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克里米亚战争到第一次世界大战爆发前,第二次布尔战争是英国参加的第一次大规模战争。这场战争被认为是大规模战争,绝不是因为参战的人数,特别是布尔人的参战数量众多。由布尔人组建的两个共和国—德兰士瓦共和国和奥兰治自由邦—只能召集大约七万名战斗人员,而且它们从未把所有人投入战场。这是一场“大”的战争而不是一场“小”的战争,主要看战争舞台的广阔程度。在第二次布尔战争中,没有明确的前线,所谓的“前线”是几乎和海洋一样广阔、无边无际的草原。在这片广阔的空间里,在纳塔尔殖民地的莱迪史密斯和开普殖民地贝专纳兰的马弗京之间,如果要结束战争,就必须找到并包围流动的布尔人游击队。战争期间,英国投入战场的人数达十五万人。对于要达到的战斗目的而言,这其实不算太多。
第二次布尔战争分为三个阶段。第一阶段,从1899年10月12日到1899年12月31日,布尔人取得了显著成功。这一方面是因为英国在南非的军队还没有全部到位,另一方面是因为英国军队的指挥官缺乏在南非作战的经验。第二阶段,从1900年1月1日到1900年9月月底,在数量上占优势、领导出色、装备精良的英国军队战胜了布尔人游击队,占领了奥兰治自由邦的首都布隆方丹与德兰士瓦共和国的首都比勒陀利亚。第三阶段,从1900年10月到1902年5月31日,尽管布尔人组建的两个共和国已经不复存在,但布尔人游击队仍在广阔的南非草原上持续着一场漫长的战争,直到他们被人数众多、强大的英国军队“遏制”。
英国增援部队抵达南非前,布尔人如果入侵纳塔尔殖民地和开普殖民地,并且占领主要城镇和火车站,那么获得成功的唯一机会就会到来,尽管获胜机会渺茫。布尔人最初的这种优势,可能会促使开普殖民地和纳塔尔殖民地的荷兰人加入布尔人一方,甚至可能会鼓励一个或多个欧洲强国干预战争。在非洲南部,当时几乎没有什么监督,所有农民都有马和枪,组织一场人民的“武装集会”很有可能。布尔人将军明白这一战略。无疑,这解释了保罗·克鲁格总统仓促发动战争的原因。游击队袭击了纳塔尔殖民地和开普殖民地。游击队如果没有停止围攻位于纳塔尔殖民地的莱迪史密斯、位于开普殖民地贝专纳兰的马弗京和位于开普殖民地格里夸兰的金伯利,可能会成功地把荷兰人拉进自己的队伍。然而,莱迪史密斯、马弗京和金伯利的驻军长期成功地抵抗了布尔人的军队。
在第一阶段,也就是战争开始后的前三个月,布尔人向莱迪史密斯前进。1899年10月20日,在塔拉纳山,布尔人遇到了一支英国部队。1899年10月21日,布尔人又在埃兰兹拉赫特遇到了另一支英国部队。英国人打的是“清剿战”。他们在攻打布尔人时,自身也损失惨重。莱迪史密斯的指挥官乔治·怀特将军向伦巴第角发起攻击。1899年10月31日,在尼科尔森峡谷,布尔人将军克里斯蒂安·德·韦特俘虏了一群英国士兵。在伦巴第角和尼科尔森峡谷,英国部队共损失一千五百人。乔治·怀特将军撤退到莱迪史密斯—这里已经被布尔人包围。不久,英国的增援部队涌入开普敦和德班,通过铁路被运到纳塔尔殖民地的奇夫利。这支增援部队由雷德弗斯·亨利·布勒将军指挥。布尔人将军路易斯·博塔控制着图盖拉河防线。1899年12月15日,在科伦索,雷德弗斯·亨利·布勒将军打了一仗,损失惨重。在试图挽救一些大炮时,弗雷德里克·斯莱·罗伯茨伯爵的独子弗雷德里克·休·罗伯茨被杀。对英国人来说,科伦索战役发生的那个星期糟糕透顶。1899年12月10日,在北开普殖民地斯托姆贝赫,威廉·福布斯·加塔克将军袭击了一支布尔人的部队,但被击退,损失了七百人。1899年12月11日,试图解救金伯利的保罗·桑福德·梅休因勋爵,袭击了西开普殖民地马格斯方丹的布尔人,受到重创并被击退。对英国部队来说,六天内的三次失败—这三次攻击都是英国部队发起的—是一个“黑色星期”。尽管参战双方的兵力只有五千人左右,伤亡数百人,虽不像第一次世界大战中伤亡数万或数十万,但英国人对“黑色星期”仍深感沮丧。英国政府被激怒,开始征召国内外志愿者。突然之间,悲观情绪消失了,转变成了悲愤。英国政府的号召得到积极响应,来自四面八方各自治领和殖民地的年轻人都踊跃报名参军。殖民地军队的大量出现是战争中令人瞩目的政治和军事新进展。约瑟夫·拉迪亚德·基普林几乎被视为大英帝国的先知。他关注到殖民地军队的重要性,写下了一些赞扬在南非的殖民地军队的优美诗句。战争期间,约瑟夫·拉迪亚德·基普林去了南非,利用细致入微的观察力和难以抑制的热情向英国公众解释当时在南非的英国军人的“心理状况”。他关于战役的代表作有《俘虏》和《萨希卜战争》。
埃兰兹拉赫特战役
伦巴第角战役
战争的第二阶段,即1900年1月到1900年10月,弗雷德里克·斯莱·罗伯茨伯爵带领英军取得了战役的胜利。“黑色星期”灾难后,弗雷德里克·斯莱·罗伯茨伯爵被派往南非指挥战争。他决定以西开普殖民地为大本营,因为他可以使用这里开普敦—布拉瓦约长长的铁路线。霍拉肖·赫伯特·基奇纳将军担任他的参谋长。此外,弗雷德里克·斯莱·罗伯茨伯爵兵力充足。1900年2月15日,弗雷德里克·斯莱·罗伯茨伯爵率军占领金伯利。当弗雷德里克·斯莱·罗伯茨伯爵从西开普殖民地清剿布尔人的部队时,顽强的雷德弗斯·亨利·布勒将军在图盖拉河防线上发起的第五次进攻成功了。他越过图盖拉河并包围了莱迪史密斯。占领金伯利后,弗雷德里克·斯莱·罗伯茨伯爵率军入侵奥兰治自由邦。1900年2月27日,在莫德河河畔的帕德贝格,弗雷德里克·斯莱·罗伯茨伯爵俘虏了优秀的布尔将军皮特·克龙涅。1900年3月13日,弗雷德里克·斯莱·罗伯茨伯爵的军队占领了奥兰治自由邦首都布隆方丹。1900年5月24日,弗雷德里克·斯莱·罗伯茨伯爵在公告中宣布将奥兰治自由邦并入英国。长时间的休整后,弗雷德里克·斯莱·罗伯茨伯爵获得了更多的兵力。1900年5月17日,罗伯特·巴登-鲍威尔停止了对马弗京长达七个月的围攻。1900年6月5日,德兰士瓦共和国遭到攻击,首都比勒陀利亚被占领。1900年9月1日,弗雷德里克·斯莱·罗伯茨伯爵宣布将德兰士瓦共和国并入英国。很快,六十八岁的老元帅弗雷德里克·斯莱·罗伯茨伯爵完成手头所有工作后,把指挥权交给霍拉肖·赫伯特·基奇纳将军,返回家乡。
帕德贝格战役
被俘的皮特·克龙涅
霍拉肖·赫伯特·基奇纳将军
战争的第三阶段,是从1900年10月到1902年5月。该阶段虽然持续时间最长,却最不重要。一直以来,战争的结局都是明朗的。20世纪30年代,关于布尔领导人继续进行徒劳无益的斗争,还没有人给出令人满意的解释。1900年10月,保罗·克鲁格总统已离开非洲,被一艘荷兰战舰从马普托[1]接走。德兰士瓦的布尔人将军几乎没有一支有组织的野战部队,但有不少极具机动力的游击队。在近两年的时间里,这些饥肠辘辘、衣衫褴褛、装备简陋的布尔人在非洲南部的大草原上发动了令人瞩目的“游击战”。为了“遏制”这些令人难以捉摸的布尔人游击队,拥有大量兵力和物资的霍拉肖·赫伯特·基奇纳将军采取的办法是:建造成排的碉堡,以包围一块地区;然后让骑兵和步兵机动作战,追捕布尔人游击队。在这场战争游戏中,英国军官根据在草原上“捉迷藏”的经历,写下了许多优秀的记录。这些记录的内容不像大多数战争记录那样悲惨。也许其中最好的记录是匿名发表的《追击克里斯蒂安·德·韦特》。克里斯蒂安·德·韦特多次被追赶,好几次差点被追上,但克里斯蒂安·德·韦特及其游击队队员从未被俘。有时布尔人几乎能征集一支军队,大约一千两百人,他们也曾俘虏一位英国将军—不屈不挠的保罗·桑福德·梅休因勋爵。布尔将军路易斯·博塔、克里斯蒂安·德·韦特和雅各布斯·德拉·雷伊依然活跃在战场上。然而,战争结束只是一个时间问题。1902年5月月底,布尔人仅有的两位文武兼备的将军路易斯·博塔和扬·史末资确信,“是时候”结束战争了。
1902年5月15日,以及接下来的几周,在约翰内斯堡以南的弗里尼欣举行了决定性的会议。霍拉肖·赫伯特·基奇纳将军和阿尔弗雷德·米尔纳是英国的主要代表。路易斯·博塔、扬·史末资和其他大约六十二位布尔人参加会议。布尔人的大部分代表相信,他们能够让被吞并的德兰士瓦共和国与奥兰治自由邦从英国政府获得独立。霍拉肖·赫伯特·基奇纳将军和阿尔弗雷德·米尔纳按照他们接到的指示行事,坚决拒绝了这一要求。不肯让步的布尔人准备以安全的方式离开,重新开始这场无望的战争。扬·史末资发表了一次精辟、深刻的演讲。演讲内容充满了敏锐的思想和对事态切实的掌握。扬·史末资竭力主张布尔人放弃独立,以换取南非人民和平与光明的未来。霍拉肖·赫伯特·基奇纳将军总是沉默寡言,但思虑周到,把扬·史末资叫到一旁谈话。英国赢得了战争,而当时英国执政的是保守党。一两年内,政治钟摆的摇摆或许会让反对派—自由党上台。自由党执政可能会恢复布尔人的权力—尽管不大可能让布尔人获得真正的独立,而是让其组建完全责任制政府。这是霍拉肖·赫伯特·基奇纳将军与其在战场上战斗了两年的对手扬·史末资,进行的一次非正式交谈。利用这次交谈,扬·史末资说服同伴实现了一次有政治家风范的和平。
根据1902年5月28日签署的《弗里尼欣条约》,布尔人必须放下武器,承认爱德华七世为合法君主。布尔人的人身自由或财产不会被剥夺。在德兰士瓦殖民地和奥兰治河殖民地的学校里,荷兰语可被教授。荷兰语也被允许进入法庭。一旦环境允许,“将引入通向自治政府的代表制机构。爱德华七世的政府将向委员会提供三百万英镑的无息补助金,用于恢复南非人民的家园。两年内,再提供三百万英镑的无息贷款。此后,则按百分之三的利率计算”。[2](www.xing528.com)
虽然第二次布尔战争不可避免地留下了一些痛苦的回忆,但战争双方都严守规则。这可能是同类型战争中最后一次双方都严守战争规则的战争。就像18世纪那些“旧式”斗争一样,双方都没有别的办法,只能通过摧毁敌人的野战军,把自己的意志强加于对方。双方都没想通过饥饿或轰炸敌方的平民来向对方施加压力。当然,布尔人不可能封锁或轰炸英国民众。英国当局不想伤害布尔人的家庭,把他们聚集起来,在敌对期间给他们提供住所和食物,并且为孩子开办学校。因此,在战场上作战的布尔人不再需要养家糊口。英国当局之所以没有把布尔士兵的家人留在草原上的农场里,是因为布尔人的战斗部队将农场用于军事目的。这些农场如果被发现用于军事目的,就会被摧毁。战争结束时,根据《弗里尼欣条约》,英国政府提供资金,用于恢复被摧毁的农场。这无疑是历史上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一个胜利的大国给战败但英勇的敌人“赔偿”。
爱德华七世
或许谁也没有想到,南非联邦可以在十年内,甚至是在经历了第二次布尔战争的这一代人中建立起来。1902年3月26日,在开普敦附近的梅曾贝赫,那个给人留下深刻印象的南非联邦支持者塞西尔·罗兹,因心脏病去世了。他将“格罗特·舒尔”这座公馆留给了南非联邦未来的总理。像《旧约圣经》中的英雄一样,他为信仰而死,尚未看到上帝的承诺实现,他只是远远地看见了这些承诺,并且坚信它终究会实现。七年后,即1909年,上帝的这些承诺都实现了。
南非联邦的建立必须归功于一群富有远见的年轻人。他们开始认真积极、满怀希望地工作,以实现塞西尔·罗兹的理想。这些年轻人中,一部分是阿尔弗雷德·米尔纳爵士在第二次布尔战争结束时从英国招募的能干的公务人员。这些公务人员充实了德兰士瓦殖民地和奥兰治河殖民地重组后的行政部门。另一部分是负责任的政治家和担任要职的公职人员。例如:英国驻南非高级专员塞尔伯恩伯爵威廉·帕尔默、前德兰士瓦共和国的政治家路易斯·博塔将军和扬·史末资将军、前奥兰治自由邦的总统马蒂纳斯·特尼斯·斯泰恩,以及《约翰内斯堡之星》的编辑莱昂内尔·柯蒂斯、从阿尔弗雷德·米尔纳手下脱颖而出的帕特里克·邓肯、开普殖民地总理约翰·泽维尔·梅里曼、开普殖民地的议会成员利安德·斯塔尔·詹姆森。1908年10月到1909年5月,在布隆方丹举行了国家会议,亨利·德·维利尔斯爵士担任会议主席。这次会议达成了关于联合的最终协议。
1858年,自从乔治·格雷爵士提议后,南非或多或少存在一种有意识的联合趋势。1871年开普殖民地议会的决议和1872年开普殖民地议会委员会支持联邦的报告,加强了这种趋势。1880年到1881年的英布战争、1895年的利安德·斯塔尔·詹姆森突袭事件、1899年到1902年的第二次布尔战争,都严重阻碍了联合。1903年到1908年,联合趋势发展惊人,但不能归因于第二次布尔战争。因为就像每一场战争一样,第二次布尔战争是一次灾难。如果可能,战争双方应该明智地加以预防。联合趋势的惊人进展,是因为南非有远见的人意识到战争的狂热已使英国人和布尔人疏远了。除非迅速采取措施消除双方的裂痕,否则他们会越来越疏远。此外,在这片土地上存在着一个想要联合的强大的经济动机,即消除南非各殖民地之间高昂、混乱的关税和铁路费率竞争的需要。1903年和1906年的殖民地协议,在一定程度上减少了这种竞争,但只有完全的联盟或联邦才能最终解决这些困难。
1906年12月10日,根据英国的特许状,奥兰治河殖民地和德兰士瓦殖民地建立了完全责任政府。1908年到1909年,在南非国民大会期间,统一宪法草案通过。接着,英国议会通过了《南非联邦法案》。1909年8月,《南非联邦法案》获得英国王室的批准。
澳大利亚宪法赋予联邦政府明确的权力,并且将所有剩余的权力留给各州。南非宪法不同于澳大利亚宪法,它接近加拿大宪法。南非宪法赋予各省明确的权力,但确保联邦政府拥有更多和更重要的职能。比起加拿大自治领,南非联邦内部联系更紧密。南非联邦下设有各省,但各省的权力比加拿大自治领的省受到更多限制。此外,南非联邦没有省级立法机构,只有省议会。
根据1909年的《南非联邦法案》,南非联邦—不包括罗得西亚—设置了一名总督—代表国王,一个内阁—内阁成员必须是立法机构的成员,一个议会—或两院立法机构,一个由四十名成员组成的参议院—总督提名八名成员,任期十年,每个省议会选出八名成员,他们同每个省的代表一样,在联邦众议院拥有席位,一个拥有一百三十五名成员的众议院,其成员在德兰士瓦省、奥兰治省由白人普选产生,在开普省和纳塔尔省,公民获得选举权的门槛较低。此外,在开普省,没有人会因“肤色”而被取消参选资格。南非联邦的行政首都设在比勒陀利亚,而立法首都设在开普敦。每个省都设一名行政长官和一个省议会,行政长官和省议会由议会选举产生。
路易斯·博塔是第一位入住塞西尔·罗兹的“格罗特·舒尔”公馆的南非联邦总理。他是第二次布尔战争中杰出的布尔领导人。直到生命尽头,他一直是联邦坚定不移的支持者。
【注释】
[1]马普托,直到1976年才正式命名洛伦索—马贵斯,是莫桑比克的首都和人口最多的城市。—译者注
[2]罗伯特·巴尔曼·莫厄特:《条约和文件选集》,第116页。—原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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