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主在马克思的理论体系中无疑占有着不可或缺的地位,马克思通过革命这一框架性概念赋予民主以丰富的革命内涵。一方面,民主作为无产阶级政治革命路径选择之一,与暴力处于同等的考量地位;另一方面,对于无产阶级政治组织形式及其运转方式而言,民主始终是其主要构成。笔者认为,革命作为马克思理论体系及其时代的关键词,民主在其中所表达的也是一种革命的内涵,对于政治革命而言,民主可以作为革命的手段和策略,对于无产阶级政治统治而言,民主形式与内容的统一即革命的结果和表达。不过,随着革命形势的转换,除了马克思自身在民主问题上模糊、甚至相反的态度之外,马克思之后对于民主思想的理解出现了较大的差异。
弗伦茨·费赫尔指出:“马克思之后有两种不同的政治选择——社会民主主义和共产主义——任何一方都从马克思丰富的哲学中作出武断的选择,并且,很长时间以来,它们都宣称自己作为马克思的正统。”[1]可以说,费赫尔的判断是中允的,不管是社会民主主义(即伯恩施坦等)还是共产主义(即列宁等),其对于马克思理论的诠释都跳出了马克思自身的逻辑结构和历史语境。当然,革命形势的转换使得这种解释成为可能,但是逻辑结构的变迁则意味着革命这一框架性概念及相应的民主内涵都发生了改变。正是在此基础上,马克思的民主思想在不同的解释者那里呈现不同、甚至相反的认知。
一直以来,对于列宁与伯恩施坦的比较都是从修正主义的角度展开的,将列宁作为马克思的正统(Orthodoxy)。与之相对,伯恩施坦则作为对马克思的修正,即反叛。以民主为例,列宁的民主集中制获得了普遍意义,相反,伯恩施坦的民主社会主义则是完全忽视阶级斗争的错误理论。不过,比较马克思与列宁、伯恩斯坦对于民主的理解,可以发现,马克思的民主思想有其逻辑结构和历史语境,随着时代变迁,马克思民主思想演化路径发生变化成为可能,其变化也一定是在全新的逻辑结构中完成的,这即是伯恩施坦与列宁赋予民主以不同内涵的原因所在。
因此,马克思之后民主思想的演进主要呈现为两条路径——列宁和伯恩施坦——这两条路径都是对于马克思理论体系的重新诠释,这种新的理解共同方面在于革命形势的改变,不同方面则在于对革命新形势判断的差异以及相应逻辑结构的区分,民主在特定的逻辑结构中获得了完全不同的意义。可见,单纯从正统与修正的角度来理解马克思之后的民主演化,这显得有些不足,其需要明确这种变化和差异何以产生,并将其置于同等的地位,只有这样才能较为真实地分析马克思之后的民主演进。
反观马克思之后的民主演进,对其的批评和指责较多,围绕这一问题的争论也较为激烈,并且很多时候,这种争论与差异都要追溯到马克思理论体系的正统性(Orthodoxy)。一方面,时代主题的转换以及不同分析路径所造成的差异因人而异,这很难归责于正统或修正这一简单化结论。另一方面,马克思自身的理论体系也是存在诸多模糊、甚至矛盾之处,这也为之后的不同理解提供了充分的材料。可以说,马克思的理论体系,包括民主思想,有其时代性和结构性。(www.xing528.com)
在结构性方面,马克思的民主思想存在两个方面的问题:一是关于民主形式的模糊态度以及叙述的不充分,马克思一味强调民主内容,忽视了形式不足对于内容所造成的潜在威胁;二是其他概念如暴力、专政、阶级斗争等对于民主的侵蚀,虽然马克思将所有这些概念纳入革命的分析框架之中,并认为相互之间可以实现共存,从而服务于革命这一大的主题。同时,这也是适应形势变化而作出灵活的、适应性选择的要求,但是这类与民主在一定意义上相冲突的政治概念暗含着否定民主的倾向,尽管马克思并没有这样做。
在时代性方面,马克思的民主思想存在三个方面的挑战:一是历史逻辑问题,马克思所描述的革命主题以及历史在这一主题下的运动发展过程,即唯物史观所完成的并要求在政治、社会中继续完成的无产阶级革命。随着革命形势的改变,主题也发生转换。因此,革命这一框架性概念及其中的民主自然也面临挑战。二是革命动力及物质载体问题,这里的主要问题即在于无产阶级与资产阶级的二元对立作为历史运动的直接动力。虽然在马克思的分析中涉及到多个历史发展阶级,但是根本上还是要回到无产阶级与资产阶级这一简单的对立中去。因此,随着社会日益的多元化和不断分化,这种二元对立就自然受到质疑和挑战,并且在革命根源上,随着社会多样性的增多以及各类社会因素的凸显,即使不是以经济因素作为单一决定力量,即使是以平行四边形的合力表达历史运动,这都显得不足。三是资本主义社会对于民主的吸纳,这种吸纳不仅使民主形式更加充分、完善,而且使得民主价值成为资本主义的必要构成,从政治、社会到经济,民主开始流行起来。相反,马克思时代民主所具有的革命内涵被很好地化解,反而成为资本主义发展的积极要素。这样,马克思革命框架中的民主要素与非民主要素都可能出现失灵。
通过对马克思民主思想的反思可以发现,马克思的理论体系作为时代的产物,有其自身的逻辑结构,这一结构适应了时代的主题。但是基于时代主题的转换以及不同的分析结构,自然会导致对马克思理论体系——包括民主思想——理解的差异。并且马克思理论体系自身也存在结构内的问题和结构外的挑战。这种问题和挑战使得马克思的论述经常出现态度模糊、缺乏细节、忽略潜在的冲突和危险,甚至自相矛盾的地方,这就为之后的不同理解路径提供了充分的材料。可以说,不同的民主演进路径都可以提供充分的理由,并且将其描述为正统。但是问题在于,一方面,马克思的理论体系自身面临着问题与挑战,其需要置于当时的历史语境和自身的逻辑结构中加以理解。另一方面,后人的解释因为时代主题的变化、判断的差异以及分析结构的不同,理解的差异是自然而然的结果,只要不作简单化的处理即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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