戏曲《孟丽君》由清朝中期女作家陈端生的长篇弹词体小说《再生缘》改编而来。弹词体小说是清朝流行在江南的一种特殊的文体,全文都由押韵的诗句写成。《再生缘》是清代中叶“弹词”艺术中最优秀的作品。陈端生写了前17卷,共60余万字后就去世了,后来,杭州女诗人梁德绳与丈夫许宗彦续完了最后3卷,但一般公认续作的思想性和艺术性都远不如原著。原作故事情节跌宕起伏、环环紧扣,心理描写细腻,尤为难得的是体现了鲜明的女性独立精神,在同时期的中外作品中都非常罕见。
元朝时,昆明城里有三大家族:大学士孟士元的孟家、总督皇甫敬的皇甫家和国丈刘家。三个家族本来相安无事,可是,一场招亲会,却把三个家族都卷进了风波之中。
孟家有个女儿名叫孟丽君,皇甫家的公子皇甫少华和皇后的亲弟弟刘奎璧都来向她求婚。孟家让两人比箭决胜负,皇甫少华胜出,就与孟丽君订了婚。刘奎璧因此怀恨在心,于是构陷皇甫家谋反,导致他们全家被捉拿,只有皇甫少华一个人逃了出去。见皇甫少华出逃,刘奎璧逼孟丽君嫁给他,孟丽君不愿意,连夜带着丫鬟女扮男装逃了出去。她虽然逃了,刘家的花轿还是如期上门来娶亲了。如果不交出女儿,孟家难免也会像皇甫家一样遭殃!在孟士元急得火烧火燎之际孟丽君奶妈的女儿苏映雪挺身而出,表示愿意代替孟丽君嫁过去,解除孟家的危难。孟家无比感谢,他们却不知道,苏映雪也厌恶刘奎壁的卑鄙行径,她是带着必死之心去刘家结婚的。在新婚之夜,她趁刘奎璧醉酒之际刺杀他,可惜没有成功。眼看很多人要来捉拿自己,她不想连累孟家,就跳进昆明的滇池自杀了。
孟丽君出逃之后,路过郦家庄,用自己高超的医术救治了一个名叫郦君玉,字明堂的举人。郦君玉的父亲非常感激她。孟丽君便冒用郦君玉(郦明堂)的名字进京赶考,没想到,一进城就被丞相女儿抛的绣球打中,不由分说被人拉去和丞相的千金小姐成亲。可她是个女人啊,一成亲不就露馅了吗?正在她紧张、焦急之际,却意外地发现,那个丞相的女儿,正是和她情同姐妹的苏映雪。原来,苏映雪跳湖自杀不但没死成,还被路过的梁丞相给救了。梁丞相没女儿,看苏映雪美丽端庄,十分喜欢,认她为义女,给她改名梁素华。孟丽君和苏映雪两人都改了姓名,却无意间在京城相遇了。她们非常高兴,当即商量决定以后两人假扮夫妻。此后,孟丽君去参加科举考试,一举中了个状元。不仅如此,她的医术高明,还治好了久病不愈的太后,因此深受皇帝的器重,让她主管武举考试。
在武举考试时,孟丽君发现有一个武举人名叫“王华”,怀疑这就是出逃在外的皇甫少华。她没有声张。在比武场上,王华力克群雄,夺得了武状元的称号。因为他是由“郦明堂”录取为状元的,按照当时官场规则,就成了孟丽君的学生,无论人前人后,都要恭恭敬敬地喊她一声“恩师”。孟丽君知道,苏映雪当日曾在比箭招亲时悄悄见过皇甫少华,就故意找他来家里,让苏映雪躲在窗外悄悄看。果然,苏映雪认出这个王华就是皇甫少华。孟丽君明白皇甫少华这么做是等机会为家人洗刷冤情,有意帮他一把,举荐他挂帅去抵御外敌。果然,王华很快就大获全胜。回到朝廷后皇帝非常高兴,孟丽君因为举荐人才也升任丞相。
皇甫少华趁皇帝高兴,便向皇帝面奏了自己一家的冤屈。正巧这时刘皇后已经难产身亡了,皇帝便治了刘家满门的罪,晋封皇甫少华为“忠孝王”,皇甫少华的父亲也被封为王,还封皇甫少华的姐姐为皇后。当皇帝问及他有没有妻子时,他对皇帝说:“我的未婚妻孟丽君,为了我亲自刺杀刘奎璧,失败后还跳湖自杀了!她对我有情有义,我不忍心这么快就另娶别人。我已经发誓,为了报答她的一番情义,三年不娶妻!”皇帝听说“孟丽君”这么有胆有识、有情有义,也很感动,下令为孟丽君建贞节牌坊以示嘉奖,而且,升任孟丽君的父亲孟士元为丞相,从昆明调回京城。
孟士元到京城一上朝,就糊涂了;那个少年宰相郦明堂,长得怎么那么像我女儿啊!可是,这时候人家和自己平级,也是丞相,他可不敢贸贸然上前去相认。而且,郦明堂每次看见自己都客客气气,神情自若,也不像是事先认识自己的样子!可天底下怎么会有这么像的两个人呢?他糊涂了!虽然如此,却也不敢多说什么。
听说孟士元来了,皇甫少华也按照女婿应有的礼节去拜访。到了孟家,他问:“孟小姐的一番情意我非常感动,可是我从来没见过她。岳父岳母,你们这里有她的画像吗?”
孟丽君离家之前,亲手给自己画过一幅画像,是留给父母做念想的。现在听皇甫少华这么问,孟士元就把这幅画像拿给了皇甫少华。
皇甫少华把画像拿回家,给父母一看,他们也全傻了:这明明就是少年宰相郦明堂啊!“难道他是女扮男装?”皇甫少华大着胆子猜测,喃喃自语:“我要去试试她!”
话一出口,皇甫少华的父母就变了脸色。皇甫夫人大骂这父子俩糊涂,又严肃地对皇甫少华说:“他是梁丞相的女婿。如果他是女人,难道他夫人不知道?现在他是你的恩师!天地君亲师,如果你贸然去试他,到时候大家都说你调戏恩师,那还了得?这是大逆不道,是要被天下人唾骂、耻笑的!”
这话说得对!皇甫少华也没主意了。可是他还是不死心,既然看到画像,此后再看自己的“恩师”,就越看越觉得他像自己的妻子孟丽君。最终,皇甫少华还是决定要去试探一下。
这一天,皇甫少华故意不上朝,说自己病了,还让父亲下朝后请孟丽君来府上为自己看病。孟丽君到了皇甫少华的书房后,一进门就看见自己的画像挂在那里,一时间她的心情也很激动。皇甫少华见她来了,故意说,自己所有的病都是因为思念孟丽君而起,是相思病,没得救,还当着孟丽君的面对着画像一连串地表达自己的相思之情。
孟丽君面对皇甫少华的痴情,也有些感动,皇甫少华看出她的神情变化,心里更有了几分把握,猛然间扑过去要抱住她。孟丽君本来正在犹豫自己要不要透露真相,皇甫少华忽然这么做,却把她吓了一大跳。她又急又怒,板起脸来,摆出老师的架子狠狠把皇甫少华训斥了一顿,然后扬长而去。皇甫少华垂头丧气地想:刚才看老师的神情,明明马上就要认我了,怎么忽然又变了脸呢?
虽然被骂了一顿,皇甫少华还是不死心,心想:现在不仅我想认妻子,孟丞相也想认女儿啊!不如我们两家合作吧!于是他去孟家一起商量。孟士元的夫人听说自己女儿已经摇身一变成了丞相,也高兴得要命,不管孟士元如何反对,她坚持一定要认回女儿。
过了几天,孟士元也来找孟丽君帮忙:“我的夫人病倒了。久闻郦丞相医术高明,能妙手回春,请您救我妻子一命吧!”
听说母亲病倒了,孟丽君也急坏了,当即跟着孟士元一起去孟府给老夫人看病。没想到,老夫人是装病,一看见女儿来了,抱住女儿放声痛哭!面对父母,孟丽君也激动不已,当场承认了自己就是孟丽君。可是,她反反复复地嘱咐母亲:自己冒名顶替考上了状元、当上了丞相,这是欺君之罪。在没有完全的把握下,这件事千万不能告诉别人,只能自己家人知道,尤其不能告诉皇甫少华。
孟家人虽然答应得好好的,皇甫少华却躲在边上把这一切全看到了。原来恩师就是未婚妻!皇甫少华喜不自胜,第二天就向皇帝禀奏,说少年丞相郦君玉就是他的妻子孟丽君,请求皇帝为他们赐婚。
皇甫少华这一出,孟丽君完全没有思想准备,她顿时生气了。面对满朝大臣惊疑的目光,她咬紧牙关,一口否认,反过头来指责皇甫少华胡说八道。皇甫少华觉得委屈,说道:“昨天在孟家夫人的病榻前,你明明已经承认了自己是孟丽君!”孟丽君冷笑着说:“孟大人告诉我他夫人常年卧病,我一去诊脉,发现孟夫人是因思念女儿太厉害才病倒的。当时她把我错认成女儿,我当然要顺着她的话答应,这是我作为大夫的仁爱之心,难道我当场说明真相?万一老人家伤心绝望而死怎么办?”(www.xing528.com)
她的话非常有道理,皇甫少华一时间没话说了。一旁的梁丞相不干了:居然有人说我女婿是女人!这不是欺人太甚吗!他也站出来担保孟丽君一定不是女扮男装。看着朝廷里几个大人唇枪舌剑互不相让,皇帝也没办法了,就问孟士元意见,孟士元想起女儿的交代,也推说自己不确定。最后,有人提议:如果是女人,耳朵上一定会有耳朵眼,当场检验郦君玉的耳朵不就行了吗?
正巧,孟丽君在家时喜欢读书,无意打扮,所以一直没穿耳朵眼,她就是民间传说的那种“临上轿才穿耳朵眼”的女人。这一检查,丞相的耳朵完完整整,没有戴耳环的痕迹!大家都信了梁丞相和郦君玉的话,反过头来指责皇甫少华不对。
孟丽君下朝回家之后气鼓鼓的,一心生皇甫少华的气,气他太不顾自己的处境了,完全不想事情被揭穿之后自己可能面对的危险,一意孤行,更是对他这种咄咄逼人的行为大为不满。苏映雪见她这样,劝她说:“你还是赶快想办法和皇甫少华相认吧!”“我为什么要和他相认?”孟丽君恼怒地反问,“我现在已经是丞相了,官高爵显,俸禄丰厚,我自己完全可以养活自己,凭什么要我回到闺房里一辈子相夫教子?哼,从今天起,我还就不认他了!”“你说什么气话!”苏映雪又好气又好笑,“难道你就这样一辈子下去?一辈子都不被人发现吗?”
是啊,孟丽君也为难了。现在是不容易被人发现,可是以后呢?以后,别人肯定会怀疑,这丞相怎么不长胡子、不生儿子啊?这越往后越难遮掩,在朝廷中涉足越深越有可能露馅,这可怎么办呢?她这儿在担心,却不知道,就在这时,已经又多了一个人怀疑她是女扮男装了。谁啊?皇帝!
朝堂上的辩论虽然是孟丽君赢了,可是皇帝听见皇甫少华的话,心思却活动了。他想:我早就觉得这位宰相俊秀非凡,现在皇甫少华又一再声称他就是孟丽君,难道他真的是女人?如果她是女人,那就是绝世美女啊!怎么能许配给皇甫少华呢?一定要纳入后宫才行!
这一天,皇帝把孟丽君召入宫中,说是太后要过生日了,请她为太后画一幅观音图。其间故意拖拖拉拉,耽误时间,眼看天要黑了,孟丽君要告辞,他还拉着她不放,说:“今晚就睡在这里吧!古时候有很多君臣同榻而眠的佳话,你是我朝最有才华的宰相,我们今夜就同榻而眠吧!”
这句话把孟丽君吓坏了,这可怎么办?她几次三番想躲,可是皇帝却步步紧逼。就在危急关头,忽然听到有人通传“太后驾到!”孟丽君这才长长地舒了口气。太后板着脸把皇帝骂了一顿,骂他举止轻浮,不去陪皇后却与大臣拉拉扯扯的,还温言细语地安慰了孟丽君,送她回家。
虽然侥幸躲过了这一次,可是孟丽君的危机感更强了,现在皇帝和皇甫少华两个人都在不断试探自己,这可怎么办呢?
皇甫少华自从被孟丽君现场翻盘之后,也闷闷不乐的,他把这件事全部告诉了自己的姐姐。皇甫皇后也想起了皇帝曾经拉住孟丽君的行为,很怀疑,便和太后商量,要知道宰相郦明堂是不是女扮男装,唯一的办法是请他进宫,然后找机会把他的靴子脱下来看看。如果是女人,一定会裹脚,一看就可以知道真相。皇后说:“如果丞相真的就是孟丽君,请太后做主把她嫁给我弟弟,也算是断了皇上的念头。”太后觉得皇后的话有道理,就命人去把孟丽君请进了宫。
见是太后有请,孟丽君没有太多的防备,又进了宫。可是她没想到,太后和皇后等她一去,就故意灌她烈酒让她醉倒在宫里,然后派了个宫女去脱她的靴子。靴子脱下来一看,裹脚女人才穿的红睡鞋露了出来,丞相果然是个女人!宫女也没想到是这样,便脱下孟丽君的红睡鞋准备去向皇后、太后复命,走到半路,迎面遇到了皇帝。原来,皇帝知道今天母后要试探郦丞相,心里也急得要命,知道这宫女是来负责脱靴子的,便悄悄跟了过来。看到宫女,他连忙问:“情况怎么样?”
宫女哪里知道皇帝的心里也有小算盘,心想反正告诉太后和告诉皇上是一回事,就老老实实地把红睡鞋一亮。皇帝道:“她果然是女扮男装!”顿时眉开眼笑,一把把睡鞋抢了过来,下令不许宫女对太后、皇后说一个字,然后自己朝孟丽君醉倒的方向去了。这个时候,孟丽君酒也醒了,看到皇帝吓了一跳,还想行君臣之礼,却被皇帝一把拦住。皇帝笑嘻嘻地把睡鞋在她面前一亮,说:“你别再装了,现在证据都有了,你是女扮男装的!现在你还有什么话说?”
看到自己终于被人识破,孟丽君也没办法了,只好承认:“不错,我正是孟丽君!”“你不是孟丽君!”皇帝笑着说,“我说你不是,你就不是。过几天,你上奏折说自己是另一个女子,女扮男装有欺君之罪,我会恕你无罪,然后把你选入后宫!”
孟丽君万万没想到,自己坚持了这么久,竟然会是这么个结果。她已经是堂堂丞相,能够施展自己的才华和抱负了,现在让她回到深宫里去做一个苦闷的怨妇?不管是情感还是理智上她都不能接受这样的结果!可是,现在逼她的已经不是皇甫少华了,而是九五之尊的皇帝!这让她怎么办呢?孟丽君急火攻心,忽然一口血喷了出来,晕倒了。
见孟丽君吐血晕倒,皇帝有主意了。他故意跑到太后那里去,指责皇后袒护弟弟戏弄大臣,现在让丞相喝酒伤身,导致丞相吐血,还说要治皇后的罪,要废了皇后。吓得皇后连忙认错,连太后也自觉理亏,不好说什么,只是不允许皇帝废后。皇帝假装开恩似的放皇甫家一马,不再计较。
过了几天,朝廷里出现一位女子自称孟丽君,长得也与画像有点像,要与孟士元父女相认。孟士元当然知道这女人是假的,但是皇帝却一口咬定这就是孟丽君,还要孟士元和皇甫少华都认了她。孟丽君知道,这就是皇帝要霸占她的前奏,忽然在金殿上高喊:“我才是孟丽君!”
这一喊,皇帝气得脸色惨白,他本来是想先让皇甫少华娶了假孟丽君,再让孟丽君坦白自己女扮男装的事情,好让自己娶真孟丽君,没想到,孟丽君竟然当场就喊出了自己才是真的孟丽君,这不就让他的计划泡汤了吗?恼怒之下,他要治孟丽君的欺君之罪。还好,太后及时赶到,再次救下孟丽君,不仅如此,她还收孟丽君做了干女儿,封她为公主,做主把她嫁给了皇甫少华。而梁素华,也就是苏映雪,既然她已经招了“郦君玉”做女婿,就下旨让真的郦君玉来娶她。真的郦君玉此时病也已经完全养好,苏映雪一看,这人眉目清秀、文质彬彬,心里也很喜欢,两对有情人欢天喜地地缔结了良缘。
孟丽君虽然回归家庭当了王妃,但是,她作为一个女人,却在朝堂上当了三年丞相,为国家出了很多良谋妙计,让群臣佩服得很。在那个年代,她的表现等于向天下证明:女子的成功不一定是嫁一个好丈夫,只要给机会,女子也有能力为社会做出巨大的贡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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