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主：无产阶级革命的路径选择

马克思有关民主作为无产阶级革命路径选择的叙述是非常丰富的，即使在1848年革命时期。后来随着革命的退潮，马克思更是给予民主的革命内涵以充分确认。不过，民主在马克思的理论体系中并不是毫无原则的妥协、和平，相反，民主始终是以革命目标作为依据的。当然，民主有益于无产阶级政治革命的实现。同时，民主对于资产阶级而言，也具有革命的意义，只是其革命对象是封建贵族。这里，可以通过列举一系列马克思有关民主革命内涵的叙述，从而总结民主作为一种革命路径选择，在马克思的理论体系中所处的地位。1848年革命时期，在大陆国家如德国和法国等，马克思主张通过暴力的方式达成革命目标。但是马克思并没有否定民主对于无产阶级政治革命的意义，只是民主在这类国家尚不存在或难以争得。例如，在《危机与反革命》中，对于德国当时的政治状况，马克思指出：“如果议会取得胜利，组成了左派内阁，那末和议会并存的王权将被摧毁，国王只能扮演一个领薪俸的人民仆人的角色。”^[66]在《1848年至1850年的法兰西阶级斗争》中，对于法国的政治状况，马克思认为：“……通过普选权赋予政治权力的那些阶级，即无产阶级、农民阶级和小资产者，正是它要求永远保持其社会奴役地位的阶级。而它认可其旧有社会权力的那个阶级，即资产阶级，却被它剥夺了这种权力的政治保证。资产阶级的政治统治被宪法硬塞进民主主义的框子里，而这个框子时时刻刻都在帮助敌对阶级取得胜利，并危及资产阶级社会的基础本身。”^[67]可见，民主是否具有革命内涵与民主是否存在从而不得不选择暴力手段是两类问题。

对于英国无产阶级政治革命，因为民主的存在，马克思更倾向于通过民主的方式达成革命目标，不过问题在于“争得民主”的过程并不一定是和平的。在《宪章派》中，马克思指出：“普选权就等于英国工人阶级的政治统治，因为在英国，无产阶级占人口的绝大多数……因此，在英国，普选权的实行，和大陆上任何标有社会主义这一光荣称号的其他措施相比，都将在更大的程度上是社会主义的措施”，“在这里，实行普选权的必然结果就是工人阶级的政治统治”。^[68]后来，随着革命的退潮，不管是在大陆国家如德国和法国等，还是在英国、美国等，马克思都开始转向民主的革命方式，这一点得到全面的表述是在恩格斯为马克思《1848年至1850年的法兰西阶级斗争》一书所写的导言中。例如，恩格斯指出：“因为这里斗争的条件已发生了本质上的变化。旧式的起义，在1848年以前到处都起过决定作用的筑垒的巷战，现在大都陈旧了”^[69]，“世界历史的讽刺把一切都颠倒过来了。我们是‘革命者’，‘颠覆者’，但我们采用合法手段却比采用不合法手段或采用变革办法要获得多得多的成就”^[70]。

通过马克思、恩格斯有关民主革命内涵的一系列论述可以看出，民主具有革命的内涵，可以通过民主手段达成无产阶级政治革命的目标。不过，如同暴力方式一样，民主在马克思的理论体系中同样具有相应的约束条件。笔者认为，理解马克思的民主作为一种革命手段，需要基于以下方面。

第一，民主一定处于革命的分析框架之中，服从于革命的目标。如同约翰·邓恩所指出的，18世纪左右，民主已经因为革命而获得正当性，这种革命的意义也为马克思所继承。因此，革命在马克思的理论体系中是处于第一位的，民主附着于革命，不过，马克思的革命来源于唯物史观，而不是如罗伯斯庇尔将革命与恐怖建立在民主、人民基础之上。

第二，有无民主的问题。虽然民主作为革命的路径选择，但是，这并不能得出无产阶级政治革命一定通过民主的方式来实现这一结论。因为，在缺乏民主的地方，或民主难以有效实现的地方，如德国和法国等，通过其他方式来完成革命就成为必要，如暴力革命。可见，通过民主的方式实现革命目标，其前提在于通过民主的方式可以实现革命目标。(www.xing528.com)

第三，争得民主的问题。争得民主的问题在马克思有关民主革命内涵的叙述中显得非常必要。例如在英国，基于普选制，工人的多数可以导致无产阶级政治统治，但是只有在获得普选制的条件下，这一结论才能成立。因此，争得普选制，即争得民主，这一过程并不一定就是和平的。再如在德国和法国等，即使在革命退潮之后，民主的革命方式成为马克思的选择倾向。但是民主在这类国家面对的最大障碍就是资产阶级与旧有力量的结合，这使得通过民主来完成革命成为不可能。

正因为如此，马克思、恩格斯才提出民主共和国的问题——只有在民主共和国里才能通过民主的方式达成政治革命。但是如德国，尚未实现民主共和国——否定一味强调“和平方式”完成革命的倾向。

第四，民主是革命理论的必要组成。马克思始终承认民主所具有的革命功能，与暴力一样，民主也是马克思革命理论的组成部分，不可或缺。不管是在1848年革命时期，还是在1848年之后，通过民主来完成无产阶级政治革命都为马克思所接受。即使在无产阶级专政的条件下，在转向社会革命的过程中，马克思也肯定了通过和平、民主的方式改变社会关系，包括私有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