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越中不同越族的文化特征

（一）干越

“东（南）海之外，甘水之间，有羲和之国。有女子曰羲和，方浴日于甘渊。羲和者，帝俊之妻，生十日。”（2）干越的另一成员“大禹生于东夷”（3）。夏禹乃少昊氏“后嗣修纪，见流星，意感生白帝文命戎禹……世号夏后。”（4据此，夏禹非黄帝族系。殷末，周太王之子吴太伯与仲雍逊位于其弟姬昌，二人奔荆蛮，自号勾吴。其后吴与楚哄，吴人奔诸滨海，与越毗邻。吴与越常相征伐，至越王勾践时灭吴，尽夺其国土。至此，干越又加入了吴人成分，也称吴越。

由上述三氏族组成的干越，具有其显著文化特征：一是崇拜“十日”，十日乃指天干，即甲乙丙丁戊己庚辛壬癸。从古迄今的农历日子，都由这天干与十二地支配合，周而复始以至无穷。这在西方历算上是没有的。二是断发文身，就是不蓄头发，身上刺着蛟龙等花纹，以便于下海捕鱼，防止海中凶猛动物的袭击。三是极善于经商。如范蠡，助越王勾践灭吴后，知勾践可以同患难，不可以共富贵，乃装其珍宝珠玉，自与其私徒乘舟泛海行，终不返……范蠡浮海出齐，变姓名，自谓鸱夷子皮，耕于海畔，苦身勠力，父子治产，居无几何，致产数千万。齐人闻其贤，以为相……范蠡“乃归相印，尽散其财，以分与知友乡党，而怀其重宝，间行以去，止于陶，以为此天下之中，交易有无之路通，为生可以致富矣。于是自谓陶朱公。复约要父子耕畜，废居，候时转物，逐什一之利。居无何，则致赀累巨万。天下称陶朱公。”（5）四是缔造了举世瞩目的歌舞文化。越之美女西施，以其倾国倾城之貌，能歌善舞之姿，博得了吴王夫差的欢心，从而导致了吴国与夫差为越国所灭。自春秋以降，越国的歌舞文化代代继承和发展。近代，越剧不但在中国戏剧界享有盛名，而且在全世界也威望很高。另外，少昊氏降居江水，居安化与长沙之间的青阳山（少昊氏即《史记》中的青阳氏），正是古梅山地域。梅山文化的形成和发展，少昊氏作出了应有的贡献。还有，始居湘境的少昊氏曾远徙山东，都曲阜。《左传》载，郯子曰：“我高祖少昊挚之立也，凤鸟适至，故纪于鸟，为鸟师而鸟名。凤鸟氏，历正也；玄鸟氏，司分者也；伯赵氏，司至者也；青鸟氏，司启者也；丹鸟氏，司闭者也；祝鸠氏，司徒者也；鴡鸠氏，司马也；鸤鸠氏，司空也；爽鸠氏，司寇也；鹘鸠氏，司事也；五鸠，鸠民者也。五雉，为五工正，利器用，正度量，夷民者也。九扈，为九农正，扈民无谣者也。”（6）上述众多的鸟，乃少昊氏支系崇拜的不同鸟图腾。所司者，就是所管的工作。即各支系的文化特征。还有，“少昊生般，般是始为弓矢”。此外，“帝俊生三身，三身生义均。义均是始为巧倕，是始作下民百巧”（7），可见古代手工业系始于干越。

（二）闽越与东越

闽越与东越的始祖之一也是少昊氏。“东海之外，有大壑，少昊之国。”少昊氏之国的大壑疑即今台湾。而在闽之沿海也有分布，成为闽越和东越的先民。据《史记·越王勾践世家》所载：而当越王勾践第六世王无疆时，兴师北伐齐，南伐楚，后楚威王兴兵伐之，大败越，杀王无疆。越以此散，诸侯子争立，或为王，或为君，滨于江南海上。后七世，至闽君摇，佐诸侯伐秦。汉高祖复以摇为越王，以奉越后。东越、闽君，皆其后也。“孝惠三年，举高帝时越功，曰闽君摇功多，其民便附，乃立摇为东海王，都东瓯，世俗号为东瓯王。”至汉武帝时，以“东越狭多阻，闽越悍，数反覆，诏军吏皆将其民徙处江、淮间。东越地遂虚”（8）。

闽越与东越的文化特征，除了与干越相同的一些外，因他们被徙居山区，与当地原有居民融合，开创了山越先民的狩猎文化，还产生了对芦茅草崇拜的拜物文化。他们崇拜的山神“茅古斯”，用七根茅草扎成，叫作“梅山”，进而创造了“茅山教”。而居台湾山区的越人，为当代台湾高山族的先民。他们创造了该地的山越文化。

（三）南越与越裳

南越先民居今广州一带。“帝俊生禺号，禺号生淫梁，淫梁生番禺，是始为舟。番禺生奚仲，奚仲生吉光，吉光是始以木为车。”（9）番禺在广州南端。早在西周全盛时期，南越就在今番禺建有南越之国。“南越有邑焉，名为建德之国。其民愚而朴，少私而寡欲。”（10）

《史记·太史公自序》：“少康之子，实宾南海，文身断发，鼋鳝与处，既守封禺，奉禹之祀。”夏后帝少康之子也到了番禺，与其土著融合，建立了南越之国。

西汉初，秦时戍守南越的秦人赵佗后来起兵叛秦，自称南越武王，据有南海、桂林、象郡，势力庞大，后为吴芮之将梅鋗平定。据此，南越又加入了秦人成分。

南越今称粤。《汉书·地理志》载：“今之苍梧、郁林、合浦、交趾、九真、南海、日南，皆粤分也。”交趾等地进入了越南北部。

越裳之国周时已有。“周公居摄六年，制礼作乐，天下和平，越裳以三象重译而献白雉，曰：道路悠远，山川岨深，音使不通，故重译而朝。”（11）古南越先民分布之地包括广东、广西的一部及越南的大部地域。而越南学者陶维英所撰《越南古代史》说：“春秋战国时代以前，当另一大族（汉族）占据着黄河流域的时候，而越族却占据着扬子江以南的整个地区。”（12）陶维英的这个论述真乃荒谬绝伦。其实春秋战国时，汉朝尚未建立，汉族更无从说起。而越南的越人，只是我国南越的一部分。

南越民族的文化特征。南越因有夏后帝少康之后，其文身断发，鼋鳝与处的文化特征自然有之，另一支居番禺的南越先民，率先发明了舟和车，开启了后世远海航行的先河。明代郑和下西洋，给欧洲人带去了指南针。后来欧洲人西航，发现了美洲新大陆，这与南越带给他们指南针是密不可分的。

南越的鼻祖帝俊，为俊鸟，古人称俊鸟乃背负太阳出入之鸟。

崇拜俊鸟图腾，乃南越文化的又一特征。《山海经》又载：帝俊生晏龙，晏龙是为琴瑟。此又是南越的另一文化特征。

到了清末，居广州番禺附近翠亨村的孙中山先生，领导全国人民推翻清政府，建立了民国，成为我国旧民主主义革命的领袖。至今海峡两岸人民，仍崇拜孙中山先生。

（四）扬越

周武王灭商后，该部族留在中原者为“诸夏”的组成部分；徙居长江流域及以南者，为扬越的先民。

扬越的文化特征。一是崇拜玄鸟图腾，二是战斗力强大。扬越在古代建立了数百年的殷商王国，并发明了殷人文字。在殷墟甲骨文中，保存着许多重要的历史文献。扬越尚武，从而发明了坚锐的宝剑。《列子》载：“申他曰：‘吾闻卫孔周其祖得殷帝之宝剑，一童子服之，却三军之众，奚不请焉？’”文中还记述了三种具特异功能之剑：一曰含光，二曰承影，三曰宵练。该文还载：“此三宝者，传之十三世矣，而无施于事。”（13）当扬越中的主支梅越南遁至距益阳梅山不远的湖北大冶铜绿山后，就在该地兴建了矿冶基地。庄子载：“今大冶铸金，金踊跃曰：‘我且必为镆邪！’大冶必以为不祥之金。”（14）徙居梅山的梅越还将大冶铸造的兵器带到了今大福镇，那里的越人墓葬中出土了大批越人兵器，今藏于安化县档案局。

（五）骆越

骆越之国称骆裸国。《史记·南越列传》言：“其西瓯骆裸国亦称王。”《南蛮源流史》认为骆越即赤身裸体，以渔猎为生的蜒人。蜒原称诞，又作亶、谭和旦等。蜒人始居潭州（治长沙），即古梅山的东部地域。骆越即为亶人，有渡海迁入日本的九州岛者。亶人在我国大江南北均有分布。

蜒人的文化特征。一是崇拜白蟮图腾，而白蟮为伏羲氏太极鱼阴阳两极的阳极，故其氏族多散居南方。二是率先仿照盘古氏的葫芦制造了坛子，具有发明才赋。三是居江河湖泊，通水性，以捕鱼为业。四是蜒人即骆越，是一个惯于养骆驼与马的氏族。在古代，骆驼与马是重要交通工具，他们借以远徙外国他乡。

（六）越嶲

越嶲人居古益都西部，即今川西及西藏东部。汉武帝时曾置越嶲郡。其地辖古之邛都、遂久、定莋、会无、灵关道、台登、莋秦、大莋、始复、三绛、苏示、阑、卑水、灊街、青岭等处，其部族由共工氏、莋人、缙云氏等古氏族组成。

越嶲的文化特征。一是尚红。他们的氏族组成成员中的缙云氏，就是个尚红的氏族。他们曾远徙美洲，为美洲印地安人的先民。二是崇拜鹰。他们所居之地多岩穴，鹰隼很多。三是有天葬的习俗。人死了，将尸体抬到高山上，让鹰隼等鸟类吃掉。他们深信吃光了，就上天了。由于越嶲组成氏族多，还有一些文化特征有待进一步挖掘。

（七）夔越

夔越始祖夔乃帝舜乐工。“帝曰：夔，命汝典乐。夔曰：於，予击石拊石，百兽率舞。”（15）殷商甲骨文中有“高祖夔”的记载。殷商始祖乃殷契。其高祖夔当为殷契至商汤之间的一位国君。夔国在夔州。“夔谓蚿曰：吾以一足趻踔而行，予无如矣。”（16）古之夔州包括今四川奉节、巫溪、巫山、云阳等地。夔国先民融入了巴人和楚人，史称夔越。

夔越的文化特征主要是率先创建了古乐，因此帝舜“命汝典乐”。所谓“百兽率舞”乃指崇拜多种兽图腾的古氏族随之而舞蹈。夔为一足的龙，后来发展成民间舞龙等艺术。其次夔人融入了巴人和楚人，巴人和楚人文化也成了夔人文化的组成部分。上述夔人文化随着巴人和楚人进入梅山，也充实了梅山文化的内涵。

（八）濮越(www.xing528.com)

濮人始祖叫昌濮，是一个崇尚凫鸟图腾的古民族。疑出自蜀之鱼凫氏，始居“尔来四万八千岁”（17）的鱼凫之国。濮人有一支徙入湘之梅山。《中国历代疆域战争合图·春秋时代图》附说：“濮称百濮，清湖南常德、辰州二府境。”

濮人尚水，习惯于下水捕鱼，乃其文化特征之一。濮人提倡男女平等，恋爱自由，乃是其二。民间流行的“桑间濮上”之风，就是自由恋爱的佐证。濮人崇尚女性。梅山的师教又称娘娘教，所崇奉的三洞娘娘，头一个就是天霄娘娘。天霄娘娘即天帝颛顼之妻昌濮。另外，濮人还远迁东南亚，在今柬埔寨创造了举世瞩目的“吴哥文化”。

（九）瓯越

瓯越系崇拜鸥鸟图腾的古氏族，有东瓯和西瓯之分。东瓯即东越，居今浙江省永嘉县等地。西瓯乃东瓯西迁的一支氏族。汉时分布在郁林、合浦、苍梧诸郡及今广东西南部和广西大部。其氏族与南越、骆越等有血缘关系，故其文化特征也大同小异。

（十）滇越

《汉书·张骞李广利传》载：“汉发兵击昆明，斩首数万。”昆明乃滇越的国都，在云南省，滇越人还创造了有名的滇文化。滇越人被杀戮后，向西南迁徙，定都今缅甸等地，其文化特征，当在缅甸保存完好。

除以上所述外，居我国西南部还有许多越族，其独特的文化特征，有待进一步发掘。

综上所述，可知百越不是一个民族，也并非一个民族群。但有学者将百越视为一个民族或族群。吕思勉《中国民族史》追溯百越民族的来源与分布时说，该族之始，似居中亚细亚高原，后乃东南下，散居亚洲沿海之地。自五岭以南，南至今印度，北则今江、浙、山东、河北、辽宁，更东则抵朝鲜；其居海上者，则自南洋群岛东北抵日本，益东且抵美洲；而其族仍有居留川、滇者，其分布可谓广矣。这一论述是根据20世纪50年代及以前，居我国境内的百越民族区域出土的陶器、青铜器与中亚细亚出土的同类文物对比作出的。中亚细亚出土的文物比我国境内的同类文物要落后得多，在当时看来，是说得通的。但是，20世纪50年代以来，先后在云南发现了距今170万年的元谋人化石，在安徽发现了距今240万年的早期人类石器遗址；1995年7月19日，《湖南日报》刊发了考古研究所所长何介均组织发掘我国最早的一座古城。江泽民同志亲笔题写了“城头山古文化遗址”八个大字。该古城距今超过了5000年。以后又在湘南发掘出了距今八九千年的野生改作栽培的稻作物及陶瓷片。中央电视台还于1999年6月12日播放了在四川巫山龙骨坡发现的距今200万年的直立人骨化石。这一切证明了我国也和非洲一样，是地球上人类起源的摇篮，证明了百越民族及其他氏族的发祥地在我国江南一带，而百越内诸多氏族就分布在我国东部沿海的今山东、江苏、安徽和浙江诸省。

百越民族的分布，当以我国东南海岸为起点，溯长江而上，分布到我国大西南一带。沿海向北至山东、东北，益东至日本。向南分布至越南、东南亚各国，直至印度。跨海入南洋群岛，直至美洲。百越民族的迁徙，大多融入了其他许多古民族。这是我国古代民族融合的见证之一。

上述百越中的许多越族以及古代中国的诸多氏族，都是由于居住在不同地方，不同风俗习惯代代传递而形成的。社会发展到今天，则整合成56个大小民族。这些民族的总根就是盘古氏。其总的特征是黄皮肤、黑眼睛和黑头发。这个民族就是具有五千年文明史的中华民族。

注释

（1）《庄子·逍遥游》。

（2）《山海经·大荒南经》第245页。

（3）《世说新语·言语》。

（4）《诸子集成·潜夫论·五德志》。

（5）《史记·越王勾践世家》。

（6）（7）《山海经·海内经》第300页。

（8）《史记·东越列传》。

（9）《山海经·海内经》第300页。

（10）《庄子·山木》。

（11）《后汉书·南蛮西南夷列传》。

（12陈国强：《论百越民族文化特征》，《中华文化论坛》1999年第1期。

（13）《列子·汤问》。

（14）《庄子·大宗师》。

（15）《尚书·尧典》。

（16）《庄子·秋水篇》。

（17）李白《蜀道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