汲冢书之来历与文字既明,请更进一步考其篇目。
汲冢书篇目,载于《晋书》卷五十一《束晳传》最为详备。今根据该传,将其篇目详加考证于下:
(一)《纪年》十三篇 “记夏以来至周幽王为犬戎所灭,以(晋)事接之。三家分,仍述魏事,至安釐王之二十年。盖魏国之史书,大略与《春秋》皆多相应。其中经传大异,则云夏年多殷;益干启位,启杀之;太甲杀伊尹;文丁杀季历;自周受命至穆王百年,非穆王寿百岁也;幽王既亡,有共伯和者摄行天子事,非二相共和也。”
案:《纪年》十三篇,篇数疑误。王隐《束晳传·纪年》十二卷,《隋书·经籍志·纪年》十二卷并《竹书同异》一卷,则此当作十二篇,方与下总数七十五篇相合。若作十三篇,则总数为七十六篇,又与王隐《束晳传》“大凡七十五卷”不合,故知三字为二字之误。
又云:“记夏以来至周幽王为犬戎所灭,以(晋)事接之。三家分,仍述魏事,至安釐王之二十年。”此盖束晳考正重定本,故起于夏。和峤初写定本则起于黄帝。[39]“以事接之”,“事”上当夺“晋”字,“安釐王”当作“襄王”,皆误。《史记》卷四《周本纪》“犬戎杀幽王骊山下”,集解引《纪年》云“自武王灭殷,以至幽王,凡二百五十七年”,可知《纪年》古本系西周总年于幽王为犬戎所杀之下,与《束晳传》谓周幽王为犬戎所灭,以晋事接之合。盖周至幽王被杀,王室东迁,号令不行,诸侯各自为政,为一画分时代之变局,故可以晋事接之也。杜预《春秋左氏经集解后序》云:“《纪年》起自夏、殷、周,皆三代王事,无诸国别也。唯特记晋国,起自殇叔,次文侯、昭侯,编年相次。晋国灭,独记魏事。”考杜预卒于晋武帝太康五年(公元二八四年),[40]其所见《纪年》当为和峤本,起于黄帝;束晳重定本《纪年》,乃起于夏,盖成于惠帝元康末,永康初(公元二九九—三〇〇年)[41]。疑此《后序》非杜预撰。又考殇叔元年为周宣王四十四年(公元前七八四年),而《后汉书·西羌传》引《纪年》“晋人败北戎于汾隰”,在周宣王三十八年(公元前七九〇年),则记晋事起于殇叔以前也。又《太平御览》二引《纪年》“懿王六年(公元前九二九年),天再旦于郑”,《太公吕望墓表》引《纪年》“康王六年(公元前一〇七三年),齐太公望卒”,则所谓“殇叔以前皆记三代王事,无诸国别”,亦不尽然。自《后序》“起自殇叔”之说兴,后人遂曲解自武王灭殷以至幽王凡二百五十七年,以为至幽王即位前年,即宣王四十六年(公元前七八二年)止,凡二百五十七年。[42]而幽王元年(公元前七八一年)即殇叔四年,始以晋事接之。甚或谓自此以后,不以周纪年,而以晋纪年。然观《太平御览》所引幽王八年(公元七七四年)立褒姒之子伯服以为太子,[43]幽王十年(公元七七二年)九月桃李花,[44]则知起自殇叔之谬说,亦由误解自武王灭殷以至幽王为至幽王元年前之一年。高明如杜预,恐不出此。
又云:“盖魏国之史书,大略与《春秋》皆多相应。”案此书体例与《春秋》不同。《春秋》为断代编年史,故起于鲁隐;《纪年》为通史式编年史,故上起黄帝。《春秋》为国别式编年史,故以鲁纪年;《纪年》为通史式编年史,故以五帝及夏、商、周纪年。东周以后,虽因魏人所记,故多记晋、魏事,然亦兼记列国事;虽终于今王二十年,然仍以周纪年。何则?通史之例使然也。《御览》引《纪年》云:“周隐王二年(公元前三一三年),齐地暴长,长丈余,高一尺。”[45]晋干宝《搜神记》:“周隐王二年,齐地暴长,长丈余,高一尺五寸。”[46]盖亦出于《纪年》。称周赧王为周隐王,他书所绝无,为《纪年》所独有。考《纪年》亡于宋世,南宋初陈骙撰《中兴书目》,《纪年》止有第四、第六及杂事三卷,下皆标云“荀氏叙录”,一纪年,一纪令应,三杂事,皆残缺。《宋史·艺文志》“《竹书》三卷,荀勖、和峤编”,即此三卷也。又宋黄伯思《东观余论》云:“今观中秘所藏《师春》中,有杂钞《纪年》篇者。惟杜预云《纪年》起自夏、商、周,而此自唐、虞以降皆录之。预云《纪年》皆三代王事,无诸国别,而此皆有诸国。预云《纪年》特记晋国,起殇叔,次文侯、昭侯,而此记晋国世次自唐叔始。”考伯思尝为秘书郎,故得观中秘书,其卒在徽宗政和八年(公元一一一八年),《纪年》一书,王应麟谓《崇文总目》已不著录,[47]然宋室中秘虽无其书,而民间则尚有之。刘恕《通鉴外纪》成于宋神宗熙宁末元丰初(公元一〇七七—一〇七八年),[48]罗泌《路史》成于宋孝宗乾道六年(公元一一七〇年),皆征引《纪年》甚多,出于各书所引之外,此其证也。伯思盖亦见及《纪年》足本,故知宋代《师春》杂抄《纪年》,惟不知杜预《左传·后序》所引为束晳重编本,故两相比较而致疑耳。
近人有疑《竹书纪年》为伪书者,经详加分析研究后,可加以解答如下。《纪年》原本,发现于晋咸宁五年(公元二七九年),亡于北宋末期(公元十一世纪末期),各家征引甚多,决无可怀疑。今本《竹书纪年》,盖后人得宋三卷残本及《师春》所录,又杂采他书以补缀之。然起自黄帝,及东周以后,仍以周纪年,称赧王为隐王,皆仍荀、和旧本,合于编年通史体例,不尽伪也。自束晳考正改定本,始起自夏、商,幽王灭亡,改用晋纪年,学《春秋》以鲁纪年之法。不知此是魏国私人所撰编年通史,[49]非魏国官修之国史,且非编年之断代史也。观其所书魏文侯卒(《史记》卷四十四《魏世家》索隐引《纪年》),与同时秦敬公卒(《史记》卷五《秦本纪》索隐引《纪年》),齐宣公薨(《史记》卷四十六《田敬仲世家》索隐引《纪年》),宋悼公卒(《史记》卷三十八《宋世家》索隐引《纪年》),书法无异,盖明明平视各国,上冠周年,非若《春秋》以鲁纪年,某公薨但书“公薨”,而不言鲁某公薨也。由此可知杜预《后序》亦见束晳本东周以后用晋、魏纪年,更可证非杜预自撰矣。《后序》又云:“曲沃庄伯之十一年十一月,鲁隐公之元年(公元前七二一年)正月也,皆用夏正建寅之月为岁首。”案束晳本改用晋、魏纪年,故用夏正;和峤本则东周以后既仍以周纪年,当用周正。《史记·孙子吴起列传》索隐“王邵按:《纪年》梁惠成王二十七年十二月,齐田朌败魏马陵”,而《魏世家》索隐引《纪年》则作“二十八年与齐田朌战于马陵”。二十七年十二月在周正为二十八年二月,是索隐所见本此条尚未改周正为夏正,王邵所见本已改周正为夏正。此《纪年》一本以周纪年用周正,一本以晋、魏纪年用夏正之明证。可见《纪年》原本亦有荀勖、和峤旧本与束晳改定本之别。一起自黄帝,一起自夏、商。一在西周末年以后仍用周纪年,故用周正,一在西周末年以后,改用晋、魏纪年,故用夏正,此不可不察也。
又云:“幽王既亡,有共伯和者摄行天子事,非二相共和也。”案幽王当作厉王,此处盖有误。其他与篇目无关,故略之。
(二)《易经》二篇 “与《周易》上下经同。”
案:王隐《晋书·束晳传》题为“《周易》上下经二卷”,为所称四部差为整顿之一。[50]而《艺文类聚》引王隐《束晳传》,称古书有《易卦》,似《连山》、《归藏》。考汉代虽有古文《易经》,未尝知其由何而来。此汲冢所出之《易经》,当时学者盛讲三玄之学,何无人一校其同异,而竟任其荡灭?惜哉!
(三)《易繇阴阳卦》二篇 “与《周易》略同,《繇辞》则异。”
案:杜预《春秋左氏集解后序》云:“《周易》及《纪年》,最为分了。《周易》上下篇与今正同。”此释《易经》二篇,亦未能同中求异。又云:“别有阴阳说而无《彖》、《象》、《文言》、《系辞》,疑于时仲尼造之于鲁,尚未播之于远国也。”末二句文理,竟不可通。仲尼造之于鲁,尚未播之远国,则当于汉代孔壁中发见方合,今既于汲冢中发见,何云尚未播之远国?既已播之远国,于何证明为仲尼所造?杜预文章精审,决不出此谬论。
(四)《卦下易经》一篇 “似《说卦》而异。”
(五)《公孙段》二篇 “公孙段与邵陟论《易》。”
(六)《国语》三篇 “言楚、晋事。”
案:今本《国语》,亦有《楚语》、《晋语》,与此三篇不知异同如何。当时编校写定之人,未尝明言,已觉其不称厥职。况今本《国语》,余尝考其为战国末年人所撰(别有考),此《国语》三篇,魏襄王二十年(公元前三〇〇年)前已有,则更可宝贵。惜乎晋人无识,不为校其异同,表章而流传之也。
(七)《□名》三篇 “似《礼记》,又似《尔雅》、《论语》。”
案:“名”上疑有夺字。
(八)《师春》一篇 “书《左传》诸卜筮。‘师春’似是造书者姓名也。”
案:宋黄伯思《东观余论》云:“晋太康二年(公元二八一年),汲郡民不准盗发魏襄王冢,得古竹书凡七十五篇。晋征南将军杜预云别有一卷纯集《左氏传》卜筮事,上下次第及其文义皆与《左传》同,名曰《师春》。‘师春’似是钞集人名也。今观中秘所藏《师春》,乃与预说全异。预云全集卜筮事,而此乃记诸国世次及十二公岁星所在,并律吕谥法等,末乃书《易》象变卦,又非专载《左氏传》卜筮事。繇是知此非预所见《师春》之全也。然预记汲冢他书中,有《易》阴阳说而无《象》、《系》,又有《纪年》,三代并晋、魏事,疑今《师春》盖后人杂钞《纪年》篇耳。……及观其记岁星事,有‘杜征南洞晓阴阳’之语,繇是知此书亦西晋人集录,而未必尽出汲冢也。”陈振孙《书录解题》“《汲冢师春》一卷”,亦云“此书叙周及诸国世系,又论分野律吕为图,又杂录谥法卦变”。案陈氏所言分野,即黄氏所说十二公岁星所在。然案《玉海》卷四十七引《中兴书目》“《汲冢·师春》一卷,杂叙诸国世系及律吕谥法,末载卦变杂事”,则所谓分野,所谓十二公岁星所在及“杜征南洞晓阴阳”之语,皆无之,则当时亦有二本不同也。
(九)《琐语》十一篇 “诸国卜梦妖怪相书也。”(www.xing528.com)
案:《隋书·经籍志·古文琐语》四卷,注:“汲冢书,盖合十一篇为四卷耳。”寻刘知幾《史通》云“案《汲冢·琐语》,记太丁时事,为《夏》、《殷春秋》”(《六家篇》);“《汲冢·琐语》云舜放尧于平阳”(《疑古篇》);“案《汲冢竹书·晋春秋》及《纪年》之载事也,如重耳出奔,惠公见获,书其本国,皆无所隐”(《惑经篇》);“孟子曰晋谓春秋为乘,寻汲冢《琐语》,即乘之流邪?其《晋春秋篇》云‘平公疾,梦朱熊窥屏’,《左氏》亦载斯事,而云梦黄罴入门,必欲舍传闻而取所见,则《左传》非而晋史实矣”(《杂说篇》)。案:《琐语》载平公疾梦朱罴窥屏,斯与所谓诸国卜梦妖怪相书合。而其篇目有《夏》、《殷春秋》、《晋春秋》等,故王隐《晋书·束晳传》云“汲冢古书有《春秋》,似《左传》”[51],盖即指此《琐语》言也。其书唐代尚存,《宋史·艺文志》已不载此书,盖亦亡于宋也。马国翰有辑本,仅十五条。严可均《全晋文》辑二十五事,凡十九条,又附录六条。
(十)《梁丘藏》一篇 “先叙魏之世数,次言丘藏金玉事。”
(十一)《缴书》二篇 “论弋射法。”
(十二)《生封》一篇 “帝王所封。”
(十三)《大历》二篇 “《邹子谈天》类也。”
(十四)《穆天子传》五篇 “言周穆王游行四海,见帝台、西王母。”
案:《玉海》卷四十七引王隐《晋书·束晳传》云:“太康元年(公元二八〇年),汲郡得竹书漆字科斗之文……大凡七十五卷,《晋书》有其目录。……有《周易》上下经二卷,《纪年》十二卷;《琐语》十一卷,《周王游行》五卷,说穆王游行天下之事,今谓之《穆天子传》。此四部差为整顿。”寻杜预《春秋左氏经传集解后序》,亦引此传文,其周时古文也。“《晋书》有其目录”及“说穆王游行天下之事今谓之《穆天子传》”等注文,皆作大字,与传文混而为一,后人遂谓王隐原文已如是,不知王隐之时,尚无《晋书》。《隋书·经籍志》所列纪传体《晋书》,在晋时所作者,以王隐为最早,有九十三卷;次为虞预,四十四卷;又次为朱凤,十四卷。而编年体则皆称《晋纪》或《晋阳秋》,不称《晋书》。然则此注文盖为孔颖达所加,所指《晋书》,唐修《晋书》也。盖惟唐修《晋书》卷五十一《束晳传》乃有汲冢书全部目录,其他未闻也。据此则王隐《束晳传》仅称《周王游行》五卷,与上《周易》、《纪年》、《琐语》三部同其句法,皆无注文,故下文云“此四部差为整顿也”,明其聊举大概,不暇细释。其他各书,且皆从略矣。近人《穆天子传西征讲疏》谓“游行”下脱“记”字,晁公武《郡斋读书志》云“《穆天子传》本谓之《周王游行记》”可证。余谓此“记”字盖亦晁氏自加,《左传》《正义》及《玉海》所引,皆无“记”字。观汲冢书十余种,若《纪年》,若《公孙段》,若《师春》,若《梁丘藏》,若《生封》,若《大历》,皆无传记书说等名,则何独于《周王游行》下加一“记”字邪?至唐修《晋书·束晳传》,则改称《穆天子传》,而反以“周王游行”为注矣。
(十五)《图诗》一篇 “画赞之属也。”
案:或谓此即周穆王游行及见西王母画赞。王懿荣《汉石存目》有《穆王见西王母》画像,《隋书·经籍志》有《周穆王八骏图》,盖皆此类也。余谓此亦臆说,若果与《穆天子传》有关,则《束晳传·图诗》下必为之说明,今仅云画赞之属,其与《穆天子传》无关明矣。
(十六)《杂书》十九篇 “《周食田法》,《周书》,《论楚事》,《周穆王美人盛姬死事》。”
案:杂书十九篇,昔人往往分为三种,曰《周食田法》,曰《周书论楚事》,曰《周穆王美人盛姬死事》。余案《晋书》卷三十六《卫瓘传》:“子恒为《四体书势》云:太康元年(公元二八〇年),汲县人盗发魏襄王冢,得策书十余万言,古书亦有数种,其一卷《论楚事》者,最为工妙,恒窃悦之。……”则《论楚事》别为一书,且仅一卷。是十九篇中实包括书四种:曰《周食田法》,曰《周书》,曰《论楚事》,曰《周穆王美人盛姬死事》。
荀勖撰《中经新簿》,列汲冢书于丁部之末,[53]盖将写成今隶之书全行列入也,故总称曰汲冢书。《隋书·经籍志》目录类有《晋中经》十四卷,荀勖撰。《唐书·经籍》、《艺文》二志同,则唐代此书尚存。《隋志》、两《唐志》皆载《汲冢周书》十卷,必本于《晋中经》,非无所据而云然。则当时汲冢所得写成今隶者,自有《周书》十卷无疑。宋王应麟《困学纪闻》云:“《周书》,隋、唐《志》系之汲冢,而《束晳传》及《左传正义》引王隐《晋书》所载竹书之目无《周书》,然则系于汲冢误矣。”清《四库全书总目·周书》篇亦云:“《晋书·束晳传》载竹书七十五篇,具有篇名,无所谓《周书》。”实皆未尝深考也。荀勖编《穆天子传》为六卷,采《穆王美人盛姬死事》一卷为《穆天子传》第六卷。束晳考正汲冢书,既重编《纪年》,又改《穆天子传》六卷为《周王游行》五卷,抽出《穆王美人盛姬死事》一卷入杂书中,于是杂书中既有《论楚事》一卷、《穆王美人盛姬死事》一卷,尚有十七卷则《周书》十卷、《周食田法》七卷也。此等杂书,在史学家视之,均大有价值。束晳文学之士,而又笃古,不重视此四种,一概归入杂书,不加考正,此实无识之甚,不及荀勖、和峤远矣。
或谓《周书》七十一篇,而汲冢杂书仅有十九篇,则汲冢虽有《周书》,其非七十一篇之《周书》明矣。不知篇与卷有别,唐修《晋书·束晳传》称汲冢书七十五篇,及其他各书各称若干篇,其“篇”字皆当为“卷”字。王隐《晋书·束晳传》、杜预《左传后序》,皆称汲冢书七十五卷,其分别各书,亦皆称卷,其明证也。盖写今隶于纸,自当称卷;若指原简,虽可称篇,然必篇多而卷少。即如杂书,决不止十九篇,至少当有八十篇(《周书》已多出六十一篇)。及写成今隶,则《周书》篇短,其每篇仅有数十字者甚多,集合数篇,方可成卷。[54]此《周书》七十一篇所以仅有十卷,而杂书十九卷自可包括《周书》七十一篇也。唐修《晋书》不明篇变为卷之例,改卷为篇,致使后人疑杂书十九篇不能包括《周书》七十一篇,遂谓汲冢无《周书》,此皆强用古义,名不副实,遂铸成此大错也。
又据太康十年(公元二八九年)汲令卢无忌《齐太公吕望碑》:“太康二年(公元二八一年),县之西偏,有盗发冢,而得竹策之书。其《周志》曰‘文王梦天帝服玄禳以立于令狐之津,帝曰:“昌,赐汝望。”文王再拜稽首’云云。其《纪年》曰‘康王六年(公元前一〇七三年),齐太公望卒’。”案:《周志》即《周书》,《左传》文公二年《传》文“狼曋曰:《周志》有之,‘勇则害上,不登于明堂’”,今在《周书·大匡篇》。卢氏依古称《周书》为《周志》,且所引为文王梦天帝赐太公望事,今不见于《周书》,盖在《程寤》以下八篇亡书之中,此八篇前后皆记文王事,则此篇亦当记文王事。据此,则汲冢之有《周书》,又得一确证矣。
(十七)“大凡七十五篇,七篇简书折坏,不识名题。”
案:王隐《晋书·束晳传》云:“大凡七十五卷,其六十八卷皆有名题,其七卷折简碎杂,不可名题。”(《左传后序》,正义引)。案唐修《晋书》改卷为篇,非是,说已见上。
又案:《隋书·经籍志·古史篇》云:“晋太康元年(公元二八〇年),汲郡发魏襄王冢,得古书竹简,字皆科斗,发冢者不以为意,往往散乱。帝(指司马炎)命中书监荀勖、令和峤撰次为十五部八十七卷。”案《束晳传》所列,为十六部七十五卷,《隋志》本于荀勖《中经新簿》,其分部分卷,皆与束晳重编者异。如《束晳传》杂书十九卷,荀勖则分出《周书》十卷,独立一部,《周穆王美人盛姬死事》一卷,则并入《穆天子传》,《琐语》则并十一卷为四卷。但其并为十五部,不知如何分配,盖亦有杂书一类,以纳入数种也。其分为八十七卷,不知是《隋志》数目之误,抑为《中经新簿》本文如是,则不可考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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