幕府高层的动摇及其影响

日本庶民包括农民、手工业者和商人，在德川幕府时代，他们在政治上属于无权阶层。日本商人的财富不仅已经远远超过武士阶层，而且有一小部分富商通过花钱成为武士的养子，跻身武士阶层，走上了仕途。然而，整体来看，商人阶层在政治上还处于无权地位。当时，在政治上有发言权的只有大名和武士这两个阶层。

攘夷论画作：驱逐野蛮人

德川庆福

池田庆德

在大名中，地位最高的是尾张德川家、纪伊德川家和水户德川家这三个亲藩，被称作“御三家”。御三家拥有很多特权，声名赫赫，俸禄为三十万石至六十万石。尾张藩藩主德川庆胜并非嫡子，继承本家家督一职的时间不长，受到幕府老中的轻视。纪伊藩藩主德川庆福[1]是幼主，不足挂齿。水户藩藩主德川庆笃是在父亲德川齐昭隐退后继承藩主之位的。后来，德川齐昭也开始参与藩政，藩内分为两派，互相倾轧。德川齐昭在大名中很有威望，一呼百应，是不可忽视的一大势力。权势排在御三家之后的有福井藩、明石藩、金泽藩、鸟取藩、德岛藩等藩的藩主，他们或通过接纳征夷大将军的儿子为养子，或通过与征夷大将军结成姻亲关系来拉近与幕府的关系。在这些藩主中，福井藩的松平春岳最有威望。德岛藩藩主蜂须贺齐裕是德川家齐的儿子。鸟取藩藩主池田庆德是德川齐昭的儿子。此外，还有令幕府忌惮的外样大名[2]。安政年间以来，很多外样大名对幕府阳奉阴违。德川齐昭多次提醒幕府要警惕外样大名。其中岛津氏和锅岛氏审时度势，采取富国强兵的措施，有独断乾纲、不听幕府调遣的趋势。锅岛直正表面上赞同幕府的对美政策，迎合老中阿部正弘，实际上却在暗中等待机会以便有所动作。安政四年（1857年），岛津齐彬将自己的养女笃子嫁给德川家定，表面上和德川幕府是一家人，实际上却通过实施富国强兵的措施，不断增强萨摩藩的实力。与此相反，毛利氏、细川氏、山内氏锋芒毕露。外样大名中的小藩主不值一提。为了对付这些外样大名，德川幕府拉拢高松藩藩主、会津藩藩主、彦根藩藩主、姬路藩藩主、松山藩藩主、桑名藩藩主等谱代大名。其中彦根藩藩主井伊直弼势力最大，他在对外政策上不主张动武，倾向于对外开放，是安政初年非战论的代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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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政元年（1854年），幕府的高层成员有首席老中阿部正弘及老中牧野忠雅、松平乘全、松平忠固、内藤信亲、久世广周。天保十四年（1843年）以来，阿部正弘已经在职十余年了。阿部正弘本来是保守派，但为了巩固自己的地位，拉拢革新派人物德川齐昭。牧野忠雅起初是阿部正弘的手下，性格温和。久世广周是阿部正弘的妹夫，也和德川齐昭过从甚密。松平乘全性格温和。只有松平忠固性格倔强，有主见。起初，在对外政策上，德川幕府接受大名们和德川齐昭的攘夷论，排外倾向很强。然而，自从和美国人接触之后，德川幕府意识到大名们和德川齐昭主张的排斥外国的做法是行不通的，打算接受美国的要求。而各藩国的大名们以怀疑和不信任的态度注视着德川幕府的一举一动，有的大名对幕府的软弱态度表示愤怒。德川齐昭参与制定和实施幕府的外交政策，看到自己的主张不被幕府采纳，也愤愤不平。德川齐昭甚至主张让签订了《神奈川条约》的林复斋剖腹自杀。不了解实际情况的大名们把德川齐昭的这些话作为批判幕府高层的依据来使用。很多大名及其藩士都认为攘夷是不可动摇的祖宗之法，看到众望所归的德川齐昭的建议未被幕府采纳，他们对幕府高层十分不满，纷纷要求阿部正弘引咎辞职。阿部正弘见形势不妙，又开始曲意逢迎德川齐昭，缓和幕府官员和德川齐昭一派的矛盾。德川齐昭为人心胸狭窄，有恃无恐。安政元年八月，德川齐昭以自己的建议不被采纳为由，扬言要辞职。在阿部正弘和征夷大将军德川家定的劝阻下，德川齐昭才打消了辞职的念头。

本来，阿部正弘和牧野忠雅负责外交工作，因为忙不开就让松平忠固和松平乘全参与外交工作。随着对海外形势的了解逐渐加深，幕府高层越来越倾向于对外开放。安政元年，日本和美国、俄国签订友好条约之后，幕府和德川齐昭的政见分歧越来越大。阿部正弘一直在调和幕府与德川齐昭一派的矛盾。阿部正弘知道德川齐昭对造大船感兴趣，就把这个任务交给他，借以讨好德川齐昭并缓和德川齐昭一派与幕府的矛盾。松平忠固性格倔强，和德川齐昭水火不容。德川齐昭对剩下的几个老中也非常不满。安政二年（1855年）八月，德川齐昭以辞职为要挟，威逼阿部正弘让松平乘全和松平忠固辞职了。可见，阿部正弘为了讨好德川齐昭，牺牲了松平乘全和松平忠固。德川齐昭对此非常满意，参与幕府政务的积极性越来越高。攘夷派的大名们听说这一消息后满心欢喜。这时又出现了另一股势力—开国论派，其代表是井伊直弼。这股势力倾向于对外开放，支持松平忠固。负责具体外交事务的幕府官员也都与德川齐昭不和。而阿部正弘敬重德川齐昭，导致攘夷派势力太大。于是，井伊直弼推举前任老中堀田正睦进入幕府高层。阿部正弘不敢得罪井伊直弼，只得让堀田正睦做了老中。不仅如此，堀田正睦还取代阿部正弘做了首席老中。堀田正睦很早就让家臣学习兰学，从家臣那里了解到了海外的形势，意识到闭关锁国和攘夷是行不通的。堀田正睦做首席老中的消息一经公布，德川齐昭、松平春岳等攘夷派大吃一惊。德川齐昭和松平春岳获悉堀田正睦是在井伊直弼的推举下做的首席老中后，对开国论派越来越不满。阿部正弘本来打算调和攘夷派与开国论派，结果导致政局动荡。堀田正睦取代阿部正弘做首席老中之后，不顾大名们的反对，坚决贯彻幕府既定的对外开放方针。这无异于向大名们发出了挑战的信号。外患频仍，德川齐昭等的攘夷论根本行不通。德川幕府为了圆满解决外交问题，已经无暇顾及内政了。为了顺应世界大势，德川幕府做出一些牺牲也是不得已的。

[1]后来成为德川幕府第十四代征夷大将军，改名为德川家茂。

[2]外样大名，日本德川幕府时代的大名中，在关原之战以后归顺德川家康的大名，仅能管理自己领地内的事务，不能参与幕府政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