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代蒙古族对中原的征服与统治在文化领域造成的影响是颠覆性的,前代汉族统治者奉为至尊的儒家文化被拉下神坛,加之科举制的废止,文化的源流被斩断。然而,艺术的发展不会就此止步,一种艺术形式的毁灭,意味着另一种艺术形式的新生,这一新的艺术形式就是元杂剧。元杂剧是在宋杂剧和金院本的直接影响之下,融合各种表演艺术而成的一种完整的戏剧形式。宋、金时代的杂剧只是民间的歌舞杂戏、滑稽戏等简单的娱乐表演,内容粗糙,形式随意。到了元代,关汉卿等一批文人参与到杂剧的创作之中,迅速在内容和形式上提高了杂剧的文化含量和艺术水平,使杂剧成为代表元代文学最高艺术成就的“一代之文学”。关汉卿经历了元杂剧的初创和繁荣兴盛时期,是公认的元代杂剧奠基人。
关汉卿属于梨园之辈,社会地位卑微,任何官史都不予记载。对于关汉卿的生平,我们只能凭有限的资料推断其生于1220年至1230年间,卒于1300年左右。元代同为下僚文人的钟嗣成著有《录鬼簿》,为一些经史不传而又高才博识的戏曲家立传。书名《录鬼簿》是因为作者认为这些元曲作家是值得后世铭记的“不死之鬼”“虽死而不鬼者”。书中将关汉卿列为杂剧作家之首,记载:“关汉卿,大都人,太医院尹,号已斋叟。”元人熊梦祥在《析津志》中评说:“关汉卿,生而倜傥,博学能文,滑稽多智,蕴藉风流,为一时之冠。”元末明初戏曲家贾仲明在增补的《录鬼簿续篇》中称关汉卿为“驱梨园领袖,总编修帅首,捻杂剧班头”。可见关汉卿在元明时代就已被尊为戏曲作家之首,成为名副其实的一代“曲圣”。
由于特殊的时代、特殊的抱负、特殊的性情、特殊的才华,关汉卿走了一条与传统文人迥然不同的创作道路。他一扫传统士大夫的斯文清高,不受繁文缛节的约束,不为名利所役,追求自由适意。元人朱经为夏庭芝撰写的戏剧表演论著《青楼集》所作的序中,评说关汉卿“不屑仕进,乃嘲风弄月,流连光景”。关汉卿不把自己封闭在书斋里,而是融入市井勾栏,与三教九流为伍,深谙百姓所好。他有丰厚的知识储备和文学修养,熟知传奇小说、民间故事,对通俗戏剧文学的写作有清晰的认识和熟练的技巧,同时才高博识,滑稽多智,心怀奇思,能言人所不能言。因而,关汉卿在元曲创作上享有很高威望,与他同时代或稍后的杂剧作家对他产生了一种由衷的崇敬,以把自己的名字加上“汉卿”二字为荣,例如,其后的作家高文秀号称“小汉卿”,南方的沈和甫被称为“蛮子汉卿”。
除了个人的天赋和努力之外,元代书会的出现也对关汉卿的杂剧创作起到了积极的促进作用。书会是指由从事戏剧文学创作的作家组成的团体,活跃于北方大都的有玉京书会、元贞书会等,在南方的有武林书会、九山书会等。加入书会的创作人员被称作书会才人或书会先生,他们为杂剧演出创作脚本,直接推动了杂剧的艺术化和商品化。以关汉卿为领军人物的玉京书会在当时最为著名,成员有一百多人,规模和影响力居南北书会之首。书会中聚集了很多知名作家,有杨显之、梁进之、赵公辅、孟汉卿、岳伯川、王和卿、白朴、赵子祥等。可见,以关汉卿为班头的玉京书会,人才济济,十步芳草,是一个生机勃勃的创作群体。(www.xing528.com)
书会的一切活动都围绕着剧本和演出展开。在创作方式上,书会之间、书会作家之间既有竞争又有合作。所谓竞争是指由书会给出同一题目,不同的作家各自进行创作,撰写自己的剧本,然后通过演出效果对不同剧本进行评判。有时一本戏也由多位作家分折来写,共同合作完成。书会的重要作用就是将志同道合者聚集在一起,形成切磋互补机制。《录鬼簿》中记载,关汉卿与杨显之是莫逆之交,常就剧本创作互相探讨,杨经常提出修改意见,因而赢得了“杨补丁”的美誉。“杨补丁”三个字,充分反映出关汉卿和玉京书会的同仁们在一起时,碰撞思想、切磋技艺、打磨情节、推敲戏词的热烈场景。
更为重要的是,书会作家的创作是以演出为目的的,他们与杂剧演艺人员结为联盟,一起创意、创新和创造,对于对杂剧艺术形式的打磨与定型发挥了至关重要的作用。据记载,“关汉卿辈争挟长技自见,至躬践排场,面敷粉墨,以为我家生活”。关汉卿和他的同仁们集编、导、演于一身,经过长期的书会作家的创作交流和勾栏瓦肆台前幕后的走场排演,最终使元杂剧形成了“四折一楔子”的基本范式。一本杂剧通常分为四折,一折即一套曲子,四套曲子大抵与戏剧故事的开端、发展、高潮、结局四个段落相对应。因此,折即是一套乐曲的段落,同时也是划分故事情节的段落。此外,为了交代或衔接剧情,有时会加过场戏即“楔子”,“楔子”通常放在一本戏的开场,相当于序幕。元代杂剧大多数采取独唱的形式,基本是一本戏一个角色独唱,女性歌唱角色叫作“正旦”,男性角色叫作“正末”,此外还有“净”——强悍或凶恶人物,“孤”——官员,“卜儿”——老妇人等。除了唱词,杂剧剧本中也有道白以及提示演员动作、表情和舞台效果的“科范”。从此,元杂剧正式诞生了。
元杂剧的诞生,是中国艺术发展史上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在中国艺术发展史上,各种艺术门类应有尽有,百花齐放,唯独戏剧付之阙如。不要说秦皇汉武没有看过戏剧,就是李白杜甫也不知戏剧为何物,这不能不说是一大缺憾。到了元代,杂剧不但诞生、发展、繁荣、兴盛,而且走入寻常百姓家,达到了“一代文学”的高度。这是中国文艺之幸,中国文化之幸!而关汉卿对于元杂剧的贡献,则永远镌刻在了中国艺术发展的史册里,永远保留在了人们的记忆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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