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人的饮茶历史始于何时？

茶，日语读【cha】，葡萄语读【cha】，俄语读【chai】，英语读【tea】，芬兰语读【tee】，德语读【the】……在全世界很多语言当中，茶的发音都来自中国，来自中国北方人和南方人对茶的不同读音。

所有人都知道，中国是茶的源头，这颗星球上弥漫的茶香是从中国飘散出去的。问题是，我们中国人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喝茶的呢？

陆羽说：“茶之为饮，发乎神农氏，闻于鲁周公。”^[1]我们的远祖神农氏遍尝百草，发现了茶；西周时期周公制定《周礼》，又把茶写进了书籍。可惜，神农氏是近乎神话一般的人物，无法确证，而那本托名周公所定的《周礼》，其实是战国儒生对儒家社会的乌托邦式设想。

另一位唐朝人裴汶^[2]说：“茶，起于晋，盛于今朝。……人嗜之若此者，西晋以前无闻焉。”^[3]中国人从晋朝开始饮茶，至唐朝进入兴盛期，西晋以前就没见过爱好饮茶的人。

陆羽过度拉长茶的历史当然不对，裴汶把茶的源头锁定在西晋也未必靠谱。早在西汉时期，一个名叫王褒的人就留下一篇《僮约》，这篇文章叙述他替某个寡妇管教不听话的奴仆，让奴仆忙东忙西，既要“武阳买茶”，又要“烹茶尽具”。“茶”有两种含义，有时指茶，有时指苦菜。单看“武阳买茶”，我们还不能确定是茶还是苦菜，但是加上“烹茶尽具”这四个字，基本上就可以排除苦菜，确定为茶了。王褒的意思是说，他要让奴仆去武阳买茶，回来再用完善的茶具把茶烹煮成汤^[4]。如果我们的理解符合事实，那么中国人喝茶的源头至少可以追溯到西汉。

1998年，中国考古学家勘探汉景帝汉阳陵，在陪葬坑中发现一批既像茶具又像酒具的容器，以及一些树叶状的东西。十年后，那些树叶状物质被送进中国科学院分析研究，被鉴定为茶叶，而且是小叶种茶树的嫩芽。如果那些古老的茶叶不是偶尔飘落在墓坑之中，而是有意作为陪葬品放进墓坑，如果墓坑中的容器是茶具而非酒具，那么我们可以理直气壮地确信西汉已有饮茶之风。

但是需说明，无论是王褒的《僮约》，还是汉景帝的陪葬，都不属于确凿无疑的证据。所以到目前为止，饮茶源于汉朝之说仍属假说。

某些学者喜欢通过拔高历史来拔高民族自豪感，将神话传说当作历史事实，将《诗经》和《华阳国志》里的苦菜解释为茶叶，然后得出“中国人喝茶的历史长达四五千年”之类的结论。我觉得这种做法大不妥，因为这不是做学问，而是做礼拜，会让外人觉得不虚心，不严谨。(www.xing528.com)

目前能被学界普遍认可的结论是：至少从三国两晋南北朝开始，中国已有喝茶的风气。这个结论是最能被现有文献和考古成果支持的保守结论，所以也是迄今为止最靠谱的结论。

【注释】

[1]《茶经》卷下《六之饮》。

[2]裴汶，晚唐宰相，嗜好饮茶，是继陆羽之后的茶文化大家。

[3]裴汶《茶述》。

[4]中国茶叶博物馆周文棠近有新论，认为“武阳买茶”应为“武都买茶”，即去四川绵竹县北的武都山采购一种俗称“堇堇菜”的苦菜，而“烹茶尽具”的意思则是将苦菜煮成菜羹。周文棠此论颇有新意，特附于此，以备读者朋友查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