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值得我们注意的是,云南省西双版纳傣族用傣文手抄的傣族创世史诗《巴塔麻嘎捧尚罗》,有人译为《创世之初》,“巴塔麻嘎”是开初、天地之初的意思,“捧尚罗”是神创世的意思,也可以译为《神开天辟地》,在1986年译成汉文本出版,有11000多行,内容十分丰富,涉及开天辟地、天地形成、众天神诞生、神火毁地球、万物诞生、人类形成、葫芦人的传说、谷子诞生、神制定年月日、人类大兴旺、人类迁徙,等等。诗中对大迁徙有如下的记叙:[1]
据上代人们讲,
傣泐的祖先,
原来不住在这里,
现在的这块地方,
是迁徙时才找到的。
我们祖先的旧居呀,
在遥远的北边,
那里啊,土地连着天。
后人都想知道,
我们的祖先,
为何要丢下家园,
出走找新地,
迁移到南面。
这个故事啊,
听我从头讲,
让大家人人心甜。
接着,创世史诗唱道,有个首领叫帕雅桑木底(傣语,帕雅意为王,桑木底意为任命、委任)的人,率领众人寻找一个好地方安居,迁徙到一个地方。
桑木底称赞,
称赞笑声朗,
说这地方有草,
说这地方有水,
说这地方土软,
说这地方风和,
种谷能长穗,
饲养不愁喂,
打猎有动物,
是个好地方。
于是男男女女们拔草、砍树、建寨,开辟水田种谷子,饲养家畜。这个地方取名叫“勐泐龙”,意思是傣族居住的大地方。其地理位置尚待考证。
勐泐龙虽宽,
勐泐龙虽好,
可是如今啊,
人增多,
地变窄,
苦来了,
怒也来了。
太阳狂,
烧炸土,(www.xing528.com)
石崩裂,
草木变枯黄,
撒谷不出土,
人肚肠挨饿,
灾难天上来。
看来是遇到旱灾。有两位女王,一位叫苏米答,另一位叫雅罕冷。她俩率领12万女人和12万男人,抛弃了勐泐龙,向南方迁移,来到勐沙奔、勐南汰(地理位置不详)。然后又继续向南迁移,两位女王各带一路人,分道而行,后来又在一条河畔会合,沿着一条有白沙的河继续迁移,拐过千道弯,绕经千座山,离开勐泐龙已走了两个月,来到一个叫曼先戈窝黑(地理位置不详)的地方。两位女王率众分两路前行,一路继续沿着白沙河行走,另一路经过一座叫西筒歪冷的山(地理位置不详),继续南下。走了多久,人们已记不清,只知道叶落了又发,花开了又结果,衣裳破了,人走累了,病倒了,有的人被虎狼吃了,三五十成群的人死亡,人死了一半。又走了半年,途经勐缅龙(有人认为即今云南省之普洱县,尚待考证)、先狼坡(地理位置不详)、惠龙胡(地理位置不详),然后到达米梯腊(有人认为即今云南省之思茅县)。这两路人又于此会合。他们跋涉10万座山,走过3000块平地,女婴已会笑,男婴已会站,才到达米梯腊,作为“邦站邦悄”(傣语,意为迁徙途中的一个休息站)。两位女王把米梯腊改称为勐拉。在此住了一个月,两位女王感到不满意,又向南迁。有些人不愿再迁移,便留居勐拉,人数不足1万人。大多数人继续向南走,分为两路,女王雅罕冷带领女人、老人、小孩顺着平地和水边走,行动缓慢。女王苏米答率领男子爬坡走直路行动敏捷。两路人走了好几天,又在龙岩(有人认为即今西双版纳傣族自治州勐腊县向明区一带,与景洪县勐养区东南交界)相会,又合成一路迁移,来到汇吾莱(傣语,意为花蛇箐,地理位置不详)。两位女王又各带一部分人分两路走。女王苏米答带队绕道向左走,女王雅罕冷率众沿着河朝前行,路平山不高,经过雷依邦(傣语,意为依邦山,即今勐腊县的依邦),到达布帕(傣语,意为石头山,即今勐腊县布帕地区)一带,准备在此定居,搭草棚建寨。就在这时,女王苏米答率领的人也来到布帕,先到达的人不肯把布帕让给后来的人。苏米答听后并不生气,晓以大义,她说:
迁徙两群人,
本是一个勐里的人,
同是一个母亲生,
彼此是兄弟姐妹呀。
布帕这地方,
虽是块平地,
但山高黑石多,
平地在山顶,
水少土不松,
长不出谷粒,
我看这地方啊!
不能做新居,
不如同心协力,
大家先住下,
休息养身体,
再找好地方。
众人听后,认为说得有道理,不再争吵,两路人又合在一起,暂时住在布帕,并把地名改为广莫(傣语,意为借此作为宿营之山)。到这时,他们已迁徙了两年。他们在此搭棚子居住,采集、打猎充饥,开辟新田。日子长久后,人多地窄,吃的不够,互相争斗。两位女王在发愁,要找大平坝、大森林栖身。他们爬到高山顶,观望哪里有理想的地方。从此,他们就把高山称为雷破勐(傣语,意为观望地方之山)。他们下了高山,走不远,一条水急浪涌的大江挡住前进的路。苏米答女王原来住在山多河流少的勐沙奔,善于爬山越岭,但不会过水。雅罕冷女王原来住在靠近河边的勐南汰,水性很好,于是众人划筏溯江而上。不习水性的苏米答率众人则朝上游方向走山路。各走各的路,越走越远,各有自己的领地,两路人再也不相会,形成两个族系。雅罕冷一路人乘筏半个月,来到一个大平坝,定居在这里,取名叫勐泐迈(傣语,意为傣族的新居住地),把地分为12大片,把人分为12大群,砍树建寨。这就是傣泐支系。
苏米答一路人走了半个月山路,停下来,定居在山区,分为西双邦(傣语,意为12个部落村),成为枣豁芒(傣语,意为居住在山区的支系)支系。
这两位女王死后,子孙繁衍,领地广阔。此外,傣文《本勐傣泐西双邦》(傣族12个部落)一书,亦有苏米答和雅罕冷两位女王率众由北向南迁徙经过的详细叙述,对傣族祖先在迁徙过程中停留过的勐泐龙、勐沙奔、勐南汰、曼先戈窝黑、西筒歪冷、广莫等地亦有记载。
傣文的《巴沙坦》一书,对苏米答和雅罕冷两位女王率领众人从北向南迁徙的经过亦有详细记载。
傣文的《西贺勐龙》(16大勐)一书,对傣族祖先在迁徙途中居住过的勐沙奔、勐南汰亦有记载。
《巴塔麻嘎捧尚罗》一书产生于何时已无从考证,但写于傣历九〇三年(1542年)佚名的《谈寨神勐神的由来》一书中已提到此书。
用傣文写的《谈寨神勐神的由来》一书中,在傣族祖先的起源一节里说:
《沙都加罗》[2] 一书说,傣族祖先居住的地方“森林风很大,山洞是人家,没有火取暖,没有布遮身,大的搂着小,小的靠着大,以挤身取暖,祖先苦不完”。
“这是《沙都加罗》里描写那个时候祖先生活环境的一段话。上辈人给我们讲的传说和这段话告诉我们:人,先是诞生在北边,我们的祖先是生在冷森林(里)。如果你不相信传说和故事,那么《巴塔麻嘎捧尚罗》一书所讲的事,你该相信吧……它讲到人类最早的祖先古里玛和古玛列夫妇,住在寒冷的山洞里,找不到绿色的野菜,找不到充饥的野果。为了求生活命,只得叫女儿到南山寻找‘帕冷’(水香菜),只得叫儿子到南海边找‘麻黑坝’(野茄子)。女儿去了不回来,儿子去了不回家。从这段话里也证明,我们祖先,原是住在冷地方的山洞里,到了子孙后代,随着觅食求生,才慢慢地向热森林转移。”又说,“傣族祖先还住在冷森林山洞的那个时候,刮冷风下像白树叶一样的雨,大人小孩又冷又饿。于是,沙罗率领众人向南迁移。”[3]
在西双版纳景洪县景讷地区还流传着一首《迁徙歌》,傣语原名叫《甘哈摆勐歪》,意为“逃荒歌”,是一位傣族老歌手岩梢唱的,1981年他85岁时去世。其有傣文记载,可惜没有记下作者的名字和写作年代。其中唱道:“我们要走了,我们不在了。这里风寒冷,这里山光秃。人没吃的了,住下等于死,住下人就亡。天很圆,地很宽。南边白云多,也许有食物。……远处有红果,远处有黄果。远处有嫩笋,还有芭蕉和蕨。快走吧,趁天暖。今天翻过山,寻找生存路。众人出来了,告别旧山洞。你搀我扶,母亲抱儿背女。大伙离开旧居,走向树多的山,走向草密的地。人群一伙伙,分成几路走。沿着河流下,顺着山梁走。离开冷地方,朝南面搬迁。山路不平坦,途中有红刺,草中有毒蛇,林中有虎豹,过河石头滑。一路走啊走,一路有死伤。死者无人埋,伤者无人管。沿途好凄惨,臭味随风飘。苍蝇爬尸骨,乌鸦呱呱叫。老人回过头,目视走来路。汪汪两泪流,可怜死难者,同情伤病人。横下心,跟上群。求活命,没奈何。只得丢骨肉,泪往心里流。迁徙苦呵,迁徙悲呵。何时走完这山路,雀有巢,蜂有窝,为何人受苦?为何无栖处。”[4]
另外,在西双版纳景洪县傣族还有首《新居歌》,内容梗概是:
我们从山那边来,从河那边来,寻找新住处和好洞穴。不知走了多少路,夜宿过多少座山。走时刚生儿,途中儿已会爬,爬着会吃果,小口已长出牙。从那儿又走,东去拐向南,河水弯,路也弯。流水长,路也长。又爬过多少座山,谁也数不清。如今儿已长大,一头黑发。妈妈却老了,白发如云丝,总算到新地。人群少了,脊背弯了。妈妈回头,望向远方,流泪不止,人们哀哭。伤者丢途中,可怜死去人。建新居,一片芦苇地,四周山青青。无洞穴,暂在树上栖。新居地宽敞,草儿绿,千种绿菜胜旧地。果儿红,百种果儿挂枝头。鸟成群,蝶低飞。毛猴攀藤荡秋千,鱼儿水中逐波游。从此不再走,新居定在芦苇地。学鸟儿筑窝,用树做柱子,用芦秆遮风,草叶顶上盖,算是好窝棚。[5]
歌名虽叫新居歌,并非一般所说的搬迁到新建的房屋,实际是长途跋涉的大迁移,方向是朝东转向南方。开始迁移时,有妇女才生下儿子,到达目的地时,儿子长大了,妈妈的脊背也弯了,可见迁徙走过了漫长的岁月。这又是另一支的迁徙。由于歌词短,没有流露出可考证其迁徙年代的资料。
1988年4月,笔者在西双版纳景洪县拜访了傣族文学专家岩温扁。他说,曾经看过一本傣文书,书名已忘记,现存原云南省副省长刀国栋(傣族)处。该书讲到,有一支傣人原来居住在nam sam sop(三条河流汇合处)地方(位于何处不详),那里下雨像盐巴。
下雨像盐巴,下像白树叶的雨,这是对下雪的形象比喻。西双版纳以北下雪的地方很广,他们的原居住地在何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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