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索艺术与哲学的奥秘

让我们转向另一个常见的人类兴趣，这就是对艺术的兴趣。有一种模糊的观点，连鉴赏家也会时常捍卫它，但更多的时候则是被他们忽略或抵制，这就是：最伟大的艺术品一定要表现常见或普遍的东西。所以我们会认为，希腊雕塑是伟大的，因为它表现了抽象的人，而当代雕塑艺术却表现具体的人；文艺复兴时期的意大利绘画展现了基督徒对生命的理解，因此也比印象派风景画更令人钦佩，因为后者只是捕捉了光与色彩的瞬间。现在我一点也不希望把这样的思想看成是判断艺术优劣的决定性因素。它们不应该影响我们对艺术的判断。然而，有一点却很明显：它们表现了一个关于艺术家思想的重要事实，也是有关鉴赏者思想的重要事实。希腊雕塑家和意大利画家明显都有各自的思想。当然，他们很可能完全是在不知不觉中形成这些想法的。但不知为什么，希腊雕塑家必定有一种思想，一种不仅仅是关于模特的思想，更是关于人性，以及一种与之相适应的完美思想。而意大利画家，除了他的审美之外，一定抱有他那个时代人们能达成共识的一种思想——关于事物的比较价值，以及还有精神生命对肉体生命的优越性，或者天国对俗世的优越性。鉴赏者一定也有能力理解这些思想，不然的话，他就无法接受艺术家试图传达给他的某些想法。诗歌的情况大概更简单明了一些。史诗或叙事诗，以及被情人看到或被情人歌颂的爱情诗，明显是着眼于某个具体的情境或某个罕见的、昙花一现的情景上，使人的头脑一时变得狭隘，并把世界置之门外。另外，还有一些诗歌，比如，丁尼生的《更高的泛神论》和《莫德》，勃朗宁的《拉比·本·以斯拉》，华兹华斯的《丁登寺》或马修·阿诺德的《多佛海滩》，在这些篇章中，诗人通过他特有的介质，表达了生活的某种普通化。他有着更广阔的视野，探寻出人在整个事物格局中真正所处的位置。这种视野也许是模糊的，大概从来没能完全清楚地被表达出来；但它体现了一种努力获得光亮的精神——一种，希望把自己从庸俗的标准中拖拽出来的精神。

人们阅读这样的诗歌，一定会被它的精神状态所影响，并把自己的思维拓展到它之中去。(www.xing528.com)

对于我们的目的来说，完全不必带有诗歌的优劣与其观念的范围成正比这一观念。我们只需认识到：观念的宽广度是很多被认可的伟大诗歌所具有的一个真实存在的特征。伟大的诗人通常都是这样一些人——他们的想象力敢于离开地平线，上升到一定的高度，使他们能够以宏观的视野来看待一切事物。没错，这样的想象力就是哲学范畴的想象力，它的推动力跟导致哲学产生的那种推动力是相同的，它同样需要跟常识划清界限，从本质上看它对生活做出了怎样的贡献。但存在这样一个事实：诗人的想象力要么勇敢地预示了尚未论证的结果，要么在不自觉中使用了已有的结论，而哲学就是论证。因为诗歌是艺术，所以必须通过感官的形式来表达成熟的作品；而因为哲学是理论，所以必须呈现它要论证的事物的定义，以及它之所以这样说的理由。诗人和哲学家是缺一不可的，因为对每一个论证来说都要有想象力，而对每一个构想来说都需要论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