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大利王国的合并与远征：志愿者的勇往直前

1860年，欧洲惊讶地发现，不但罗马涅、托斯卡纳大公国、摩德纳公国以及帕尔马公国加入了撒丁王国，并且突然间，两西西里王国及几乎所有其余的教皇国公属领地都纷纷加入撒丁王国。在生命最后的几个月，加富尔伯爵卡米洛·本索在意大利南部取得的成就与他在北方多年苦心经营所创造的丰功伟绩一样伟大。意大利南部各国合并的相关记录本应属于外交史，但外交家与此事的始末几乎毫无关系。在意大利，人们对欧洲公法置若罔闻，意大利赤裸裸的掠夺行为也无须外交加以体面的掩饰。

毫无疑问，加富尔伯爵卡米洛·本索知道意大利民族协会正在筹备的计划，其目的是改变意大利南部的现状。在两西西里王国，最早准备发动革命的是对撒丁王国不满的共和派的代表人物朱塞佩·马志尼，实际发动革命的是西西里流亡者弗朗切斯科·克里斯皮，但他很快发现，自己必须与撒丁王国共同行动。因此，他必须与朱塞佩·加里波第进行协商，因为只有朱塞佩·加里波第能够将热那亚港作为根据地，使意大利的民族解放运动顺利进行。

1860年4月，两西西里王国的主要城市巴勒莫爆发革命，反对两西西里国王弗朗西斯二世的统治。朱塞佩·加里波第一边等待革命的所有准备工作就绪，一边想获得一些有关两西西里王国革命运动进展的确切消息，但要获得确切的消息非常困难。1860年5月5日晚，朱塞佩·加里波第带领一千零八十五名武装分子从热那亚港乘“隆巴尔多”号和“皮埃蒙特”号汽船出发。参加这次远征的都是志愿者，他们携带的步枪是意大利民族协会从米兰送来的，船是从洛巴迪诺公司租借的。奇怪的是，在朱塞佩·加里波第准备远征的数星期时间内，撒丁王国当局对此事一直没有过问。1860年5月5日晚，洛巴迪诺公司以不可抗力为由，佯装公司旗下两艘船受到攻击，必须将船拖出港口进入海湾，开往西西里方向。对此，撒丁王国当局还是不闻不问。此时，卡洛·佩利翁·德·佩尔萨诺上将率领的撒丁王国舰队正在西海岸巡航，要拦截这两艘船轻而易举。对此，卡洛·佩利翁·德·佩尔萨诺上将曾向加富尔伯爵卡米洛·本索致电请示，如果命令海军拦截船，回复“卡利亚里”；如果让其继续航行，则回复“马尔他”。结果，加富尔伯爵卡米洛·本索的回复是“卡利亚里”。这样，对这件事，加富尔伯爵卡米洛·本索就可以对外声明自己的做法正确无误。但卡洛·佩利翁·德·佩尔萨诺上将明白加富尔伯爵卡米洛·本索真正的意思是“马尔他”，即让朱塞佩·加里波第的船通过。或许有人会问为什么卡洛·佩利翁·德·佩尔萨诺上将要致电加富尔伯爵卡米洛·本索。实际上，这一切早已预先安排妥当，其目的就是为给加富尔伯爵卡米洛·本索一个正式下令拦截船远征的机会。否则，卡洛·佩利翁·德·佩尔萨诺上将又何必致电请示。

卡洛·佩利翁·德·佩尔萨诺上将

朱塞佩·加里波第与他的远征军

1860年5月11日，“隆巴尔多”号和“皮埃蒙特”号出现在西西里的马尔萨拉，两艘两西西里王国的战舰立即开始抵御其登陆。但在场的英国舰队司令要求留出时间，让英国舰队的所有士兵上船后再开始战斗，两西西里王国的战舰阻止朱塞佩·加里波第的船登陆的行动被迫停止。英国军官这种半外交式的干预使朱塞佩·加里波第的军队能够趁机登陆。朱塞佩·加里波第率领一千人的军队与二万名两西西里王国的常备军作战有点寡不敌众，但朱塞佩·加里波第的军队勇猛无比，最终反败为胜。两西西里王国的革命运动受到朱塞佩·加里波第的鼓舞，加上朱塞佩·加里波第战术灵活，对革命充满热情，并且极富个人魅力，更使其率领的军队所向披靡，战无不胜。1860年5月30日，斐迪南多·兰扎将军率领的两西西里王国军队放弃守卫西西里岛首府巴勒莫，缴械投降。英国海军上将罗德尼·芒迪出面进行外交调解，交战双方在英国海军战舰“汉尼拔”号上进行谈判。

加富尔伯爵卡米洛·本索期待着这一成功，但他现在使用的伎俩比以前大胆窃取自己革命运动思想代理人胜利成果的办法要阴险得多。以前，如果代理人失败，加富尔伯爵卡米洛·本索便会否认自己与他们的关系，甚至牺牲他们。这一次，他目前还不想承认朱塞佩·加里波第的成功，因为一旦承认其成功，就等于承认撒丁王国政府的这次远征是掠夺性的，并且最多只能吞并两西西里王国。加富尔伯爵卡米洛·本索的目标更加远大，下一步，他就要吞并教皇国。加富尔伯爵卡米洛·本索的计划是干预两西西里王国的革命，但从表面看，他的目的只是在两西西里王国维持秩序并防止当地革命运动的蔓延。由于两西西里王国事件引起的震动必定会扩大，加富尔伯爵卡米洛·本索可以以同样的理由让撒丁王国的军队进入教皇国及翁布里亚和马尔凯的安科纳地区，但他无法进入罗马，因为拿破仑三世的军队仍驻守在那里。

朱塞佩·加里波第率军穿过巴勒莫桥

朱塞佩·加里波第进驻巴勒莫

撒丁王国的军队进入教皇国虽然计划宏大，但期望太高，几乎无法实现。因此，只要能得到教皇国的一部分领土，加富尔伯爵卡米洛·本索都会认为自己是侥幸的。如果通过努力能够吞并教皇国的所有领土，那么要感谢的除了运气，还有他灵活的手段及耐心。正是这种耐心使加富尔伯爵卡米洛·本索从没出错。其次，他还应该感谢英国的态度。

原本安宁的意大利南部遭受暴力袭击的消息激起法兰西第二帝国公众舆论的强烈愤慨。与此同时，教皇的权力也遭到攻击，因为朱塞佩·加里波第革命的目的不会仅限于两西西里王国境内。拿破仑三世总是摇摆不定，他既倾向于意大利，又敬重天主教，还惧怕天主教党派。他建议英国与法兰西第二帝国的舰队只要封锁墨西拿海峡，就可以将朱塞佩·加里波第的革命活动限定在两西西里王国。罗素伯爵约翰·罗素拒绝接受此建议，因为这种做法将违反不干涉原则。1860年8月月初，朱塞佩·加里波第率领其已经壮大的军队越过了墨西拿海峡。

弗朗西斯二世

弗朗西斯二世与妻子逃亡(www.xing528.com)

但加富尔伯爵卡米洛·本索仍然没有任何迹象要承认这位解放者。此时，弗朗西斯二世的使者们正在都灵，试图请求撒丁王国与两西西里王国建立联盟。对加富尔伯爵卡米洛·本索来说，拒绝这种建立联盟的诚意或许有些困难。然而，两西西里王国的使节们等待了几个月仍没有达成任何有关建立联盟的协议。与此同时，撒丁王国驻两西西里王国大使埃马努埃莱·维拉玛里纳侯爵正在积极争取两西西里王国的大臣及官员们的支持。卡洛·佩利翁·德·佩尔萨诺上将率领舰队已经抵达那不勒斯湾，并且顺利获得了两西西里王国海军官员的援助。大胆的卡洛·佩利翁·德·佩尔萨诺上将不仅利用他那不可侵犯的旗舰作为安全之地推进撒丁王国的阴谋，甚至有一次，他把自己伪装成造船厂的工人，混入两西西里王室造船厂，并且破坏了几艘船内的机器。结果，在逃亡时，弗朗西斯二世由于无法乘坐自己的海军舰艇，不得不换乘西班牙王国的汽船。

路易吉·卡洛·法里尼

此前，加富尔伯爵卡米洛·本索就已经明确表示，为维护公共秩序及保护意大利的自由派，他不但要干预两西西里王国，还要干预教皇国。他断言，教皇国人民的革命情绪已经空前高涨，因此，加富尔伯爵卡米洛·本索派遣路易吉·卡洛·法里尼和恩里克·恰尔迪尼将军去会见正在萨伏伊旅行的拿破仑三世。法兰西第二帝国有一巨大缺点：拿破仑三世与其大臣缺乏联系，并且习惯擅自处理重大外交事务。这次会晤和拿破仑三世与加富尔伯爵卡米洛·本索在普隆比耶尔的秘密会晤几乎同等重要。1860年8月26日，路易吉·卡洛·法里尼和恩里克·恰尔迪尼将军与拿破仑三世在尚贝里会晤。根据恩里克·恰尔迪尼将军的记述，当拿破仑三世被问及对占领翁布里亚和马尔凯的安科纳地区有何看法时，拿破仑三世回答道：“立刻去做。”这正是加富尔伯爵卡米洛·本索一直期待的回答。

1860年9月6日，弗朗西斯二世发现周围的平民和军队相继背叛自己。因此，他离开首都那不勒斯，乘船前往加埃塔要塞。在逃亡的路上，整个两西西里王国无人阻拦弗朗西斯二世。随即，朱塞佩·加里波第率军进入那不勒斯。接下来，他留下部队，独自一人从萨勒诺乘坐火车继续向前。在那不勒斯被朱塞佩·加里波第占领的同时，1860年9月8日，计划中的翁布里亚与马尔凯的安科纳的革命也开始爆发。加富尔伯爵卡米洛·本索立即向教皇庇护九世发出最后通牒，声称撒丁王国国王维托里奥·埃曼努埃尔二世不能对教皇的雇佣军血腥镇压群众的残忍手段无动于衷。考虑到这些，他呼吁教皇国政府解除外国军队武装。在遭到预料中的拒绝后，恩里克·恰尔迪尼将军和曼弗雷多·芬提得到命令，立即率军跨越教皇国的边境线。

曼弗雷多·芬提

克里斯多夫·莱昂·路易·朱乔特·德·拉莫里西埃

除罗马仍由法兰西第二帝国的军队驻守外，教皇国的其他地方由四万多名士兵保卫。这些士兵来自许多国家的志愿军，其最高指挥官是法兰西第二帝国退役将军克里斯多夫·莱昂·路易·朱乔特·德·拉莫里西埃。克里斯多夫·莱昂·路易·朱乔特·德·拉莫里西埃曾为教皇庇护九世服务。这些志愿军分散在各个驻军部队，大约只有一万四千人组成的机动部队驻守教皇国，防御入侵者。1860年9月18日，在试图接近教皇国安科纳要塞时，克里斯多夫·莱昂·路易·朱乔特·德·拉莫里西埃与恩里克·恰尔迪尼将军的军队在卡斯特尔菲达多发生冲突，伤亡惨重。直到1860年9月28日，克里斯多夫·莱昂·路易·朱乔特·德·拉莫里西埃一直率领残余部队死守安科纳。

在撒丁王国军队的进攻下，教皇国的翁布里亚及马尔凯的安科纳相继陷落，只剩下加埃塔仍被两西西里王国波旁王朝的最后一位国王控制。弗朗西斯二世表现出来的战斗精神比所有前任们，如斐迪南一世、弗朗西斯一世、斐迪南二世都更加问心无愧。因为拿破仑三世命令其地中海舰队要保持港口的开放，所以撒丁王国的军队无法从海上封锁，只能从陆地围攻加埃塔。因此，加埃塔一方面在陆地受到攻击，另一方面又从海上得到供给，甚至志愿军的援助，这一奇怪的情形持续了几个月。最后，英国外交部要求法兰西第二帝国放弃援助，因为这只会延长加埃塔陷落前遭受的灾难。1861年1月19日，拿破仑三世下令撤回其舰队。随后，弗朗西斯二世又坚守了将近一个月。1861年2月13日，弗朗西斯二世宣布其军队投降。

发生在卡斯特尔菲达多的战斗

此时，两西西里王国、翁布里亚及马尔凯的安科纳合并已成定局。1860年10月27日，罗素伯爵约翰·罗素给英国驻撒丁王国大使詹姆斯·哈德森爵士递交了一份文件，这份文件注定要被载入意大利统一运动的史册。这份文件宣称，意大利人民有权推翻腐朽政府的统治，成为一个统一的大国。加富尔伯爵卡米洛·本索最希望得到的莫过于英国政府的道德裁决了，因为英国政府的观点受到欧洲各国的普遍尊重。被占领土举行的公民投票结果也同意撒丁王国的决定。1860年11月7日，撒丁王国国王维托里奥·埃曼努埃尔二世抵达那不勒斯。但撒丁王国政府没有公开承认与朱塞佩·加里波第建立任何正式关系，因为按照国际法，朱塞佩·加里波第只是一个冒险家，占领了一个友好而独立的王国而已。但这位伟大的革命运动领袖不惜牺牲自我，拒绝所有报酬，隐居在他所钟爱的博尼法乔海峡的“岩石”，即卡普雷拉岛。最终，撒丁王国国王维托里奥·埃曼努埃尔二世顺利完成了在撒丁王国维持秩序及阻止革命的任务。他颁布法令，吞并两西西里王国、翁布里亚岛和马尔凯的安科纳地区。《维也纳条约》再次遭到破坏，欧洲的外交家们却束手无策。1861年3月，撒丁王国国王维托里奥·埃曼努埃尔二世登上意大利王位。加富尔伯爵卡米洛·本索凭借其伟大的思想和坚强的意志，控制着都灵的各种复杂力量，令人惊讶地将意大利境内的许多小国统一为一个大国，但他没能活着看到自己努力成果的实现。他仍在计划合并罗马，这需要两年的时间。1861年6月6日，五十一岁的加富尔伯爵卡米洛·本索病逝，合并罗马的计划就此中断。在当时，虽然与奥托·冯·俾斯麦相比，加富尔伯爵卡米洛·本索的业绩略显逊色，但事实证明，加富尔伯爵卡米洛·本索所取得的成就更全面持久，并且其为成功付出的流血牺牲也少得多。为推动意大利的民族解放，首先，他采用的是外交手段，战争在他眼中只是实现所有意大利人民所希望的统一的最后手段。因此，合并罗马建立的新的意大利王国是一个真正自由开明的国家，其建立和维持都不需要赤裸裸的铁血政策^[1]。

【注释】

[1]关于1860年意大利统一的历史已经由英国历史学家乔治·麦考莱·特里维廉分三卷讲述，这三卷著作分别为《朱塞佩·加里波第保卫罗马共和国：1848年到1849年》，伦敦，朗文出版社，1907年；《朱塞佩·加里波第和千人军：1860年5月》，伦敦，朗文出版社，1909年；《加里波第与意大利的统一》，伦敦，朗文出版社，1911年。这一系列著作已经被列为经典作品。—原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