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飘雪。这场初雪居然连续下了两日。
虽身处北方,但许多年来,如此大的初雪却并不多见。
校车渐渐走出了黎明的黑色,我透过凝满雾气的车窗,看到了白色的天地。远山已近全白,偶尔露出星星点点的黑色,像一层缀着黑色纽扣的棉被,轻轻包裹住山的身体。山脚下的房屋都积了厚厚的雪,早起上班的人们像白色地毯上的蚂蚁,搓着手,小心地在雪地上留下匆忙的足迹。“初雪为欢谣,再雪犹喜视。”这是宋代诗人赵蕃的诗句。一场初雪足以让刚刚因月圆而聚散的人们听到冬日的欢谣了。镪用快乐的舞动将因聚而散的人们送向远方,又在山头房顶留下白色的信号,将初雪的秋天映在人们的记忆中。既然冬天要来了,就欢乐地散了吧,用不了几场雪,人们又将因散而聚,在雪的记忆里体味人生聚散的欢谣。
用了三倍于平时的时间,这早到的雪和迟来的人都赶到了校园。路虽然泥泞,我却按捺不住自己的兴奋,在校园平静的雪地上留下自己的足迹,用自己的笑声去唤醒雪被下沉睡的树。这边正笑着,那边树上的雪便落了下来,吧嗒一声落在地上。“被子”掉落,树醒了。原来这初雪也如同四季一般,不因人的等待或驻足而到来,而在我的心中,却是着实在等待着这份欣喜。
仿佛是一场同自然的约会,雪来了,盘桓了两日,清静了内心便做告辞,下一次的欣喜却是不可期的。“已约年年为此会,故人不用赋招魂。”雪总会来,或早或迟。若因这“老朋友”的迟到或早退而内心生怨,就亵渎了这份欣喜。恐怕世上所有的约会都该如此,该来的,就自然来了,不必担心迟早;该走的也便走了,放下牵挂,平和地走向下一个节点。这也是生命的意义。
初雪来到了每个人的面前,心有欢喜的人变作了孩子,欢愉地开门看雪;心存愁怨的人变作了老人,忙着添衣积愁。其实无论迟到的校车抑或泥泞的小路,初雪都在,我们更应该看到的是它带来的美景与欢乐。(www.xing528.com)
课间时分,太阳出来了,树上的积雪开始掉落。我同学生开玩笑地说:“树是有灵的,你对它大喊,它就会害怕、发抖,抖落一身的雪。”于是很多学生在校园里对着树大喊,树便也随着声音抖落大块大块的积雪。学生说:“这很神奇!”我笑着赞同:“所以我们要热爱天地自然,它们无时无刻不带着各自的灵气看着我们,我们要在热爱中健康成长。”
上课铃响了,学生们纷纷奔进了教室。我独自望着校园中的树,感恩于它们。即使不去喊叫,那落雪也会如时落下,但喊叫了,便留下了热爱的种子。多年后,这场雪和校园的这些树或许早已消失在记忆深处,但或许就有几位父亲或母亲,带着自己的孩子对着化雪的树喊叫,微笑着传承热爱之心。
“人似秋鸿来有信,事如春梦了无痕。”苏东坡在千年以前就告诉了我们,初雪终会融化,热爱天地的种子却总能留下痕迹。
雪落到地上化成了水,道路更加泥泞了。但我知道,在天近黑的时候,我就将告别这场初雪,带着湿润的空气,走过所有的泥泞,回到城市那边温暖的春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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