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天子传》：着力考究成书年代的推定

汲冢书十六种，七十五篇，其写定年月皆无明文可据。惟《穆天子传》似最先成，略可推定如次。

今本《穆天子传序》首有“侍中中书监光禄大夫济北侯臣荀勖撰”一行，已经后人改易。惟瞿氏《铁琴铜剑楼书目》有旧钞本《穆天子传》，冯己苍得之，以锡山秦氏钞本校过，改正讹字，补录序首结衔五行，其文云：

侍中中书监光禄大夫济北侯臣勖

领中书会议郎蔡伯臣峤言部

秘书主书令史谴勋给

秘书校书中郎张宙(www.xing528.com)

郎中傅瓒校古文穆天子传已讫谨并第录

希祖案：第一行结衔颇有年月可寻。《晋书》卷三十九《荀勖传》云：“武帝受禅，封济北侯，拜中书监，加侍中，领著作。久之，进位光禄大夫。俄领秘书监，与中书令张华依刘向《别录》整理记籍。吴灭，以专典诏命，论功封子一人为亭侯，又封孙显为颍阳亭侯。乃得汲郡冢中古文竹书，诏勖撰次之，以为《中经》，列在秘书。太康中，诏以勖为左光禄大夫仪同三司开府，辟召守中书监，侍中、侯如故。时太尉贾充、司徒李胤并薨，太子太傅又缺，勖表陈三公保傅宜得其人。”又《晋书》卷三《武帝纪》：“太康三年（公元二八二年）夏四月庚午，太尉鲁公贾充薨。闰月景子，司徒广陆侯李胤薨。”据此，则勖为左光禄大夫必在太康三年（公元二八二年）春夏之交，而为《穆天子传序》之结衔尚称光禄大夫，则此书必成于太康三年（公元二八二年）四月以前也。距太康二年（公元二八一年）诏荀勖、和峤以隶字写之，不过一年。

又案：第二行“领中书会议郎蔡伯臣峤言部”，其中有误脱倒置之字。《晋书》卷四十五《和峤传》云：“峤父逌，魏吏部尚书。峤少有盛名，袭父爵上蔡伯，起家太子舍人，累迁中书令。时荀勖为监，峤鄙勖为人，以意气加之。吴平，以参谋议功转侍中。太康末为尚书。”据此，则“领中书会”当系“领中书令”之误，“蔡伯”上脱一“上”字，即上蔡伯也。“言部”二字，或为衍文，或为“侍中”二字之误，而又误倒于下，宜移于“领中书令”之上。盖当太康三年（公元二八二年）春，峤之结衔当云“侍中领中书令议郎上蔡伯臣峤”也。贾谧为秘书监转侍中，领秘书监如故，峤之以侍中领中书令，亦此例也。若依旧钞本《穆天子传序》首结衔无“侍中”二字，则当在太康元年（公元二八〇年）三月吴平以前未转侍中也。然《穆传序》明言太康二年（公元二八一年）汲县民不准盗发古冢云云，又云自今王二十一年至太康二年（公元二八一年）初得此书凡五百七十九年，此序荀勖自撰，故序中亦称“臣勖”，则太康二年必非后人误书。故断定此书成于太康三年（公元二八二年）春，而峤之结衔之首必有“侍中”二字也。

日本小川琢治《穆天子传考》谓序文作于太康十年（公元二八九年），毫无根据。《晋书》卷三《武帝纪》：“太康十年（公元二八九年）十一月景辰，守尚书令左光禄大夫荀勖卒。”小川盖以勖卒年撰此序文也，不悟其时勖已转尚书令左光禄大夫，峤亦于斯时转尚书，与序首结衔不相合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