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算1848年革命遗留问题

1849年3月23日，当撒丁王国军队在诺瓦拉战败时，罗马共和国的军队仍然战斗力十足。在威尼斯，达尼埃莱·马宁的军队还没战败。此外，撒丁王国的军队和奥地利帝国的军队还处在僵持状态。但显然，战斗已经不会持续太久。在维也纳，奥地利帝国的军队即将战胜匈牙利的起义军。在意大利，约瑟夫·拉德茨基·冯·拉德兹元帅的军队已经占据极大的优势，意大利革命正在走向失败。唯一的问题是，这次革命的失败对意大利民族解放运动是致命的，但是意大利的民族解放运动还有东山再起的希望。

撒丁王国要做的第一件事是必须停止与奥地利帝国作战，这是不到最后时刻不得不接受的极苛刻的条件。为达到停战，撒丁王国国王查理·阿尔伯特采取关键的一步。在诺瓦拉遭受失败的那天夜晚，撒丁王国国王查理·阿尔伯特主动宣告退位。他曾为把意大利从奥地利帝国的压迫中解放出来而战，现在却为这一事业而殉道。隐退到葡萄牙王国数月后，1849年7月28日，撒丁王国国王查理·阿尔伯特在波尔图去世。

阿德莱德女大公

撒丁王国国王查理·阿尔伯特向来以奥地利帝国为敌，但继承其王位的维托里奥·埃曼努埃尔二世没有这样的偏见。即位时，维托里奥·埃曼努埃尔二世二十九岁，不苟言笑，性格孤僻。他憎恨都灵宫廷的繁文缛节，经常去阿尔卑斯山脉的家乡打猎。作为一名士兵，在1848年和1849年的战争中，撒丁王国国王维托里奥·埃曼努埃尔二世表现得积极勇敢，但他没有参与过任何政治活动。撒丁王国国王维托里奥·埃曼努埃尔二世的家庭与奥地利帝国和托斯卡纳大公国的宫廷都有联系，他本人是托斯卡纳大公利奥波德二世的侄子，与奥地利的阿德莱德女大公联姻。因为这些关系，加上英国与法兰西第二共和国对其外交上的支持，他才能够在不遭受重大损失的情况下与奥地利帝国讲和。

撒丁王国国王维托里奥·埃曼努埃尔二世需要做的第一件事是达成停战协议，为此他必须付出高昂的代价。根据1849年3月26日签署的公约，奥地利帝国将占领提契诺和塞西亚河间的撒丁王国领土，并且派兵驻守亚历山德里亚要塞。如果这样，将证明撒丁王国外交的彻底失败，并且再无作战的可能。

但撒丁王国国王维托里奥·埃曼努埃尔二世的政府不愿屈服。虽然撒丁王国国王维托里奥·埃曼努埃尔二世的军队作战失败，但并没有失去威望。阿道夫·梯也尔说：“皮埃蒙特人以为自己是诺瓦拉战役的获胜者吗？”事实上，他们似乎真是这么认为的。撒丁王国新任内阁总理马西莫·达·阿泽利奥也没有表现出任何想做被征服者的打算。

马西莫·达·阿泽利奥

维托里奥·埃曼努埃尔二世

正是马西莫·达·阿泽利奥将自己的国家从困境中解救出来的。1798年，马西莫·达·阿泽利奥出生在都灵一个古老贵族家庭。早年，他曾参加意大利民族解放运动。他的父亲曾担任撒丁王国驻教皇国大使。作为一名山水画家，马西莫·达·阿泽利奥在罗马小有成就，他创作的历史小说激发了意大利人的民族精神。1848年战争期间，马西莫·达·阿泽利奥在维琴察战役中受伤。撒丁王国国王维托里奥·埃曼努埃尔二世请求他担任首相时，他的伤口还没痊愈。意大利人认为马西莫·达·阿泽利奥是一位热心的爱国者和渴望民族自由的人。因为马西莫·达·阿泽利奥是贵族，思想不偏激，没有参加任何秘密政治团体，也没参与任何阴谋活动，所以奥地利帝国政府对马西莫·达·阿泽利奥没有恶意。马西莫·达·阿泽利奥直率、慷慨、勇敢、坚定、有教养，是领导撒丁王国摆脱困境的最佳人选。

事实上，有一个可以让奥地利帝国比撒丁王国更容易接受的和解办法。奥地利帝国虽然赢得了这场战争，但统治并不稳固。匈牙利人民的革命还没平息，威尼斯仍在抵抗奥地利帝国的入侵，罗马共和国还在违抗教皇庇护九世。法兰西的革命党对意大利表示深切的同情。早在一年前，即1848年3月5日，法兰西的革命党就发表著名宣言，声明《维也纳条约》不复存在，这份条约规定的国境线必须彻底修订。皮埃蒙特一直被法兰西第二共和国军界及政界视为其与奥地利帝国的缓冲地带。在奥地利帝国与撒丁王国战争的整个过程中，法兰西第二共和国的军队一直驻守在阿尔卑斯山脉一带。最终，奥地利帝国不得不与英国外交部进行交涉。当时，帕默斯顿子爵亨利·约翰·坦普尔领导下的英国外交部公开对意大利及匈牙利表示同情，帕默斯顿子爵亨利·约翰·坦普尔充满激情的演说及相关文件让人感觉似乎英国随时都有对奥地利帝国动用武力的可能。

不出所料，在及时权衡利弊后，接替克莱门斯·冯·梅特涅奥地利帝国首相职位的费利克斯·施瓦岑贝格亲王决定停止与撒丁王国的战争，并以恢复战前状况为条件寻求与撒丁王国和解。奥地利帝国军队将从意大利撤军，结束匈牙利战争，为随后解决意大利问题赢取了时间^[1]。因此，经过英国与法兰西第二共和国的调解，撒丁王国与奥地利帝国和解。根据1849年8月6日签署的《米兰条约》，撒丁王国不用割让领土，只需向奥地利帝国支付七千五百万法郎的赔款。奥地利帝国政府原本希望以废除已故撒丁王国国王查理·阿尔伯特1848年颁布的宪法作为交换条件减少撒丁王国的赔款，但撒丁王国国王维托里奥·埃曼努埃尔二世拒绝接受这笔交易。即便如此，撒丁王国议会仍然认为与奥地利帝国和解的代价太大，拒绝批准《米兰条约》。这导致撒丁王国议会被解散两次，直到温和派占据多数议席，这一条约才在撒丁王国议会通过。1849年12月20日，撒丁王国批准接受《米兰条约》。

在军事上，如果意大利第一次解放战争遭遇失败，那么在政治上，意大利获得了巨大成功。教皇庇护九世实际已经无力承担统一意大利的责任，统一意大利唯一可能的领袖是撒丁王国，他们为这一事业承担了一切风险。此外，撒丁王国国王维托里奥·埃曼努埃尔二世坚决拒绝废除自由宪法，赢得了共和派爱国者的尊重和信任。从此，撒丁王国作为意大利唯一自由和真正独立的国家，成为所有爱国者的避难所和集结点。在《米兰条约》签订前，马西莫·达·阿泽利奥就想迅速扩大领土，吞并帕尔马公国及皮亚琴察，并与托斯卡纳大公国建立关税同盟^[2]。正是这种几经考验的精神，最终使意大利人民在罗马实现完全统一。

诺瓦拉战役(www.xing528.com)

1849年，意大利发生了两大事件，即诺瓦拉战役和保卫罗马共和国。现在要讨论的是第二件事，正因为这件事，罗马被法兰西第二共和国占领，意大利的统一受到阻碍，拿破仑三世企图削弱奥地利帝国，打破维也纳体系的目的被粉碎。

1848年3月5日发表的《拉马丁宣言》体现了法兰西第二共和国革命党对意大利爱国者的同情和善意。但作为法兰西第二共和国政府，这种关心表现在外交上主要是针对皮埃蒙特和伦巴第的。诺瓦拉战役使法兰西第二共和国为皮埃蒙特的安全担心，因为它是伦巴第的重要屏障。为防止法兰西王国对意大利北部领土扩张的野心复燃，维也纳会议有意将奥地利帝国的军队安置在伦巴第。法兰西第二共和国自然不愿让奥地利帝国再靠近意大利。因此，诺瓦拉战役后，法兰西第二共和国通过议案，为保证皮埃蒙特的完整，法兰西第二共和国的军队或许有必要占领意大利的某些地区^[3]。拿破仑三世利用这一权利做了他极不平凡的政治生涯中最令人震惊的一件事。1848年12月，拿破仑三世当选为法兰西第二共和国总统，很大程度上这是他获得了国内天主教教徒的选票并获得教徒阶层支持的结果。他既不能冒犯教皇绝对权力派，也不愿让奥地利帝国恢复教皇庇护九世在罗马的权威，更不愿让奥地利帝国占领意大利大部分领土。因此，由拿破仑三世的元帅尼古拉·乌迪诺的儿子夏尔·乌迪诺将军率领的远征军被派往奇维塔韦基亚。1849年4月25日，夏尔·乌迪诺将军在奇维塔韦基亚登陆后，立即向罗马发起进攻，但遭到罗马守军的拼死抵抗。1849年4月30日，法兰西第二共和国的军队被击退。随后，夏尔·乌迪诺将军等待后续增援。与此同时，还有三方力量，即奥地利帝国、两西西里王国及西班牙王国的军队，为恢复教皇庇护九世的荣耀，从不同方向向罗马逼近。

夏尔·乌迪诺

拿破仑三世惯用迂回手段，对一个政治事件通常至少会准备两种策略。这次，他派遣法兰西第二共和国外交界富有经验的斐迪南·德·莱塞普与罗马共和国政府进行谈判。斐迪南·德·莱塞普熟练地完成他最后一次外交使命，成功与朱塞佩·马志尼签订协约。依据此协约，1849年5月31日，法兰西第二共和国的军队对罗马实行保护，但不占领罗马。这样，法兰西第二共和国的军队将罗马从奥地利帝国及两西西里王国军队的控制下解救出来。

但这一协约不久就遭到破坏。1849年5月中旬，法兰西第二共和国议会举行选举，同情教皇派的议员人数增加。拿破仑三世看到了登上皇位的机会。因此，他不再重用斐迪南·德·莱赛普^[4]，否认与朱塞佩·马志尼签订的协约，并命令夏尔·乌迪诺将军进攻罗马。经过1849年6月的防守，罗马沦陷，朱塞佩·马志尼与朱塞佩·加里波第不得不逃往亚平宁山脉。通过武力，法兰西第二共和国重新建立教皇国政府。从此，法兰西第二共和国开始长期占领罗马。

罗马沦陷后，在达尼埃莱·马宁领导的起义军坚守五个月后，1849年8月24日，威尼斯沦陷，达尼埃莱·马宁将他伟大的一面永远留给世人。后来，他成为一名教师，在巴黎去世。

【注释】

[1]皮埃尔·德·拉·戈尔斯认为，如果当时费利克斯·施瓦岑贝格亲王没有去世，“他无疑会接纳或使其弱小的对手即撒丁王国屈服”。皮埃尔·德·拉·戈尔斯：《法兰西第二帝国史》，第2章，第267页。—原注

[2]1849年7月16日文件。皮埃尔·德·拉·戈尔斯：《法兰西第二帝国史》，第2章，第268页比较尼科梅德·比安基：《意大利欧洲外交史》，第5章，第589页。马西莫·达·阿泽利奥致帕默斯顿子爵亨利·约翰·坦普尔的信，1850年7月6日。—原注

[3]1849年3月30日。—原注

[4]从此，斐迪南·德·莱塞普再也没从事外交工作。—原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