易没办法,只好说:“他们家的女儿不光长得丑,还轻浮得很。当年,半夜三更往我房间里跑,举止一点都不庄重!我怎么能娶这种品质恶劣的女子呢?”
周太监他们一听这话,都觉得事情大了,连忙去跟程普说:“坏了,人家说你女儿举止轻浮,半夜三更往他房间里跑。”程普听到这话,想了想,忽然笑了,说:“你去问问他,那天晚上去找他的人他见过没有?什么模样?现在的新娘子他见过没有,是不是那天晚上的人?”
周太监他们又跑去找穆居易问:“那天晚上的人你见过吗?长什么样?”一回想那一晚的情形,穆居易的脸色又白了,说:“我见到了,真是……吓得睡不着啊!”周太监哈哈大笑说:“那你去看看这个新娘子吧!”穆居易说:“算了,我胆小,不想再被吓得睡不着!”周太监笑得更开心了:“你去看看,保证你看完之后高兴得更不想睡觉了。”
当着元帅、监军的面,穆居易实在没办法,只好小心翼翼地挑起了盖头。掀起盖头的那一刻,穆居易揉揉眼睛,以为自己看错了。他又定了定神,没眼花啊,可这盖头底下的程雪娥,为何如天仙下凡呢?
原来,那天晚上去他书房的根本就不是程雪娥,而是她的姐姐雪雁。她本想先下手为强抢了妹妹的未婚夫,却不想,不但被穆居易赶了出来,还被他从骨子里看不起。现在,一切误会都已经澄清了,可此刻的雪娥,却委屈地珠泪涟涟,程普也气得吹胡子瞪眼。穆居易又是向老丈人赔礼道歉又是给夫人下跪求饶,终于哄得夫人破涕为笑。
美丽端庄的程雪娥,终于得到了美满的姻缘和丈夫的尊重,而耍小心机、小阴谋的朱焕然与程雪雁,却被乱军烧了府邸,一路讨饭才能到达程普这里度日。看来凭自己努力的,都能得到好结果,只靠祖先福泽和父母庇护而自身不学无术的,最终会失去一切。这就如同大森林中,虽然丑陋的斑鸠一时间可能会占据凤凰美丽的巢穴,可是,最终凤凰一定能回到属于她自己的地方,得到她自己的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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