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尔都塞的结构主义精神分析与马克思主义分析

阿尔都塞，1918年生人，1939年7月考入巴黎高等师范学校文学院。同年，德国入侵法国，阿尔都塞应征入伍，于1940年被俘，1945年战争结束时被释放，重回高师。1948年他提交了题为《论G.W.F黑格尔哲学中内容的概念》的博士论文，后留校任教，同年加入法国共产党。阿尔都塞自1959年发表了《孟德斯鸠：政治与历史》之后，相继发表了《保卫马克思》（1965）、《读〈资本论〉》（1965）等在国内外引起强烈反响的著作，成为法国当代最著名的研究马克思主义的理论家。

阿尔都塞的理论研究范围相当广泛，这里只涉及他的社会结构理论框架及其所包含的意识形态理论。这是阿尔都塞把结构主义和精神分析结合起来用于研究马克思主义的经济基础和上层建筑理论的一个重要结果。由于他的这一倾向，人们往往把他称为结构主义马克思主义的代表人物。可是在我看来，把他称为结构主义精神分析的马克思主义理论家可能更为合适。我们不能忽略精神分析的思想因素在他的理论活动中的重要作用。比如，他的思想中的被杰姆逊（Fredric R.Jameson）教授称为当代西方思想界最为成功的一个概念——充分决定（又译为多元决定）——就是由弗洛伊德关于梦的工作机制的理论所阐述的；再如，他用来说明意识形态实质含义的“想象的”（imaginary），就直接来自拉康；还有，他的著名的“依据症候阅读法”，既来源于拉康，也来源于弗洛伊德。当然，我们也不能忽略他思想中的马克思主义的因素。他的许多重要思想都是在“重新阅读”马克思的过程中阐发出来的。美国学者库尔楚埃（Kurchue）描述说：“他的重新阅读马克思至少在表达方面可以同拉康的重新阅读弗洛伊德相媲美。”^[46]据说法国一些左派学生在20世纪60年代往往跑步冲进教室去听阿尔都塞讲课，他们称阿尔都塞的著作是“马克思主义的文艺复兴”^[47]。

值得注意的是，尽管阿尔都塞以结构主义的马克思主义的著名代表闻名于世，但他自己却并不喜欢别人把他称为结构主义者。他可以承认在他的著作中“同结构主义术语的‘调情’肯定超过了所允许的限度”，也可以承认自己“陷入了理论主义者的危机境地”，但他却坚决强调“尽管如此，我们毕竟不是结构主义者”，“我们的文章的深刻倾向并不隶属于‘结构主义’的意识形态”。^[48]我认为，这一“矛盾”现象并不难于理解。阿尔都塞所反对的只是“结构主义的意识形态”，而不是结构主义的科学方法。这种态度同他对待马克思主义的态度是一致的。他的主导思想是用科学的马克思主义，即关于社会结构的历史科学，来反对意识形态的马克思主义，即人道主义的马克思主义。由于这一态度，他甚至认为拉康的科学的精神分析理论和他自己的科学社会主义是类似的。^[49]在这里，他的反意识形态的立场十分鲜明。(www.xing528.com)

阿尔都塞的学术活动及上述思想立场在国内外产生了广泛的影响，在一定程度上促进了文化领域，包括电影领域在内的探索研究。这种影响在法国的先锋派文学理论刊物《太凯尔》^[50]的思想倾向中得到了反映。正如戴维·莱恩（David Lane）所说，“在太凯尔团体的著述中即是把两种理论成分合为一体：罗兰·巴尔特的‘文学科学’与阿尔都塞自经济领域推向整个社会实践的、普遍化了的生产概念”^[51]。英国电影理论刊物《银幕》则追随法国电影理论研究的最新动向，在唯物主义旗帜下，致力于把马克思主义（通过《太凯尔》）和弗洛伊德（通过拉康）结合在一起。这一刊物大约自1970年以来重点发生了变化，摆脱了新左派的把好莱坞电影作为值得批评界关注的对象并为之辩护的民粹主义态度，^[52]把重点集中在对人们习惯的表现方法中含有的压抑制进行批判，指出这种方法“俘虏”了主体，并使它听命于资产阶级的社会秩序。法国著名电影导演戈达尔（Jean-Luc Godard）也深受阿尔都塞阅读《资本论》的“依据症候阅读法”的影响，并试图在影片中模仿这种方法。他极力教导他的观众去“阅读影片”。阿尔都塞的思想倾向在电影理论研究中的集中反映就是电影第二符号学的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