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塞与丝绸之路交通要道在前线

玉门关从汉代起就是重要的军事关隘，因此在诗歌中很早就成为边塞、边地、战争前线的象征。玉门关常常作为征战之地出现在诗人笔下，成为征人远戍、思妇念远之地。南朝梁吴均《和萧洗马子显古意六首》其六：“匈奴数欲尽，仆在玉门关。莲花穿剑锷，秋月掩刀环。春机鸣窈窕，夏鸟思绵蛮。中人坐相望，狂夫终未还。”^[16]唐代玉门关作为边塞和战争意象仍不断出现在诗歌创作中，在诗中有时略称为“玉门”或“玉塞”。郑愔《塞外三首》其三：“阳鸟南飞夜，阴山北地寒。汉家征戍客，年岁在楼兰。玉塞朔风起，金河秋月团。边声入鼓吹，霜气下旌竿。海外归书断，天涯旅鬓残。子卿犹奉使，常向节旄看。”^[17]王昌龄《从军行七首》其七：“玉门山嶂几千重，山北山南总是烽。人依远戍须看火，马踏深山不见踪。”^[18]崔泰之《奉和圣制送张尚书巡边》：“南庭胡运尽，北斗将星飞。旗鼓临沙漠，旌旄出洛畿。关山绕玉塞，烽火映金微。屡献帷谋策，频承庙胜威。躞蹀临河骑，逶迤度陇旂。地脉平千古，天声振九围。车马生边气，戈驻落晖。夏近蓬犹转，秋深草木腓。饯送纡天什，恩荣赐御衣。伫勒燕然颂，鸣驺计日归。”^[19]李白《秋思》：“燕支黄叶落，妾望白登台。海上碧云断，单于秋色来。胡兵沙塞合，汉使玉关回。征客无归日，空悲蕙草摧。”^[20]在这些诗中，玉门关要么是将士戍守征战之地，要么是将士远征的目的地。

唐代从击灭东西突厥后，特别是贞观十四年（640）平高昌之后，玉门关便不再作为抗敌前线。玉门关没有战争，是边境安定的表现。袁朗《饮马长城窟行》：“朔风动秋草，清跸长安道。长城连不穷，所以隔华戎。规模惟圣作，荷负晓成功。鸟庭已向内，龙荒更凿空。玉关尘卷静，金微路已通。汤征随北怨，舜咏起南风。画野功初立，绥边事云集。朝服践狼居，凯歌旋马邑。山响传凤吹，霜华藻琼钑。属国拥节归，单于款关入。日落寒云起，惊沙被原隰。零落叶已寒，河流清且急。四时徭役尽，千载干戈戢。太平今若斯，汗马竟无施。惟当事笔砚，归去草封禅。”^[21]鲍溶《寄李都护》：“去年河上送行人，万里弓旌一武臣。闻道玉关烽火灭，犬戎知有外家亲。”^[22]张惟俭《赋得西戎献白玉环》：“当时无外守，方物四夷通。列土金河北，朝天玉塞东。自将荆璞比，不与郑环同。正朔虽传汉，衣冠尚带戎。幸承提佩宠，多愧琢磨功。绝域知文教，争趋上国风。”^[23]这些诗都反映了唐前期夺取西域之后边境安定的局面，玉门关征尘消弭，四夷入塞朝贡是其象征。

玉门关从汉时起就成为通往西域各地和西北边塞的门户，是丝绸之路交通要道，为商旅、使节和征战西域的将士的必经之地。北魏温子升《凉州乐歌二首》其二：“路出玉门关，城接龙城坂。但事弦歌乐，谁道山川远。”^[24]当唐王朝征服东、西突厥，打通了通往西域的道路以后，出玉门关远赴西域的人便多了起来，那里驼铃悠悠，人喊马嘶，商队络绎，使者不绝。唐太宗曾对安国使节说：“西突厥已降，商旅可行矣。”^[25]袁朗《饮马长城窟行》所谓“玉关尘卷静，金微路已通”便指经过玉门关通向西域的道路，这两句诗正是对唐太宗的话的注脚。李峤《和麹典设扈从东郊忆弟使往安西冬至日恨不得同申拜庆》：“玉关方叱驭，桂苑正陪舆。桓岭嗟分翼，姜川限馈鱼。雪花含□晚，云叶带荆舒。重此西流咏，弥伤南至初。”^[26]诗人之弟奉使往安西，诗人想象着他经过玉门关的情形，说他在玉门关驰马奔波于丝绸之路西行时，正是自己陪皇上游于桂苑之时。(www.xing528.com)

通过玉门关西去的道路称为“玉门道”，或“玉关道”“玉关路”“玉门关外路”。南朝陈江总《陇头水二首》其二：“雾暗山中日，风惊陇上秋。徒伤幽咽响，不见东西流。无期从此别，更度几年幽。遥闻玉关道，望入杳悠悠。”^[27]唐诗中有不少关于“玉关道”的吟咏。岑参《赠酒泉韩太守》：“太守有能政，遥闻如古人。俸钱尽供客，家计亦清贫。酒泉西望玉关道，千山万碛皆白草。辞君走马归长安，思君倏忽令人老。”^[28]在诗人笔下，酒泉是行人西出玉门关赴西域、东归长安的要道。中原地区用兵西域，玉门关是必经之地。李白《王昭君二首》其一：“汉家秦地月，流影照明妃。一上玉关道，天涯去不归。汉月还从东海出，明妃西嫁无来日。燕支长寒雪作花，蛾眉憔悴没胡沙。生乏黄金枉图画，死留青冢使人嗟。”^[29]李华《奉使朔方赠郭都护》：“绝塞临光禄，孤营佐贰师。铁衣山月冷，金鼓朔风悲。都护征兵日，将军破虏时。扬鞭玉关道，回首望旌旗。”^[30]朱庆馀《送李侍御入蕃》：“远使随双节，新官属外台。戎装非好武，书记本多才。移帐依泉宿，迎人带雪来。心知玉关道，稀见一花开。”^[31]敦煌诗集残卷有《胡桐树》诗：“张骞何处识胡桐，元出姑藏赤岸东。蓧异乌桑阴柯袤，枝生杏叶密蒙笼。徒劳大夏看筇竹，谩向楼兰种一藂。为恨玉门关□路，泪痕长滴怨秋风。”^[32]这首诗把胡桐树拟人化，托物寓意，由胡桐泪生发想象，因为生长异地不复归乡，故“泪痕长滴”。“玉门关□路”脱字当为“外”字。胡桐树来自遥远的域外，故眼望通向异域的“玉门关外路”伤心落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