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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冬季,一个没有根的树——Hello!树先生

时间:2023-07-17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在电影《Hello!树先生》中,男主角的名字恰好叫“树”,既是那个人,也是那棵树。《Hello!树先生》从村庄到县城、从小城镇到大城市,树哥一直做着最底层的工作,努力想留在城市中,却又总是不断回到村里。没有了故乡的人,也许注定要成为“树先生”那样的游魂,注定成为一棵没有根的树。

这个冬季,一个没有根的树——Hello!树先生

在每个人的故乡也许都有这样一棵树:它比村里最老的老人还老;它是大人纳凉、议论的地方,也是小孩们玩耍、聚散的中心;总有一些重要的事情是以它为背景,总有一些道路或历史在它面前分叉……

这棵树扎根在我们的记忆中,无论我们离开故乡多远,它都会为我们撑开记忆,聚拢细节,赋予旧时光一种庄严的秩序,让故乡有一张“封面”。

在每个人的故乡也许都有这样一个人:他是我们童年时代的好伙伴,一大堆“坏事”、“蠢事”、“趣事”的共同经历者,却没有像我们一样进城生活,而是一直徘徊在故土之上;他身上浓缩着我们“如果没走出村庄如今会怎样生活”的那种可能性;他慢慢地变成我们“熟悉的陌生人”,就像我们对整个故乡的感觉……

电影《Hello!树先生》中,男主角的名字恰好叫“树”,既是那个人,也是那棵树。导演用躲在树上的那个“树”勾勒了电影的核心:他躲在树上,因为他在自己凋敝的乡土上已经找不到自己的位置;他就是“树”,却是一棵失去了根的“树”。

《Hello!树先生》(Mr.Tree,2011)

从村庄到县城、从小城镇到大城市,树哥一直做着最底层的工作,努力想留在城市中,却又总是不断回到村里。可怕的是,连他最后的归宿地也正处在消失的阴影中。

如今人们看待农村的目光早已发生根本的变化:在房地产商的眼里,农村有着大片的土地,有着大量需要改善住房的消费者(比如电影中的“太阳新城”);在矿产开发商眼里,埋在地下的煤炭是最值钱的(比如“瑞阳矿业”);在某些官员眼中,城市越大、高楼越多、GDP越高,政绩就越突出;在多数农民眼中,这里不过是一个亟待逃离的苦寒之地……

总之,没有人把农村当做一个需要守候的家园,当做这个国家深埋在土地中的根。

早在上世纪30年代,著名学者梁漱溟就在思考中国农村凋敝的问题,他在《乡村建设理论》中疾呼:“中国近百年史,也可以说是一部乡村破坏史。”原来中国社会是以乡村为基础,并以乡村为主体的;所有文化,多半是从乡村而来,又为乡村而设——法制、礼俗、工商业等莫不如是。梁漱溟认为,“中国的经济建设必须从复兴农村入手。”

可惜,在梁漱溟之后,中国乡村的“破坏史”又以各种形式延续了近百年,直至新近城市化正在以更加彻底的方式改变着乡村。

最近几年中国很多地方都出现了“大树进城”现象:一些树贩子在各地农村或偷盗或收购大量古树,然而卖到发达地区城市中美化市容或装点某楼盘,其中利润极其可观。这些离开了故土的树木最后很多变成了干柴。当我们行走在城市的绿荫下,也许某一片绿荫正来自某个农村,那里的风景已经因此破了一个巨大的缺口。

如果说,从前中国乡村的秩序还有扎根乡村、具有深厚文化传承的乡绅阶层维持着,那么,如今在很多农村已经被权力和金钱的结合体牢牢地控制。土地、煤炭、甚至古树……都成为他们榨取财富的对象。(www.xing528.com)

在电影中,树哥在那个被村长和二猪掌控的村子里活得毫无尊严,一声“活着没意思”让人痛心。

电影以极度现实的影像笔触刻画着“树”的形象:他总是漫不经心地游荡着,习惯性叼着烟、伸着懒腰,他善良、质朴、向往美好,但又迷信、懦弱、自私、虚荣,已经被学者们批判了百余年的农民“贫、愚、弱、私”特点仍能在他身上看见踪影。

婚礼火灾之后,树哥突然对自己和生活失去了信心和热情。一直以来,父亲幽灵对他是一种巨大的无形压力,尤其当他审视自己的时候。他哥哥就是因为不走正道被父亲失手勒死,暴力教育在农村很常见,其中包含着父辈对农村生活种种不如意的怨恨、对儿辈摆脱这种生活的强烈意愿。对父亲的愧疚,是压垮树哥的重要因素之一。

梁漱溟提出的“乡村建设”中很重要的一点就是:“通过教育手段使中国文化之本得以巩固,从而使中国文化复活其自身生命力。”“当中国精神与西洋长处二者调和的事实有了时,就是一个新社会的实现,也是人类的一个新生活。”

实际上,在我们的现代化和城市化建设中,总是试图简单地把农民变成市民,以为只要进城了这种转变就会自然发生,而不考虑两种文化之间的根本差异,不考虑农民自身的现代化(素质的根本改变),不考虑如何让他们在本乡本土实现“现代化”。

在电影的结尾处,“失常”了的树哥走在白茫茫的雪地里,背景从农村渐渐地变成了城市,从平房变成了大片公寓楼和烟囱。走向城市之路,对他而言格外冰冷、荒诞。

早在20世纪初,斯宾格勒(Oswald Spengler)在《西方的没落》中就把19世纪工业化大都会的兴起比喻为西方文明的“冬季”。在斯宾格勒看来,农民和贵族一样都是是“植物性”,深深植根于祖传的土地中,在家系中自行繁殖、培育和被培育。

“一切高级的经济生活都是以农民为基础并在农民身上发展起来的。农民本身并不需要以任何基础为前提,它自身就是基础。可以说,它就是种族本身,是植物性的,无历史的。”斯宾格勒说,不久,就有一种掠夺性的经济来与这种生产性的经济对抗,它把生产经济作为对象——作为营养、贡物或掠夺的来源——加以利用。

斯宾格勒很早就意识到,现代工业—城市经济形态和“三农”的深刻矛盾,前者自断根基的掠夺性埋藏着自身的深刻危机,可惜他的声音从没被我们认真倾听过。斯宾格勒曾这样不无浪漫地设想:人又成为植物,附着在土地上,默默无言,永久不变。无时间的乡村和“永恒的”农民重新出现了,他生儿育女,并把种子埋在大地中。

在如今的中国,越来越多的村庄消失在推土机的轰鸣声中,越来越多的人来不及洗干净脚上的泥土就被推进了城市。当他们回首时,再也看不见村里那棵树,理不清纷乱记忆,看不清自己的来路,他们真能在城市中为自己找到灵魂的安顿之所吗?

没有了故乡的人,也许注定要成为“树先生”那样的游魂,注定成为一棵没有根的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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