专政作为无产阶级革命的路径选择的优化

当专政被用来表达革命手段的时候，不管是在政治革命过程中还是在社会革命过程中，这都显得非常容易理解。因为马克思的专政概念在很多时候都被等同于暴力。通过暴力的方式完成社会革命，即改变旧有的生产关系，这在前述部分已经有所提及。在此，专政与暴力就容易混用。不过，需要明确的是，在完成社会革命的过程中，同样存在民主方式的可能性，这一点在前文同样有所述及。

这里，主要阐述在政治革命过程中，通过暴力的方式完成政治革命并确立无产阶级政治统治，其中暴力与专政出现的混用现象。当然，这一混用可能与马克思自身并不存在紧密的联系。正如雅克·泰克西埃所言：“在1848年革命时期，无产阶级革命专政的概念看来紧密地联系于暴力革命和砸碎旧的官僚机器的必要性。”^[45]而马克思在《1848年至1850年的法兰西阶级斗争》中也指出：“无产阶级就日益团结在革命的社会主义周围，团结在被资产阶级用布朗基来命名的共产主义周围”，“这种社会主义就是宣布不断革命，就是无产阶级的阶级专政”。^[46]从马克思的叙述可以看出，社会主义即革命的共产主义与革命划上了等号，而社会主义与无产阶级专政也划上了等号，并且革命、专政、暴力仿佛建立了某种等同关系。可是问题在于，当时无产阶级尚未确立政治统治，那么这意味着在政治革命过程中，暴力与专政被混用了。暴力即专政，专政即暴力，它们都是作为无产阶级政治革命的手段而被使用。

基于此，在确立无产阶级政治统治的过程中，专政或暴力成为达成这种政治统治地位的路径选择。例如，马克思认为：“以其无孔不入而且极其复杂的军事、官僚、僧侣和司法机构像蟒蛇一样地把活生生的市民社会从四面八方网罗起来（缠绕起来）的中央集权国家机器……市民社会身上的这个冒充为其完美反映的寄生赘瘤……这种国家寄生物只是在第二帝国时期才得到它最后的发展……它既给统治阶级本身带来耻辱，也给受它束缚的工人阶级带来耻辱。”^[47]工人阶级政治统治地位的实现必须要通过打碎这一旧有的国家机器才能完成。无产阶级政治革命正“是反对国家本身、这个社会的超自然的怪胎的革命。是人民为着自己的利益重新掌握自己的命运。它不是为了把国家政权从统治阶级一个集团转给另一集团而进行的革命，它是为了粉碎这个阶级统治的凶恶机器本身而进行的革命”^[48]。那么如何打碎这一旧有的国家机器，完成无产阶级的政治革命，这就涉及革命的路径选择问题。马克思认为：“我们知道，你们是对付无产者的武装力量；在我们有可能用和平方式的地方，我们将用和平方式反对你们，在必须用武器的时候，则用武器。”^[49]这一点表现在公社“为工人阶级采取的措施”，如“废除……私人裁判权，废除……掠夺劳动者工资的刑法典的权利”，“解除‘忠诚的’国民自卫军的武装……报复法令，（虽然）从未执行”，等等。^[50]可见，无产阶级确立自身统治地位的过程，即政治革命的完成，需要通过暴力的手段或其他方式来实现，而这即是无产阶级专政的表现。因此，无产阶级专政不仅表现在统治地位确立后转向社会革命的路径选择过程，在政治革命过程中，同样也是作为手段之一。在这一语境中，专政即暴力的代名词。(www.xing528.com)

不过，结合马克思在1875年《哥达纲领批判》中的阐述——无产阶级的革命专政是资本主义社会和共产主义社会之间政治上过渡时期的国家形式。马克思对于专政概念的理解更倾向于无产阶级政治统治的一般属性，而不是作为政治革命或社会革命过程中的路径选择。专政作为革命路径选择的叙述更多集中于1848年革命前后，随后专政与暴力的混用就较少出现。即使在砸碎旧有国家机器问题上，专政与暴力出现了混同。可是马克思仍然指出了在和平允许的条件下，可以通过和平的方式来废除旧有国家机器、确立无产阶级政治统治。换言之，马克思在任何混用专政和暴力的地方，都为民主、和平的手段提供了空间，暴力、专政只是作为手段之一。因此笔者认为，专政在马克思的理论体系中更适合作为无产阶级政治统治的一般属性或一般形态来理解，而不适合作为革命路径选择之选项，混同于暴力手段，不管是在政治革命过程中还是在社会革命过程中。并且专政如同革命一样，是一个中性词，一种客观的描述，是革命在政治上的表达和实现。

当然，在无产阶级革命专政之下，不管是对于无产阶级政治统治的实现过程，如砸碎旧有的国家机器，还是转向社会革命的过程，如消灭私有制和相应的社会关系，都允许存在暴力或非暴力（即民主、和平）的手段选择。另外，这也可以很好地化解专政与暴力的混用，如在砸碎旧有国家机器问题上，这时正处于无产阶级政治统治的形成阶段。一方面存在无产阶级政治统治的专政属性；另一方面又是具体完成无产阶级政治统治的过程，可以说，专政（一般属性）通过专政（路径选择）来实现，而专政（路径选择）又实现着专政（一般属性）。总而言之，专政作为描述无产阶级政治统治一般属性的概念更为吻合马克思的专政内涵，专政作为无产阶级革命路径选择的内涵更多时候是与暴力革命的混用，这二者之间需要作出一定的区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