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有为在1891年颇为风光。去岁六月,著名的学海堂高材生陈千秋前来拜门;八月,陈千秋又引介梁启超来称弟子。梁启超十七岁中举,以举人拜诸生为师,其效可知。于是优秀青年接踵而来。康有为大得意,决定正式办学堂。校址选在广州长兴里,自任总教授总监督,命陈千秋任学长。写诗道:“圣统已为刘秀篡,政家并受李斯殃。大同道隐礼经在,未济占成易说亡。良史无如两司马,传经只有一公羊。群龙无首谁知吉?自在乾元大道长。”[22]
此诗表明,康有为已从上书不达的打击中缓过气来,而且得意忘形了。谁都知道“群龙无首”的原始宗教涵义。那时留下的《长兴学记》,是陈千秋整理过的乃师授课笔记。其中《周礼》不见了,唯有对刘歆“伪经”的攻击留存。这是谁的论调?不言而喻。长兴里学堂开学不到半年,《新学伪经考》便问世。全书十四篇,廿余万字,取材立论与《教学通议》大相径庭。廖平形容它成书之速,“倚马成书,真绝伦矣”[23]。略知做学问是怎么回事的,大概都很难同情康有为。
梁启超曾说,《新学伪经考》的成书,他和陈千秋“多所参与”[24]。从目前《新学伪经考》的再版本来看,虽然叙说删去了梁启超“赞助编检”的事迹,但《伪经传授表》上下和《刘向经说足证伪经考》,都是梁启超代作,而《书序辨伪》出于陈千秋之手,则是康有为未能掩饰的事实。而在全书中勉强可说非蹈袭前人的另外二篇——《经典释文纠谬》和《隋书经籍志纠谬》,从其内容与梁、陈代撰三篇的关联来看,也很难说是康有为自作。(www.xing528.com)
假如康有为的经学历史造诣能同他的政治野心相称,那么我们覆按他引用的原始儒学和两汉经学的史料,也许可以承认他还有些学问,从朱次琦三年,至少通读过《史记》、两《汉书》等。不幸,我们覆按《新学伪经考》那些浩繁引证的结果,发现它们不是袭自龚自珍、魏源、廖平,便是袭自刘逢禄、陈寿祺、陈乔枞、顾櫰三、侯康等的著作。本文不拟逐一指出康有为的引证来由,笔者重新编校的《新学伪经考》一书的部分校记,可证明我们所言非虚[25]。
不过,就思想史论思想史,那么我们仍可承认,康有为尽管只是渺小的学者,《新学伪经考》尽管缺乏学术的意义,却仍然具有历史的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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