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又要讲故事了!
“我记得有一次医生给我家人看病,病人正在发烧,医生就给化验了白细胞,说是白细胞太高了,一定是身体里有地方发炎。我家的孩子就问:人体里的白细胞是怎么回事。高士其告诉孩子,红细胞好比一个国家里的老百姓,白细胞就像国家里的军队和警察,是专政的工具。在一般健康的情况下,白细胞只保持一定的数量;白细胞多了,说明‘国家’不稳定,有敌人来侵犯或内部动乱,于是军队就出来抵抗,警察就来镇压了。人身体里长疮发炎化脓,这脓就是在和细菌战斗中壮烈牺牲的白细胞!这样讲,孩子听得很有兴趣,也记得很清楚。这可算是形象思维。”
这个故事说明,高士其不愧为科学小品高手,他用通俗、形象的比喻,帮助谢冰心的孩子弄懂了医生讲了半天讲不明白的科学道理。
《十万个为什么》是写给孩子看的。在科学小品中,要善于运用比喻,这很重要。
比喻,就是俗话所说的“打比方”,它是用人们所熟悉的事情,来喻明人们所不太熟悉的事情。特别是说明某些抽象的道理、陌生的事物时,一打比方,往往会使人恍然大悟:“唷,原来就是这么回事!”
关于打比方,曾经有过一个有趣的故事:
在战国的时候,有人对梁王说:“惠施这个人讲话喜欢打比方,你要他不打比方,他就说不出什么来了。”第二天,惠施来了,梁王对他说:“惠施,我听你讲话爱打比方。以后,希望你讲什么都直截了当的,不要打比方。”惠施非常巧妙地回答说:“要是现在这里有个人不知道弹弓什么样子的,来问我,而我回答他说:‘弹弓就是弹弓那个样子嘛!’那么,你想想这个人会明白吗?”梁王听了说:“那当然不明白。”惠施接着说:“如果我告诉他,‘弹弓的样子和弓差不多,只不过弦是用竹子做的。’这样能使他明白吗?”
梁王说:“这就可以明白啦。”于是,惠施便借这件事作比方,解释道:“要说明一件事物,本来就应该从人们所知道的去说明人们还不知道的。要不打比方,是不可能的。”梁王恍然大悟,笑着说道:“好吧,以后你照旧还是打比方吧!”
上面的这个小故事,权且也算是个比方吧!它生动地说明了比喻的必要性和重要性。
在写科学小品时,常常遇到一些读者们所不熟悉的科学原理、专用名词、科学仪器、科学定律等“拦路虎”,这就不能不借助于“打比方”。正如苏联科普作家伊林所说:“不仅是诗人需要比喻,比喻也常常帮助科学家。”(伊林,《原子世界旅行记》)
一篇优秀的科学小品,必须写得准确、鲜明、形象、生动。要做到这一点,不应该是靠堆砌形容词,而是应该借助于恰当的比喻。伊林、高士其,都是最善于运用比喻的人。在他们的作品中,几乎每一页都离不了比喻。相反,那些从公式到公式、从概念到概念、从术语到术语的科学读物,则使小读者读之昏昏欲睡,感到枯燥,甚至晦涩难懂。这样的作品正如伊林用生动的比喻所说明的那样:“单调的语句一个接一个,没有语气的变化,没有警句,没有回答;就像是磨光了齿的齿轮,它们什么也不能咬住,什么也不能带动。读者的注意力休眠了。读者以朦胧的睡眼滑过字的行列,就像车中的乘客从窗内望着毫无变化的荒凉地带一样。”(伊林,《科学故事》)
比喻在科学小品中起着两个重要的作用:一是使科学原理通俗易懂,化深奥为浅显;二是使文章生动活泼,化枯燥为有趣。
要使科学小品中的比喻做到恰如其分,也并不容易。比喻,是一种艺术!一般来说,在作比喻时,要注意这样的几点:
(一)比喻要准确,不可“牛头不对马嘴”。所谓准确,就是指你用来比喻的东西(即“喻体”)和你所要说明的科学原理(即“本体”)一致。
(二)比喻要通俗,切不可用小读者所陌生的事物来作比喻。只有通俗的比喻,才能使科学知识通俗化。
伊林在《原子世界旅行记》里写道:“许多世纪以来,人们一向认为原子是稳定的,不可分的东西。如今,他们突然看见,不变的不可分的原子竟能够变化。就好像你把三枚五分的铜币锁在抽屉里。过了几天,你发现抽屉里的五分铜币不是三枚,而只有二枚了。那第三枚五分硬币自己兑成了三分的和两分的铜币了。”原子核分裂——裂变,这本是比较深奥的科学原理,但是经伊林用五分铜币兑成三分、二分的铜币一比喻,就变得十分通俗易懂了。
著名科学家钱学森也很重视科普工作,而且擅长运用比喻。听过钱学森讲座的江苏省军区原司令员林有声将军回忆说,钱学森讲课非常生动,而且浅显易懂。林有声将军说:
有一次介绍什么是导弹、导弹怎么上天时,钱学森很骄傲地对大家说,最早发明导弹的国家,其实就是中国。为什么这么说呢?因为中国最先发明了火药,而把导弹送上天的技术其实就起源于中国的鞭炮。鞭炮里有一种叫“二踢脚”,“二踢脚”一点燃后就会从地上飞到天上,然后爆炸发出声音。导弹的工作原理其实跟“二踢脚”一样啊,就是点火之后利用火药的推力发射到天上。所以说导弹是中国第一个发明的,一点儿也不为过。(www.xing528.com)
钱学森把导弹比喻为“二踢脚”,又形象又贴切又易懂。
在《十万个为什么》中,比喻比比皆是:
木头着火了,往木头上浇水,就能把火扑灭,这是谁都知道的。燃烧,需要氧气,还需要一定的温度。木头上浇了水,表面好像盖了一床“水被子”,把木头与空气隔开了,而且又会使木头的温度降低,这样,火自然就被扑灭了。(“油烧着了,为什么不能用水去泼?”)
这里的“水被子”,就是通俗的比喻。
又如:
当果实成熟时,果柄上的细胞开始衰老了,营养不足,而且在果柄的根上形成了一层所谓“离层”,它好像一把刀子似的,把果柄齐根切断了。这样,稍遇风吹草动,果实便纷纷坠地了。(“为什么‘瓜熟蒂落’,能‘瓜熟蒂不落’吗?”)
“离层”,读者陌生的专业名词,比喻成“它好像一把刀子似的”,读者就明白了。
再如:
人的身体,就好像一个炉子。炉子,要不断地往里添煤,火才能一个劲儿地烧下去。人体不断地在发热、运动,也需要按时往里加“燃料”——食物。(“我们吃下去的东西跑到哪儿去了?”)
在这里,用“炉子”比喻人的身体。
《十万个为什么》注意用启发式的笔调来写作。作者与小读者处于平等的地位,仿佛与小读者在谈心,有问有答,娓娓而谈,有一种亲切感。作者不是把自己作为知识的“恩赐者”,以为自己什么都懂,小读者什么都不懂。作者顺着小读者的思路,不断地提出问题,不断地解答问题。只有用启发式的笔调来写科学小品,才能使作品更具有启发性。切忌生搬硬灌,切忌说教,提倡启发式,加强启发性。
另外,《十万个为什么》还注意做到深入浅出,并不因为“这是给小孩子们看的”而肤浅。《十万个为什么》正因为是“给小孩子们看的”,所以必须是通俗易懂,通俗到使每一个“外行”的人都能看懂,通俗到小孩子们都能看得懂。要注意,通俗和肤浅完全是两回事。肤浅,是指知识性不强,而通俗的定义应该是“深入浅出”。光“深入”而不“浅出”,使人看不懂;光“浅出”而不“深入”,那便是肤浅。
当然,要把科学知识通俗地讲述出来,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伊林,便正是具有“简单明白地讲述复杂现象和深奥事物”的才能。要使深奥的科学道理“浅出”,作者必须“深入”到科学中去。只有深刻地懂得它,才能通俗地讲述它。为了喝一杯水,必须挑满一缸水。科学家在揭开科学之谜时,曾付出了艰苦的劳动,而科学小品作者在把这些科学知识通俗化时,也不是轻而易举的,同样需要付出艰苦的劳动。
《十万个为什么》第一版正是把每一篇“为什么”定位为科学小品,正是把作者定位为科学小品作家,充分运用科学小品的创作手法,使《十万个为什么》第一版广受读者欢迎,一炮打响,一炮走红。
[1]陈望道(1891—1977年),浙江义乌人。1920年初,翻译出版了我国第一个译本的《共产党宣言》。同年参加与创立上海共产主义小组,并任《新青年》杂志编辑。1923至1927年在中共创办的上海大学任教务长。1934年任《太白》杂志总编辑。新中国成立后任复旦大学校长,全国人民代表大会第一、二、三、四届代表,著有《修辞学发凡》《陈望道文集》等许多著作。
[2]林语堂(1895—1976年),福建龙溪人,著名作家,著有长篇小说《京华烟云》等。曾留学美国,回国后历任北京大学教授、厦门大学文科主任、国民政府外交部秘书、上海东吴大学教授、中央研究院外国语编辑等职。1932年起,编辑《论语》《人间世》《宇宙风》等杂志,提倡“以自我为中心,以闲适为笔调”的“幽默小品文”。后去美国长住,1967年定居台北,1976年在香港去世。
[3]柳湜(1903—1968),湖南长沙人,出身于城市贫民家庭。1928年2月参加中国共产党,曾任安徽省秘书;1934年4月,在上海从事中共地下工作和文统战工作;1938年后到延安,从事教育工作;1956年,选为中共八大代表;后被错划为“右派”;1968年被“四人帮”迫害致死;1979年受到平反昭雪。
[4]陈望道.陈望道文集:第1卷[G].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1979:58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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